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高二分科

祝余这一番话差点没把傅辞洲给听吐了。

他露出一种非常厌恶地表情,五官都快给拧巴到一块了。

“人家你妹啊,有病?”

祝余像是有病,且病的不清。

他不在状态了半个月,高一的期末考直接没了人影。

虽说祝余这人爱闹腾,但是他一直都有分寸,向来是小祸不断大错不犯,一般不闹这种让老师直飙高血压的错事。

旷考这事儿发生在他身上,就很不正常。

因此老陈按下了自己的血压计,第一时间打电话去了祝余家里。

祝钦似乎也很迷茫,告诉老师祝余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所有人全部出动出去找人。

傅辞洲一天考完了四门课还没见着他们把祝余找回来,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色,他隐约也开始着急了起来。

打手机正在关机,桌洞里的书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傅辞洲跟着老陈一起,找到天黑,终于有了祝余的消息。

据说被找到的时候,他一个人正坐在游乐园门口发呆。

“我就逃了个课,你们至于这么紧张吗?”祝余双手一摊,无辜地要死,“手机钱包都被偷了,这真不怪我。”

老陈气得差点没直接上去抽他耳巴子,倒是祝钦,似乎淡定了许多。

“回家吧。”他叹了口气,大手揽过祝余的肩膀。

少年的衣服被汗水湿透,头发也黏在皮肤上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丝狼狈。

他看着祝钦,像是突然没了往日的那些鬼心思,反而把头垂了下去。

“爸,”祝余的声音很闷,“我知道错了。”

“嗯,”祝钦拍拍他的肩膀,“下次别这样了。”

傅辞洲觉得祝余这狗人,就是被家里的父母给惯坏了。

要是他逃课,还是逃期末考,他妈能抄着鞋底把他从家里的一楼打上三楼。

而祝钦似乎就这么轻飘飘地,毫无惩罚地就把这件事给翻了个篇。

两个月后,期末考试排名公布。

没了祝余在上面施压,傅辞洲勇夺第一。

“你大爷。”傅辞洲觉得这他妈简直就是侮辱。

祝余在贴着成绩单的公告栏前手臂一伸,勾

住傅辞洲的脖颈:“你妈妈这次会给你买飞机吗?”

“……”

这人就是讨打。

看完期末排名,大家回班级听暑假通知。

老陈把那些破事翻来覆去地讲,无非就是让他们多在家看书少出去玩水。

傅辞洲旱鸭子一个不会游泳,平时走个水坑都要小心翼翼,这些话听着对他都没什么用处,他掏掏耳朵,看见祝余又在盯着窗外发呆。

“看什么呢?”傅辞洲撕下一溜草稿纸,搓成团弹他后脑勺上。

祝余头发留的有些长,发丝软软的蓬着,竟然把那个纸团给绕进去了。

“什么玩意儿?”他懒懒地用手一挠头发,“你是不是闲?”

“挺闲的。”傅辞洲实话实说。

“闲了就找个地儿游泳,无声无息地…”祝余声音越说越轻,最后自己像是也察觉出了不应当,干脆说了一半就把嘴闭上了。

“你有病?”傅辞洲皱了皱眉。

祝余点点头,从自己头上把那个纸团摘下来,“啪唧”一下弹回了傅辞洲脸上:“有药吗?”

傅辞洲被弹得一闭眼,伸手就去推他脑袋:“你等着,我告诉老陈去。”

傅辞洲嘴上说说,没告诉老师,也没当回事。

两人一如既往在后排你一下我一下地互殴,而老陈在罗里吧嗦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说到了正事。

——文理分科志愿表。

高一开学的时候他们只是隐约填了个意向,高二开学分班后就要完全分开了。

所以他们现在填表还有最后的更换机会,但是基本也没人换。

傅辞洲写好姓名,在理科上画了个勾,选择理由也不知道写什么,干脆填了个“略”上去。

他写完之后把表格往前排一递,抻着头就去看祝余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祝余竟然选了文科。

“你选文?”傅辞洲眼珠子都快蹦桌子上了,“你选什么文?”

他们班本来就是理科预选班,高一科目的教学都偏向物理化学生物,而祝余又是他们理科常年第一,前途一片大好,怎么突然就跳槽去文科了?

祝余打完勾,连后面的理由都没填,直接抓着表格把手臂往前一伸,淡淡道:“换种心情,换种生活。”

他说得风轻云淡,一副无所

谓的样子,显得豁达而又淡薄。

傅辞洲觉得现在给祝余一把锄头,他都能跟陶渊明去山底下种豆子。

“……”

“这关系到你的以后,不是随随便便就做出决定的事情。”

傅辞洲难得正经,说话时脸上的笑都淡了许多,“你别想一出是一出。”

祝余手臂一蜷,又像个蜗牛似的趴回了桌子上。

他没有反驳,视线垂下盯着桌面,仿佛在思考什么。

“你是不是怕我选文没人陪你啊?”祝余突然问道。

傅辞洲嫌弃地看着他:“你早滚早好。”

他就也就是因为惊讶多说几句,才不想关心祝余的破事。

祝余枕着自己的胳膊,把脸换了个朝向,看向窗外小声嘀咕道:“文理科而已。”

暑假足足有两个半月,傅辞洲疯玩一通,在开学前两三天抄完了所有的作业——不包括每人都要写的二十篇日记。

就在开学第一天的早上,傅辞洲还早早地来到教室,抓耳挠腮地水他的第十三篇。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祝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傅辞洲直接手臂交叠盖住了自己的日记本。

“滚!”

十七岁的年纪,总觉得自己写的日记是个让人羞耻的东西。

“写得挺好啊,生动形象,”祝余拉开傅辞洲身边的板凳,慢吞吞地坐下,“身在金秋九月的我都感受到了那炎炎夏日不躁动的不安。”

傅辞洲这暑假两个月没听祝余阴阳怪气,这刚见面没一会儿,才听了几句拳头就握紧了。

“你不是不安,你是皮痒,”傅辞洲说。

“冤枉,”祝余一摊手,“真情实感夸赞你。”

“那你帮我写篇日记。”傅辞洲给祝余扔了个本子。

祝余不是很愿意:“我字那么好看,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写潦草点。”傅辞洲说。

“你两个作业本?”祝余又问。

傅辞洲有些不耐烦:“我就说一开始找不着了,拿了个新的写,结果又找着了。”

“高哇,”祝余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就特么会骗人。”

傅辞洲把笔一摔:“你写不写!?”

祝余拿了根笔:“那我随便写?”

傅辞洲又把笔握回去,头也不抬道:“随便写。

祝余翻开崭新的作业本,若有所思道:“那我就…自由发挥了。”

教室后排的两位奋笔疾书,分工合作,在交作业的前一刻压着时间线搞定了剩下的七篇。

其中祝余写了三篇,傅辞洲写了四篇。

“不错啊,”傅辞洲随手翻了翻祝余帮他写的那本作文簿,“竟然都写满了,你写的什么吗?”

祝余摸着下巴想了想:“去乡下玩的花花草草猪牛鱼羊。”

“你暑假去乡下了?”傅辞洲惊喜道,“我老家也在乡下,我一去一群小屁孩跟我后面叫大哥。”

“你还真是精力旺盛,”祝余歪头翻着新发下来的书本,“我就一人逛逛。”

“逛什么?”

“逛…猪圈。”

新开期开学事儿特别多,作为班长的祝余本应该办公室教室两点一线鞍前马后,可是今天他却像团废物点心,头一歪扎桌子上,撕都撕不下来。

“大班长,”傅辞洲用书脊戳了戳他,“你今天咱们这么闲,都不用去帮老陈吗?”

祝余直起身子,用手掌使劲按按眼睛,边伸懒腰边道:“我肩膀单薄,扛不起为同学服务的重担。”

“班长呢,”傅辞洲用这个身份压他,“以身作则啊。”

“别班长了,”祝余摆摆手,“今天就让他换人。”

果不其然,新学期第一节课老陈就重新选了班长。

新上任的班长姓徐名磊,是个长得憨憨的小胖。

他在课下有意来找祝余搭话,祝余听三句回一句。

徐磊的声线很细,大概是还没到变声期,那声音跟催眠曲似的,把祝余听得直想打瞌睡。

“你昨天半夜抓鬼去了?”傅辞洲推了一把他的脑袋,“白天在这睡觉。”

“我不抓鬼鬼抓我,”祝余按住傅辞洲的手腕,“你可别碰我,我最近头晕。”

“还把你娇上了?”傅辞洲挠了一把祝余的头发,“边儿去。”

祝余脑袋一歪,哭丧着脸趴回桌上:“我说的可是真的,最近我成宿成宿睡不着,看看这黑眼圈,都是夜里吓出来的。”

傅辞洲还真靠过来看看祝余眼下,压根看不出来有什么黑眼圈。

少年皮肤雪白,被夏末的高温闷出了一点绯色。

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

祝余是在炫耀他皮肤好。

“我就不应信你的鬼话。”傅辞洲把身子坐了回去。

“不信你还问啊…”祝余拖着声音,蔫里蔫气道。

上课铃响,新班长徐磊出来维持纪律。

祝余看傅辞洲低头在那戳手机,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我新手机号你要不要记一下?”

傅辞洲瞥他一眼:“随便。”

两人暂时友好的交换了一下号码。

“我以为你去文科了。”傅辞洲道。

祝余眸子一弯:“这不是舍不得你吗?”

傅辞洲撇了撇嘴,在备注上写了个“事儿逼”,然后按下了保存。

他抬眼,目光落在祝余的手机上,隐约瞥见了自己的备注是“少爷”。

傅辞洲把长腿往桌下那么一伸,他还就是个少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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