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是什么？魔法就是力量。而魔法师的存在，就是不断去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以碾压姿态轻松赢得决斗的老兵同志，走到三十多个新兵面前，他用不带嘲讽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们中间很多人都将贵族魔法的理论奉为圭臬，认为魔法师是高贵的、是纯净的，要远离污秽，远离一切会污染双手的肮脏。”
“忘记你们那些“魔法是艺术”的可笑言论吧！”
“至少在军队，至少作为士兵，如果你们仍想保有魔法师的骄傲，请展现出魔法师应有的模样。在这里，毁灭敌人，才是魔法的全部意义。”
“天赋生来命定，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决定了灵子观想、决定了魔法类别的亲和力、决定了灵湖的扩张速度，这无可更改——但魔法的力量不仅取决于这些，更在于术式语言的掌握、魔法施放的熟练度、包括个人身体的强度，而这些都是可以努力改变的。”
“我想肯定会有人不认同，没关系。正好比斗的场地也有，谁觉得我说得不对的，想告诉我魔法师的强弱和体魄无关的，来，上场说话。”
老兵向场下所有新兵同时发出邀请，被他目光扫到的新兵纷纷将头别开，不敢与其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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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和老兵的对战他们虽然没有看清全貌，但最后老兵那一脚踹穿土墙的定格画面可是看得真切。二十公分厚、附加了“硬化”效果的“岩墙”，分明没有感知到任何属于老兵的灵子波动，纯凭肉身击穿。这还是人吗？
老兵继续鼓动：“事先声明啊，班长我天赋不好，只有E级魔法师水平哦。”
仍然无人上前。
“不过瘾呐。”老兵失望又遗憾地叹息一声，然后陡的收敛伪善的面孔，将声调拔高一度，叫喊道：“行啊，都是怂包蛋，那就老老实实给劳资滚去练体能去！以后谁他娘的敢再说什么跑步没用、爬障碍是野蛮人行为的屁话，看劳资不削他！”
老兵一边骂着，一边冷眼瞥向那条仍躺在沙地上捂腹不起的咸鱼。
新兵同志们顿觉小腹一阵冷寒，忙自觉跑到杠下吊起，吊得整整齐齐。
“嘿！”沙训场边上坐着看戏的林一物兀自笑了声，也不知是嘲讽还是羡慕。
他瞧了眼手表，四点了，起身拍了拍屁股准备回食堂——得回去准备晚饭了呀！
“同志，你好。”
冷不丁被两个士兵叫住。
来人比林一物都要高半个头，他抬眼看去，纹着魔杖与剑的领章上，一个缀着两道拐，中士；一个一道拐，下士。再往上是两顶白头盔。
“班长好！”林一物恭敬十分。
司机钱二教过，见到有拐的叫班长，有杠有星的就喊首长，准没错。
两顶白头盔表情不变，看不出喜怒，年轻一点的下士开口问道：“你军帽呢？”
部队条令条例规定，除训练、任务及特殊情况外，军人在室外着军服时须戴军帽。
“嗯？”条令条例入营手册有写，记性不错的林一物将各类规章制度背得烂熟，可仓管柳姐给他发物资的时候压根就没给过军帽——在炊事班压根也没见过帽子这玩意——厨师帽除外。
他老老实实地回道：“没发。”
“没发？是没发还是你弄丢了或者懒得戴？”下士掏出一只记事本，一副“你这种人见多了”的表情，喝问道：“哪个单位的？叫什么名字？”
“炊事班的。”林一物无可奈何，唉，好像要给班长抹黑了。
“炊事班……”下士一边复述一边记录，念着念着便停了笔，“你再说一遍？炊事班的人我都认识，没见过你啊。小子，可以啊，纠察面前都敢瞎白话，是不是想去小黑屋——”
中士用胳膊肘轻轻别了别，小声道：“炊事班前两天招新了，这事还没传开。”
“哦哦，这样啊，哈哈，我就说……”年轻下士尴尬地笑着，“不好意思班长，打扰了。”说罢，啪的一声合上了记事本，大步流星——不——飞也似地离开。
班长？班长！
只留下林一物满头雾水。
谁说纠察队的都不好相处的？这不是挺客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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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训场离团食堂直线距离不到一百五十米，其间只有障碍场、花坛、低矮的灌木，并不遮挡视线。此时的食堂三楼，正有两个烟鬼靠着窗台抽烟，远远望向沙训场。
炊事班长向远和司机钱二。
钱二：“军里对咱团够下本的啊，我看这批新兵里中级魔法师都藏着好几个。我滴乖乖，这在魔法大学里不都得是尖子生！”
“中规中矩吧。”向远说。
向班长说话向来简短，别人听了这话兴许会误解，以为他狂妄到二十来岁的中级魔法师都不放在眼里。跟他同事六年多的钱二明白他意思，“中规中矩”自然不是指魔力，炊事班的一贯理念“老天爷赏的东西没啥好说的。”
“嗯，是不够刺头，没什么意思，”钱二顿了顿，问了个憋好几天的问题，“老大，说起这个我就纳闷了，咱炊事班几年没招新人了，这眼看着要跟东边的那帮资本家干仗了，您倒是领回来这么个娃娃。这娃娃也没看出哪里不一样啊，说起来还不如那几个中规中矩的。魔力弱得跟没有差不多，术式语言掌握更是一塌糊涂，不是我俗，你真要带新人还不如带个天赋好的。”
“唔，”向远也不生气，问道：“你看了三天，感觉怎么样？”指的是林一物。
“笨鸭子先飞？”这成语是不是这么叫的钱二拿不太准，反正这几个字说着顺口，“肯用功也吃得住苦。每天才睡五个多小时，不像个年轻人，吩咐活就干，说话也听。跟送菜公司那边接触，怎么着都不生气，验菜工作做得也是认真细致——就像你说的那样，中规中矩。放在一般这个年纪的娃娃身上，是挺不错的，可放在咱这儿——听说这娃还是你亲自去向总部要的。有一点我不理解的是，我姐说这娃娃把仓库里那些报废的旧账本啊、单据什么的都给要走了，然后每晚都在宿舍里翻。好几次我看他眼皮都打架了，还是得熬到十点才肯睡觉。你说他看这些有什么用？每天睡觉都不够，想图表现至少不应该是挑这些旧帐本看啊！”
因为没报废的账本不会外借。但是向远不想解释，解释起来显得钱二太蠢。
等钱二一长串话说完，指上刚点的烟都燃成了余灰，他把烟头扔进阳台上的烟灰缸，又摸出根新的点上。也没有用魔具，也没有用打火机，两根指头一搓，“腾”地升起一束蓝色火焰。
向远眉头微皱，盯住钱二，不说话。
“知道啦，知道啦。下次注意。”
“我有个朋友，他也喜欢这样。”不知道是不是钱二点烟的动作勾起了他的回忆，向远说话的字数意外地多，“马大山是他给我推荐的。”
“他跟我说，发现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无父无母，住在贫民街，却成了一个魔法师。自己打工挣学费。”
“有一天他在打工的便利店碰到两个劫匪，有意思的是，那两个劫匪都是熟瓜。他们抢走了便利店里的钱，然后便利店老板抢走了他的所有薪水。”
“后来我那个朋友找了很久才找到两个劫匪，却发现其中一个擅长精神类特殊魔法的熟瓜已经变成了白痴——原来是那个小家伙先一步找到了劫匪，并抢劫了劫匪——但劫匪变成白痴不是因为那个小家伙同样擅长精神类魔法，而是反噬！”
“最有趣的是，那个小家伙他的观想世界只有一个很小的球。”
向远说着，伸出拳头比划了一下：“喏，比这还小。”
“怎么可能！”钱二新点的烟又烧成了灰烬。
在目前的魔法文述中，已论证的精神类魔法反噬，只可能出现在施法者被施法目标灵子团碾压的情形。比拳头还小的灵子观想，理论上都不可能具备能称为“魔法师”的潜力，怎么可能反噬一个真正的精神类魔法师？
“F-级的魔力，溪流级都不到的观想，这都是已确认的事情。违反常理，却又合理存在。哦，对了，他还能瞬发D级魔法。”“瞬发”是重音。
钱二已经震惊到忘记去再点一支烟，“这么看，确实挺适合我们的，不，我甚至都觉得他可能成为和你一样的——妈的，资料上就没一个准的信息，征兵办的都是吃干饭的吗？特招名额就这么随便？马大山，说不定名字都是假的！”
“名字什么的，重要吗？”
“也对，咱这儿不需要。老大，想好给他安排什么职务了吗？”
“你出个主意？”
“临时工？”
向远望向远空，耀眼的恒星将落，橘黄色的光芒把半边天空都渲染成一片暖色，“不吉利。”
“办事员？”
“挺好。”
办事员，脏活累活啥都干，很贴切嘛，以后谁说钱二脑子不好使跟谁急。
“明天给兄弟们加个餐，让给养员去搞点补给，”向远说着，末了补充道，“把办事员也带上。”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