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营救

就在冒险家被当成奴隶关起来的那一天,克丽丝和她的队友们已经摆脱掉追兵并且安全返回依伦谢尔的老巢,迎接骑士团的依然是这个庄园的园丁,其实这里的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伪装成园丁,园丁们用不带感情的表情欢迎胜利者归来,因为传到这里的消息比传达到外面慢得多,所以刺杀领主这件事起先大家都不知道,依伦谢尔就更不知道了,他把自己关在顶楼的一个大房间里,对于克丽丝而言,她同样不了解这座庄园在过去几天里发生过什么。

依伦谢尔生了一场病,这种病在他迈入这种年纪后就经常发作,一病就是好几天甚至更久,任何药物都不起作用,也没有外表上的病变和身体内部的明显不是,他只是一下子变得不爱说话了,不跟手下交流也不听取群众的意见,他只是躺着安神,吃不下东西,人变得更加衰老了。

他正躺在一张没有帷幔的大床上,四扇可以看到不同风景的窗户均对他敞开,外面是个暖和的雨天,即使在深秋,这种气候在盆地依然是比较多见的,他看着厚厚的云层在庄园上空形成,慢慢地移动着,起风了,空气中飘着一股从山上传下来的青草味,看惯了从山峰那儿传回来的褪变成灰色的暮光,他拖着闪亮的风焰色的睡袍准备下床,这个时候,克丽丝一伙人刚巧进门。

门口的园丁怎么都拦不住他们,就只好跑到依伦谢尔面前告她的状:“老爷,我已经跟这个人讲过十多次了,说你病得厉害,可是这个人一定要见你,有什么事可以明早再说啊。”

依伦谢尔却朝女士短短一笑,然后对园丁说:“一定是好消息!一定是好消息!让他们进来。”

园丁只好到楼下去了,克丽丝走到依伦谢尔跟前,同样抱以微笑,不过那笑容不如从前了,看上去像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在半路上丢掉了。

“你们成功了?”依伦谢尔问到。

克丽丝点点头,她突然看见一张埋藏在枕头下面的画像,那画像画着一名年轻英俊的小伙子,面部特征有点类似年轻时候的依伦谢尔,大概是请人画的缘故,那画像上的人一副漫不经心又总是看着别处的样子,半个身子像是宫殿里的塑像,两边的肩膀被画笔磨得有棱有角,穿着一件水银色的礼服,不过克丽丝觉得这一定是画师用错颜料了,那人的礼服一定是金黄色的。

“你们真的成功了?”依伦谢尔不满刚才的点头,又问了一次。

克丽丝还是点着头。

依伦谢尔只好不再问了,这本来是一件令他年轻十岁的大好事,却被这女人搞得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可以欢呼的乐趣可言。

“你是怎么了?你们干得不错!”

“可是我失去了一个队友。”她终于说话了。

“啊!那真叫人伤心!”依伦谢尔看着其他几位,怎么都想不起来失去的那个人长着什么摸样,于是说,“只有浴血奋战才有自由可言,总得有人做出牺牲的,而那个人完全配得上英雄这个称号了。”

“不,他一定还活着,他只是被追兵抓住了。”

在依伦谢尔看来,被领主的追兵抓住就和死人没两样了,他低头凝视自己的鞋子,仿佛想在鞋底找到安慰的答案。

“还有一件事,你恐怕得立刻知道,你们这儿出了一个叛徒,他把我们的计划泄露出去了。”

“你说什么?”依伦谢尔的脸看上去真的年轻了十几岁,从有些苍白变为满脸赤红。

“我相信我的能力,也相信我的直觉,如果不是有人把消息放出去,追兵不可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我们,我们本来可以满载而归,现在却少了一个。”

“幸好只是一个!”依伦谢尔作为一名首领,如果每次都要为失去一名部下而伤心欲绝,他就真的不配坐在这里了,所以在他对这种事感到同情的同时也感到古怪,于是就用那种习惯了命垂一线的态度对女人说,“还有什么比杀掉领主更叫人痛快的呢?你应该为只失去一名同伴而感到庆幸呢,况且,你为什么会一口气咬定消息是从这里泄露出去的?我的每个部下都忠心耿耿,凡是依伦谢尔派都痛恨领主,他们不可能背叛王国的。”

“我希望是这样,大人,但是你必须告诉我,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你的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除了被关在钟楼里的长耳朵家伙上吊自杀了,一切都平静着呢。”

“你是指哈芬特?”

“除了他还有谁?他是被你们抓来的,要怀疑也得从他身上下手,可是现在他死了,我们的人都守在门口呢,根本就没人进去过,即使是送饭也是通过齿轮木桶完成的,对他而言,说出鹰湖这个消息就等于死罪,他也许是想不明白就这么上吊了。”

“没有外人闯入过庄园?”

“请不要怀疑这座庭院,它坚固得像座堡垒!”

在他看来,依伦谢尔的话变得没有一点说服力,她坚信自己的怀疑是明确的,并肯定自己的能力无懈可击,除了加重对这里的怀疑程度,她还对这位首领提出一个对他而言是非常不明智的提议:“你得借给我一点人手,我必须弥补这个过错,我想把我的朋友救回来。”

“可是他已经死了!”

“他还活着。”

依伦谢尔的眉毛忽然像火焰般竖起,他叫了起来:“啊!你要为一个部下去牺牲更多的部下,尽管那是我的部下,况且在我看来,你的部下多半是活不成了,你就闭上眼睛享受胜利的喜悦吧,我会为了这件事,去叫人把你们骑士团的名号写入历史,你们将会被塑造成英雄。”

“那是你的历史而已!我不能失去他。”

“克丽丝!你是在和我说话!”

“那么你觉得我是在和谁说话呢?”

这个女人的声音在短短几秒内高出依伦谢尔许多倍,这使对方感到有某种恶心的恐惧在压迫着他,害怕这个女人会把能力用在他身上,害怕她身后的几名部下会变得一样疯狂。

但是作为这里的首领,依伦谢尔依然拒绝到:“我会叫人歌颂你们的名字,但是你不要想着从我这里借走一兵一卒,领主的势力还没垮,奥玛斯派的存在依然是个大威胁。”

“哈芬特的尸体还在那上面吗?”

“你想做什么?”

“我需要进行调查。”

“你是在怀疑这屋里的每个人!你疯了!女士。”

克丽丝扭头就走,一句话都不想听他说了。

可是依伦谢尔在这个时候又把她叫住了:“等等!我的朋友啊,我之前并不知道你会这么沉不住气,我们本来应该联合起来对抗共同的敌人,你需要我的人手,我需要你的力量,尽管我们会在诸多办法和意见上不合,但是目标还是一致的,为了将人类从深渊中解救出来,为了建立新的秩序,为了拾回种族的尊严,来和我一起联手吧!”

克丽丝没有丝毫被说服的样子,半分钟后,她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说:“你不懂骑士团,依伦谢尔大人,可以说没有几个人知道原石的秘密,我们灰烬骑士团,无论少了谁都将无法完成使命,我们就是一个人,一个整体,有人是头,有人是手,有人是脚,你明白我的话吗?人类之所以会失败,并不是在骑士团的数量上出了问题,也不是输在能力上,而是我们人类太自大了,以为只要一个人就可以打倒所有对手,历史告诉我们这是错误的,现在却仍然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个教训,依伦谢尔大人,假如让我活在那个年代,假如让我栽培和统帅新生的骑士团部队,历史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虽然不懂,但是你说得太理想化了,帝国人的强大有目共睹,他们的先进文化和科学实力都远超王国,即使我能将盆地里的人类统一起来,也不可能在未来的十年时间里再次向帝国人发起挑战,我需要骑士的帮助,特别是迫切需要你们这样的,优秀的人物越多越好,我们的胜算完全取决于骑士的数量,然而现实情况是,能站出来对抗帝国的骑士寥寥无几。”

“我已经说过了,光有骑士是远远不够的,他们必须组成一支完整的骑士团,如果我真的失去了那位朋友,那么我将放弃使命,大人。”

“你看不见过去!难道也看不到未来吗?就因为一个生死未卜的队友?你们或许会送命的,奥玛斯派肯定会派兵到处搜捕你们,为何不留下来接受我的庇护呢?”

克丽丝仍然没有理睬依伦谢尔的好意,她开始以一个冲锋的姿势走向大门。

依伦谢尔唯有在身后怒骂:“离开这里吧!再也不要回来求我!而且我也不会找人歌颂你们的事迹!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们会死在荒郊野外,尸首遭受恶狼吞噬!灵魂遭受沙漠埋葬!你这样的人,我依伦谢尔想要多少就能招到多少,啊!你为什么要背对我?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必,大人。”

“他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我的家人!先生。”

依伦谢尔愣住了,巨大的风吼如风琴般悦耳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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