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何处，都要有光。”
落羽口中的祷词至此结束，青色光芒黯淡下来，圆月重新控制住整座城市。
从地面升腾而起的阴影悉数蒸发，如清晨的露水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见危险解除，拎着地砖的林群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这些怪物也没多厉害嘛，简简单单就被解决掉了。他回过身，刚想夸赞几句星石的厉害，却看见落羽的身体晃晃荡荡的。
“出什么事了？”林群连忙扶着女孩的肩头，“有哪里受伤了吗？”
“没有。只是消耗有点大，站不太稳，让我靠一会吧。”
落羽紧贴着林群在长椅坐下。女孩的肌肤冰凉，呼吸倒是均匀，在月色中吐气成霜。
林群不太敢动弹，只得绷紧了身子。果然厉害的招式不能多用，他在心里想着。
就这么安静休息了段时间，落羽重新睁开了眼睛。
“好奇怪，遇见的怪物比以前多了，明明这里不会遭到攻击的……”
落羽伸了个懒腰，神色仍然写满了疲惫。
“是因为我的缘故么？”尽管觉得这样的说法有些自恋，但林群想不到别的解释了，“和你独自在这里相比，唯一的变数就是带着我吧。排除掉相同因素，这是最有可能的结论。”
“有可能，又不太可能。”落羽点点头，“但你很特别这点，我是知道啦。”
“并且，我也不是独自战斗噢，先前就说过，拥有星石或铭印的人会在这里集聚。”
“咦，为什么我从来没遇见过其他人，你是第一个。”
林群回忆起自幼时开始的做梦经历，确认没见到过任何人。
“那是因为，这里并不遵守现实的空间法则。只有你知道的，或是和你有关联的人，在都拥有星石或铭印的情况下，才会在这个地方相遇。是不是很绕，我这么说好了。”
落羽终于坐直了身体，用手指在空中比出一个矩形。
“假设你们拥有星石或铭印，所有持有者都会同时被拉到这里，因为你在现实里知道这个人，你在这个地方才有见到对方的可能。因为你认知到对方，这个人才存在。”
“大概就像……朋友圈那样？只有加了对方好友，才能看到他的评论和点赞？”
林群尝试着用自己熟悉的规则来理解。
“对对，就是这样！你好聪明啊。”落羽笑出了声，“尽管所有人同时在同一座城市里，但只要你不知道对方，就没有遇见他的可能。不过要注意，单向的认知也可以相遇噢。”
“毕竟，想要相互认识可太难了。”
“即使我不认识那个人，只要他知道我，我们就还是可能相遇，是这个意思吧。”
林群觉得落羽不太适合讲解，简单的道理被说得越来越复杂了。
“好啦，重头戏来了。”落羽把那个比出的矩形放到林群眼前，“不是有这样的理论嘛，任何人通过有限的熟人，都可以关联到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要是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所有人总有一天都会在这里见面。”
女孩迅速点点头，眼神却有些古怪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认知全部串联起来，矩形就被合上了。那个时候，这座城市会变成什么样呢。”
“谁知道，我反正到现在就只认识你一个人。”
林群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兴趣，按照落羽的说法，星石或铭印的持有者相当于是这座永夜城市的居民，要是他们全部在现实中认识，就会全部在这里相遇。
还能变成啥样，不就和现在的城市一个样嘛，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他不想再和落羽纠结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只关心还要多久才会被送回去。
“这个啊，我也不清楚，每次召唤都是不定时的，可长可短。”
“只希望不要再遇到怪物了……”
林群有些倦了，眼皮开始重重合上，真到战斗时候不是还有落羽在嘛。
女孩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你休息的样子，好像一只发呆的仓鼠噢。”
“……我姑且当作是表扬好了。”
“就是表扬！”落羽不知怎地来了精神，“仓鼠那么可爱，还那么能吃！”
“我倒是听朋友讲过，当女生说你可爱的时候，多半你已经被宣判死刑了。”
“唔，确实有道理，我同意。”落羽点点头，“但这并不影响你像仓鼠啊。”
“那就继续让我做个仓鼠，舒舒服服地躺着吧。”林群把头靠在椅背上，但想起有件事始终忘了问，“那天在学校的楼顶，你是在试验星石么，那些鸟为什么没能飞起来。”
“制造生命，比攻击怪物可要难太多了。”落羽掰扯着手指，“战斗时候只需要调到最大值就好，想让那些鸟自由地飞，要设定的东西还有好多。我现在做不到。”
“我只能让那些鸟，自由地向下坠。然后我就想，自由坠落是什么感觉呢。”
“所以你就跳下来了？？”
“没有跳下来，只是探出身子观察的时候，不小心脚滑了，没抓住……”
林群挠挠头，觉得跟前的这个同伴似乎并不如想的那么靠谱。
“再说，不是还有你在吗。你会接住我的，是吧？”
落羽抬眼看向林群，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期待。
林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越过目光看向教堂深处。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等等，你快看。”他赶忙站起身来，“那里，是不是有东西在动？”
没有风，忏悔室的帘幕却在微微飘荡，像是有人站在后面，不住地在吹气。
绝对不会看错，确实在动。林群这才记起，自他们来到教会后，从来没有想起要去检查后面的小房间，他们完全不知道那里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是不太对劲。”
落羽也站了起来，单手握住胸前的吊坠，那里寄放着他们此刻唯一的依靠。
“我丢点东西试试。”
林群从地面捡起小块的石砖，旋身猛地掷向忏悔室。
啪——石砖打在帘幕上就被弹开，像是撞到了坚硬的物体。
与此同时，一张脸的轮廓陡然在幕布上凸显出来，仿佛正死死地盯着这里在看。
“——退后！”
意识到危险的林群拉着落羽就向门口跑去，甚至都顾不上观察现场的情况。
而在他们身后响起的是凌空的切割声。无机质的，空洞的声响。
嗞——嗞——
手持电锯，满身血污的修女模样怪物，终于从帘幕后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