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发配

不远处,伯雅坐在观众席上,看着那一幕。

他们的世界,她好像就无法融入。

她几次示好静王,他都拒绝。

送他茶水,他不喝,送他点心,他也不吃。

姬寻觅说他不吃静王府外的食物,话虽如此,她总觉得,是自己不招人喜欢。

喧闹的人群中,伯雅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慢行在人后,面上难掩落寞。

她不知道旁人看不看得出来,反正,她是看得出来了,静王就是很关心蔡家的小姐。

也许,情未断吧。

静王身边的小姐,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压在她头上。

没有一个是她能招惹得起的。

庞家的小姐丹雪和丹青就走在她身后,两人说说笑笑,声音就有点大,就有点吵。

丹雪说:“我就说吧,这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都以为五组可以夺魁,结果二组就出人意外的翻转了,人生啊!”

丹青也感慨道:“是啊!即使冠上夫姓,把握不住,也可能会成为下堂妇。”

伯雅莫名就觉得,这两人好像在内涵她。

“哟,这不是伯雅吗?这是怎么了?哭了?”

丹青越过她身边,看她一眼,似打趣,似关心,又似嘲讽。

丹雪也过来看她,一下子就拦在了她面前,笑笑的说:“未来的静王妃怎么会一个人呢。”

丹青戳她一下说:“姐姐你就别取笑人家了,没到那一天,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这两人分明就来戳她心窝的。

伯雅面上忍了忍。

“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割了。”

一道带着杀意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是晋王李世景走了过来。

庞丹雪说:“和伯雅开个玩笑,晋王何必当真。”

两人就赶紧行了一礼,走了。

他眉宇之间难掩那一丝戾气,贵为皇族,世家小姐再嚣张也不敢正面招惹他。

晋王盯了一眼想哭的伯雅,有点怒其不争,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伯家的嫡出小姐,在这些小姐面前,如此懦弱,不仅丢了伯氏一脉的颜面,连五哥的颜面都一块丢了去,五哥若看在眼里,你是觉得他会心生怜惜,还是会对你失望?”

伯雅被说得无地自容,忍下羞愤,道:“晋王教训得是。”

“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守着你的本位即可。”

伯雅怔怔的看着他,是有点怯他的。

她长这么大,还不曾被谁这般严厉的斥责过,李世景教训过她,转身就走了。

伯氏一脉族人本来就少,尤其到了这一代,兄弟姊妹就更少了。

伯氏在朝堂上的势力,渐渐被瓦解。

晋王的生母伯贵妃,薨。

伯氏一脉虽不如其他世家,可也位列于八大世家。

伯雅站在原地出神。

她也不是笨的,大概也明白了晋王这是在告诫她,不要为了那点争风吃醋,学其她世家小姐吧。

男人都不喜欢争风吃醋的女子,她懂。

静王李世焱在蹴鞠结束后就换了身衣裳,入宫面圣了。

他来把审讯的结果告诉了皇上,请皇上发落。

皇上说:“这蔡守祖,胆大包天啊,全府发配玉州去吧,终生不得返回。”

发配到偏远地区服劳役,看起来是免了一死,对许多人来说又是死不如死。

由于路途遥远,有些体弱的人还没到达目的地,就死在途中的也是不少。

即使到了那边,这等重犯在劳役中被打死的,也是不少。

静王领过这旨后,皇上问他:“既然案子结了,朕也理当履行之前的承诺,只是这正妃已赐给了伯家小姐,若是再让文善做个侧妃,会不会显得咱们不太厚道,委屈了人家?”

静王说:“儿臣与她情断,即使不委屈,人家也不一定愿意了。”

皇上颔首,说:“那就先这样吧。”

“儿臣告退。”

拿得起,放得下。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天衣无缝的完美。

世人都羡慕身为尊贵的皇族有着无上的尊荣,诸多女子挤破了脑袋也想在皇族有一席之地。

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懂,尊荣越高,牺牲越多。

有人,连自己真正想要的都左右不了。

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想要蔡家的小姐入宫为妃,即知他的心思,就要全力迎合。

只为有一天可以站在一个更高的地方,为所欲为。

待他退下,皇上唤了张光,问:“今天谁赢了?”

“回陛下,是平王和福容公主这一组赢了,奖品是一套头纯金打造的头面呢。”

皇上说了句:“没少破费啊!”

张光回他道:“陛下放心,会收回来的。”

大家去潇湘苑玩耍,哪可能真的会空手去。

皇上想的却不是这事,昨天就是蔡文善赢了一身金衣,出尽风头。

今个又是她赢了一套头面,怎么好事全让她捞了?

是平王刻意而为?

潇湘苑的动静,皇上可是一直关注着呢。

蹴鞠啊!

他有点蠢蠢欲动,但到底是有几分的力不从心,就又问:“他们下午有什么安排?”

“回禀陛下,下午就是赛龙舟了。”

皇上诧异:“不冷吗?”

到底是年轻啊!想干什么便能干什么。

赛龙舟这样的活动本是在端午节举行的,这已是秋风寒凉。

年轻人想玩,哪管你什么节日。

想就放开了玩。

潇湘苑热闹依旧。

潇湘苑外的蔡府上,就被官府贴了封条,把家给抄了。

韦国公知道这事的时候蔡府已被控制起来了,他为此还特意去宫里面见皇上,想要求个情来着。

皇上说:“你求什么情呢,蔡守祖,你那个弟弟,可是想要你全府的命呢,你怎么就这么拎不清呢。”

叹气。

他若有老国公一半的明白也不会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求情。

蔡守业心里一直不太能接受这个实事的,直到今天,案子都审完了,说是都招了,全府上下都要被发配玉州,韦国公就去见了这个同胞的弟弟。

被关押在牢中的蔡守祖一改往日玉树临风的形象,坐在乱草堆里,就很狼狈。

蔡守业隔着狱门问他:“二弟,二弟你告诉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蔡守祖脸色有些惨白的。

听见唤他的声音,他抬头看了看。

这个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同脸不同命。

蔡守祖看着他,忽然就讽刺的呵呵笑了。

因为内心也是慌恐悲凉的,他的眼泪就出来了。

他坐在那里望着门外的人,恨恨的说:“到了今天,你还在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恨你。”

蔡守业忍着心痛,再问他:“你为什么恨我?我是你亲哥哥啊!”

“为什么恨你?因为你和我长了个一模一样的脸,就因为你比我早生那么一会,你就拥有了一切。”

蔡守业还是不懂,解释道:“你也不差啊,该有的爹娘一样没亏待过你,从小娘就最疼你了,大哥也没亏过你,你从我这要什么,我没满足过你。”

就是他娶的那房媳妇,实在太气人了些。

时间久了,大家都成了家,各有各的儿女,关系上多少疏远了一些。

蔡守祖眼眶都红了,问他:“我想要这个爵位,你肯让给我吗?”

“……这,那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早说,我就让给你了,你以为我很想做这个长子吗?就因为我是长子,我的一切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我连娶个自己喜欢的人都没资格。”

蔡守祖就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现在已是这般,他再说这些话,若不是他故作大方,就是故意在扎他心。

他又知道,这就是他的心里话。

他这个哥哥,许多时候就是个傻子。

蔡守业看他这样,眼眶也红了,说:“你现在弄成这般,将来我们要如何面见爹娘,要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他也答应过他娘,将来做了国公,一定会护着这位弟弟的。

可这一次,他搞出这等事情,他如何护得住。

蔡守祖在里面哭,他站在外面跟着掉眼泪。

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和他一样也在慢慢变老。

他们都是人到中年,最好的年纪。

儿女长大,仕途坦荡。

年少时,他们也曾约好了,要娶一对一模一样的女子,也同一天成亲的,再生一对一模一样的儿女。

有些誓言就好像在昨天。

在现实面前,一切都极为讽刺。

兄弟情,也都是假的。

蔡守业红着双眼离开,他一边痛恨自己的愚钝,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弟弟的心思,若早一点发现,他宁愿把这一切让给他。这般,他这个当弟弟的是不是就不会与他离了心。

他也痛恨蔡守祖,一个爵位而已,竟比他这个哥哥的命都重要。

权势,就真的大于亲情吗?

一时之间,他竟也迷茫。

回到府上后,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一个人悄悄的痛哭一场。

庞北雁后来过来看他,见他眼睛红红的,安慰他道:“业哥,事已此至,您要想开一些,为了我,为了女儿,您也要保重身体。”

蔡守业点点头,问她说:“雁子,权势和亲情,你说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亲情更重要,亲人都没有了,还要什么权啊势的,妾身此生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业哥,您千万不要瞎琢磨,妾身怕。”

蔡守业便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些年,蔡家极为荣耀,荣耀到他也迷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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