狗蛋儿还没答应，便见來弟冲着自己大发雷霆道：“李放同学，我可不给你背这个黑锅了，回家我就告诉你奶奶！说你装哑巴不肯上学，还说看到漂亮的老师紧张才说不出话来的，我咋就不信呢！我不比老师好看吗？你见到我咋就不紧张呢？”
声音清脆而高亢，本来他俩离传达室就没多远，只是躲在了墙边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但声音可是藏不住的。
那个男老师走到门口向这边看来。恰巧狗蛋儿正背对着校门一个劲儿地要捂住來弟的嘴：“來弟！你别嚷嚷呀，我刚才真的就是紧张，那个欧阳老师实在太好看了，你也好看，不不不！你比欧阳老师好看，但是你我太熟悉了，所以就不紧张，可是欧阳老师的眼睛一看着我，我就说不出话来了。这是真的，我真没骗你啊！”
突然，二人身后出现了那个男老师，不过这次却是满脸堆笑。他扶着狗蛋儿的肩膀转过来面对面道：“你叫李放对吧？”
狗蛋儿急忙点点头：“嗯！我叫李放！”
男老师突然开怀大笑：“哈哈哈！好小子！你这不是能说话吗？刚才是怎么了，你跟我说说看！”
狗蛋儿突然看出了这个男老师心怀不轨，别不会借题发挥来说欧阳老师的不是吧。于是狗蛋儿急中生智道：“老师！我就是不想上学，才假装不会说话的，我刚刚听你说聋哑人学校不收才想这么做得。对不起老师！我撒谎了。”
这男老师，把双手风骚地往回一收，脸色难看道：“我刚才可不是听你这么说的，你不是说看了欧阳老师的眼神就说不出话来了吗？”
狗蛋儿一听，果然不出所料，这家伙就是想说欧阳老师的坏话。于是低头道：“老师！这都是我唬弄來弟编的瞎话，都是假的！”
这个男老师气得一扭身像个女人般扭着腰走回了校门。好像嘴里还小声嘟囔了一句：“卑贱的穷人！”來弟是啥也听不到，但是狗蛋儿的耳朵也不知道咋了，听得不要太清楚。
山沟的适龄学童本来就不多，十几个村子的新生都没超过二十人。狗蛋儿第二次进来的时候，欧阳老师的桌子前已经空无一人了。狗蛋这次学尖了，他一直低着头不去看欧阳老师的脸尤其是眼睛。
欧阳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放，今年八岁，阴历五月二十五阳历六月二十五生的。”
欧阳老师道：“只要说出阳历生日就行，是哪一年出生的？”
“1992年6月25日生，茨榆坨村人，爸爸李志强，妈妈孙素娟！”
“好了！你学号20！到一年一班教室，按着学号入座。等着校长训话！”
來弟急忙问老师道：“老师我在哪个班，学号多少呀？”
“你也是一年一班，学号1号，一楼最里面的那间教室，快去吧！”只见欧阳老师收起本子和笔，向教学楼走去。心里一直纳闷：“这孩子怎么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我呢？实在太诡异了。”她不禁看向快到教学楼台阶的两个孩子。恰在此时，狗蛋儿也回头看向欧阳岚，二人目光再次相碰。狗蛋儿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又清澈了。他忘记了前面是台阶，还是一味地向前迈步。结果可想而知，他跌倒在了只有三级的台阶上。
來弟已经上了台阶，欧阳快步过去，一手拎起了狗蛋儿道：“走路也不看脚下！能不跌倒吗？”
谁知就这么一拎把欧阳老师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这么轻呀，这明显就是营养不良啊！欧阳顿时心里就生出怜爱如泉涌，她扶正狗蛋儿道：“你现在可太瘦了，回家一定要多吃饭，别挑食听见没？”狗蛋儿还是不敢看老师的眼睛，低头一个劲儿地答应：“嗯！嗯！我今天回家就吃三碗饭仨馒头！”
來弟噗呲就笑了：“你是猪啊！别给撑死！我还得去给你戴孝！”狗蛋儿生气道：“你个乌鸦嘴，瞎说啥呢，再说了，你又不是我媳妇干嘛用你给我戴孝啊！”
來弟发觉说错话了也一阵脸红心跳，撒腿先跑到教室去了。
狗蛋儿贪婪地闻着欧阳老师身上那像山间花草般清香的气息，鼓足勇气道：“老师！你是不是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教我们呀？”
欧阳好奇地笑道：“哦？那倒不是，只是要打好基础，从一点一滴学起，一口又不能吃成个胖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想学习呀？”
狗蛋儿认真听着老师的话，琢磨了一下道：“嗯！我想学习医术，就是能治好我妈妈病的那种医术！不知道老师会不会？”
欧阳岚不禁心头一暖，难得这个孩子如此孝顺，他很不爱上学一看就能看出来，但是为了能治好妈妈的病也勉为其难地来上学了。于是她大胆地撒了个善意的谎道：“老师当然会医术啦，不过老师的医术不精，还在努力学习中，以后等我学成了一定第一个来帮你妈妈治病！”
狗蛋儿一听先是高兴随即就脸带忧愁道：“那要等多久啊，我妈妈每天都很痛苦的，只不过妈妈很坚强，从来都是忍着痛对我笑。我知道妈妈脸上的汗水不是热的是疼的。”
欧阳岚关切问道：“你妈妈得的是什么病呀，没到医院去看看吗？”
这时那个男老师过来催促道：“校长马上就到，镇长也来了，你们还不赶快进教室，在这都聊些啥呀！以后不是有的是时间聊！”
说完话，这男教师走着不男不女的步伐从二人身边摇摆过去了。
狗蛋儿没有说自己妈妈到底得了什么病，直接向走廊尽头的一年一班教室走去。在门口处，再次回头看了眼，准备从讲台边门进一年一班教室的欧阳老师。而欧阳岚也在看着狗蛋儿，心道：“刚才与这位同学的手接触的那一刻，为什么会感觉到很伤感呢，难道我有了特异功能，能感知人心了吗？”
狗蛋儿一进门便看到了靠墙的20号座位。他坐下的时候，见第一排的來弟正回头看着自己呢！
欧阳老师站在讲台上，环视教室一周，清脆的嗓音悦耳动听：“同学们好！欢迎你们步入人生的第一所学校第一个班级第一次课堂！”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欧阳老师道：“当我问候你们，同学们好的时候，你们也要很有礼貌地问候我，老师好听见没？”
“听到了！”同学们回答得参差不齐，欧阳老师笑道：“好！我们再来一遍，同学们好！”
“老……师……好……”
然而，狗蛋儿此时不能再低头不看老师了，当狗蛋与欧阳岚的眼睛相碰的那一瞬，狗蛋儿的“老师好”竟然是那么格格不入，这让周围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最后一排发出怪异声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