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陈老板永不吃亏

“啧啧……”梁叛愈发觉得可惜。

如果自己能够及时看到这份邸报的话,最少要从陈碌那里敲出八百两银子来。

那他现在也不至于只剩下一千两不到的身家了——昨天在小西湖虽然一场戏都没来得及看,但是一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是着实花出去了!

陈碌虽然在他这里花了五百两,不过估计一回头就能到甚么地方要到一千两银子。

哈,他就说嘛,陈老板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梁叛这么想着,将一沓邸报丢下,继续埋头喝馄饨汤。

蒸腾的热气从碗口飘起来,将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光景。

陈碌放下碗,说实话他不是很受得了这种“茶汤”。

里面的生姜味道太冲,尽管是搁了冰糖的,但是依然掩盖不住那股子刺鼻的辛辣味道。

但是对面的钱丹秋却是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将茶碗放下,又从炉中添了半碗,竹勺递到对面的时候,陈碌连忙摆手拒绝了。

——他面前这一晚都够呛能喝得下去。

“说罢……甚么事?”

这位北镇抚司镇抚,陈碌真正的顶头上司,终于缓缓开口了。

钱丹秋一身厚厚的玄色圆领袍,长发乌黑笔直,披在背后,他整个人的装扮都是黑色的,就连内衣也是黑色的绸衣。

这就更衬得他的一张脸白的吓人。

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惨白的面孔。

不过脸色虽然有一种病态的白皙,但是因为很少出门的缘故,钱丹秋的皮肤一点儿也没有风吹日晒的痕迹,四十多岁的人,从他的眼角和额头根本看不出任何一点皱纹。

钱丹秋虽然贵为南京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在武官当中的权柄极重。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体一直很不好。

就在他二十岁伴君狩猎之时胸口误中流失以后,间歇性发作的剧烈咳嗽,就始终伴随着他的一生。

所以他的茶汤之中不但有生姜和冰糖,还有黄芪、款冬花、百部。

与其说是茶汤,不如说是补药。

陈碌就更加喝不惯了。

他苦着脸又喝了一口茶汤,取出一份公文来,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整整两张纸的蝇头小楷,都是最近找梁叛那个“江宁信息咨询服务社”办事的详细情况。

上面每一件事都细细标明了目的、做法、花费、成果。

钱丹秋接过那份公文,他倒是听说过这个所谓的“江宁信息咨询服务社”,也知道那个叫梁叛的总旗。

不过具体如何,这个甚么服务社到底是干甚么的,他还一概不清楚。

钱丹秋翻开公文,其中第一件事赫然便是寻找赵开泰,帮助赵伯锡顺利放缺南京兵部武选清吏司郎中。

钱丹秋点点头,这件事办得可以。

这一来不仅同郃阳侯这个勋贵搭上线,得到一个兵部武选司的人情,还能向景王示好,可以说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不过……

钱丹秋看了一眼后面的花销,“咨询费”加上车马、伙食、打点和杂项,一共花费两千六百两四钱。

后面附有详细清单,其中支付给梁叛那个江宁信息咨询服务社的“咨询费”,就有两千两银子!

如果让梁叛知道了这个数字,恐怕马上就会冲到保泰街去跟陈碌撒泼要钱。

钱丹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说实话他没想到要花这么多钱。

但是想到前面说的那些好处,以及赵小侯的身份所决定的绑票赎金,又觉得似乎还算可以接受。

不过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签给陈碌,因为其中有几项很明显是超标的。

只见钱镇抚放下碗,从旁边笔架子上取了一支笔来,在清单上划划减减。

等划到“咨询费”这一项

上,钱丹秋道:“这个‘咨询费’,似乎有些贵了。”

陈碌早有腹稿,说道:“梁叛那里收费倒是不高,最早只要二百两。但是为了赶上婚期,请他加急去办。他那里担保是三天找到人,收费一千两。此外交付赎金是一千两,一共二千。”

钱丹秋听了点点头:“这么说来倒是不算太贵。若要三天内找到人,光靠他自己一定是不行的,我听说这个梁叛在下九流中很有一点名堂,恐怕他也是要花钱找人牵线的。”

“不错,大人英明。”

钱丹秋道:“不过这些车马、伙食着实多了,我替你扣去八十两银子,今后做事须得节约一些。”

“是。”

陈碌连忙答应。

“嗯。不过,”钱丹秋将扣掉的减个总,最后剩下两千五百二十两四钱,“不过该做事还是要做,该花的钱总要花,不必太过谨小慎微。”

“是。”

钱丹秋一项项批过去,后面减扣的反而不多,因为不管是买诗还是甚么“立人设”,都是明码标价的,也不存在甚么车马费、住宿费、误餐费之类的花销。

不过梁叛十两银子的一首诗到了公文上又翻了一倍。

看完了所有的公文,钱丹秋轻轻咳嗽了两声,肺中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咳响。

很显然,钱丹秋的病又发了,但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咳嗽。

等到这一阵咳过去,钱丹秋连忙又给自己舀了一碗茶汤,一口气饮尽之后,脸上才慢慢的浮现出一丝红晕。

就在陈碌再次推辞钱丹秋给自己舀的茶汤之时,梁叛正坐在丫头的摊子上,一手摸着下巴,看着街对面的茶馆,和那两张封条。

早餐早就吃完了,碗筷也早已被丫头收得干干净净。

他已经坐在这里看了快半个时辰了。

小孟已经来“上班”了,但是他进不去,于是就坐在梁叛右手边的座位上,也在看着那茶馆和封条。

小铁坐在小孟的对面。

梁叛这个老板和他的两个员工,失去了他们的办公地点,只能借用“友商”的这张桌子了。

小老板娘丫头叉着腰站在灶台边,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那三个无业游民已经完全搅了她的生意!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灰布直身、头戴方巾的人走到茶馆门外,看着那两张封条便是一愣。

然后他退开两步,看看旁边医馆门头上华春堂的招牌,确认地址无误以后,再看看那两张封条,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却变得古怪起来。

等到这人走向华春堂,打算进医馆里问问的时候,就听到街对面有人叫他:“崔夫子,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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