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陈明空那张欠揍脸上的笃定笑容，孟老张了张口，却是无从反驳。
他总不能说“我上过手的古玩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这种话吧，毕竟今天一天光是在古玩这一块儿，就已经在这小子面前接连栽了几个跟头了。
更遑论在风水相术这方面，这小子已经像模像样的装了几个大逼了。
所以，向一个少年人承认输人一筹，也不见得是多丢脸的事情吧？
于是，孟老就十分老实干脆的点了点头:“是的，我并没有这方面的研究。”
然后他又十分犹疑的反问:“难道明空小友认得这些铭文？”
无怪乎他会有此一问，要知道，这些法器，无论是近代的仿制品，还是流传自古代、远古、上古的真玩意儿，用的不仅是晦涩难辨的古文字，而且印刻的方法还是古老的鎏印法。
用这种方法印制出来的器具上铭文，不仅字体会模糊难辨，而且由于黏连严重，字形通常也重影严重。
就这，你要能认得出来，我名字倒过来给你！老头子在心底不服气地想道。
哪料到陈明空微微一笑，轻飘飘一句:“我确实不认得，不过它认得。”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壳。
然后所有人都拿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陈明空顿时被瞅的恼羞成怒，他哼哼了两声说:“哼！我确实是不懂这个文字，不过我见过一本书。”
说到这儿，他神秘的一笑，冲孟老提示了一句:“我在你家的书架上看到了一本摹本……”
“啊……你是说那本《周书金文古考》……”孟老显然想起来了。
“没错，”陈明空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可是……那是残本啊，据说原著里……有那些……难道，”孟老睁大了眼睛瞪着陈明空。
欠揍的小子再次肯定了他的一个念头:“我刚好看过那本书的原本……”
“不可能！”孟老顿时叫道。
“吓！”站的最近的姜猛显然也没料到，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这老爷突然叫这么大声一句，被吓了一跳。
孟老谁也不管，盯着陈明空一字一顿道:“不——可——能！”
“那本书……《周书金文古考》据说是唐朝某人为《周易》所注的释义典籍，但是早已失传，仅余残篇留世，你怎么会看过？”孟老呲着牙道，看他这架势，如果确认陈明空说谎，就会咬他一口似的。
“你这老家伙，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确实看过，在我老家的一个屋子里。”
“我刚好认得这几个字，”他指着镇魔杵的底部铭文，把话题拉了回来。
“我不知道你对法器有多少了解，”陈明空说:“你大概知道，这种东西既然是法器，它多半是正气加身，才能护佑人身，不侵邪祟。”
“但你这个，出了问题，有人把它的铭文给改了一下，”他指着一个繁复的字说道:“这个，其实是个直上直下的字……还有这个，也是一样的……”
“有人给它人为的扭了扭，让这个铁棍子，破了气局，从一件自带灵气的法器，变成了这样一个，任由邪气附身、渴望阴气的……”
“类似炉鼎一样的东西……”陈明空一字一句道。
“而且那个人，还帮你们留了礼物……”陈明空说完，指着铁杵顶部的罗汉，说道:“你们看这罗汉脚下的这一圈红色……”
那是袖珍的微雕罗汉莲台座下的一圈暗红色。
孟老说道:“这……不是一圈锈红色嘛？”
陈明空摇了摇头:“并不是简单的颜色，而是……”
“黑狗血！”
孟老闻言，迷惑的眨了眨眼，显然没有任何想法。
倒是姜猛神色一震，瞳孔中流露出迷惘之色。
陈明空对孟老的迷惑没有任何意外，反倒是姜猛的反应让他很意外。
“你可能不太了解黑狗血的意义，你……”他指着姜猛，说道:“你看样子像是知道，你可以跟他讲讲。”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不呢？”姜猛不理解道。
“我？”陈明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捧着凉了的茶盏坐下，好整以暇地说道:“我口渴，喝点茶！你说……”
他指了指孟老。
姜猛只好接过他的话题:“黑狗血并不是简单的黑色的狗的血液，而必须是正午时段自然死亡的黑狗，取其血液，加黄丹、赤砂熬成粘稠的暗红浆液，其作用是镇煞辟邪，和……”
姜猛猛地顿住了。陈明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孟老听了个话截儿，顿时难受了，他问道:“和什么呀，姜猛小友你如果知道就说说看嘛！”
姜猛不说话，只把唇咬得更紧了。
陈明空坐在孟家正厅的太师椅上，悠闲的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的侃侃而谈道:“黑狗血这种玩意儿，用的好了它是镇邪的好东西，用得不好了，它是吸人精气的坏东西！”
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是所有人的一致想法，因为吸食精气这种词汇，一般都跟邪神精怪还有美色妖物离不开关系。
但吃惊的人不包括姜猛，并且，他很明显还松了口气。
陈明空一看这群人的神态，顿时就知道他们想歪了，顿时就鄙夷道:“瞅瞅你们这群人，脑子里想的啥东西。”
“你这个铁棍法器上，就千不该万不该，被人涂上了黑狗血，不仅没能帮它护住灵气，还帮它助长了邪气！”
“说这么多，就是告诉你一句话，这玩意儿，就是个十足的超级大邪器！比你们家把一百件明器当宝贝供奉着，都不及它伤害更大的那种！”
陈明空的神色还是吊儿郎当的，他向来都把身外之事看得很轻。
但是可把孟家一家人吓得慌了神儿，那模样就跟遭惹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鬼神，然后鬼神还要找事儿上门一样。
惊恐，惶恐，不安。
陈明空继续道:“看来这个道皇什么的门派，还挺有门道，竟然连这种大手段都给你们家做上了，这都不能说是矛盾了，这都称得上是世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