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众人追上,看到这一幕,只觉得面前这女人出手之狠辣,丝毫不像一个刚恢复神智的十八岁深闺女子。
而更像一个久经死战、从地狱走出的魔头!
这个念头在李四常心中闪过,恐惧攀升而起,瞬间占满心头。
他敢相信,若是他再不开口,她当真能够让他生不如死。
“我我说……”他抬起手胳膊,颤巍巍地指了一个方向。
“你最好没有骗我……”
封云卿语气轻悠,森森死气从她身上散发而来,一双眼睛好像看着一具死尸。
“前头开路!”
她忽然一声低喝,松了手,只拽着李四常的衣领,缓步前行。
李四常身子猛地砸在地上,后山地上皆是枯枝碎石,刮在身上鲜血淋淋。
封家众人至此若是还未能弄明白事情真相,便都是白痴了。
听得家主开口,立刻冲到前头去探路。
封云卿拖着人走了一路,忽然顿住了脚步。
怜儿原本不情不愿的跟了来,见状惊叫一声,连忙冲上去将人扶住。
还未靠近,身子便像被一道无形之力拂了开来。
封云卿忽然觉得身子一轻,腰身被一条有力的臂膀搂住,她的肩头靠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抬头看向来人,怔了一怔,随即面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狰狞之色。
顾郗绍见状,眼底浮上一抹疼惜。
“我带你过去。”
“你……”封云卿语气冰冷,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愤怒,“你来凑什么热闹!”
顾郗绍眸中一暗,扫过地上因失血过多几度欲昏死过去的李四常,身上卷起浓烈杀意。
李四常浑身一颤,顾不得身上疼痛,拖着身子奋力往旁边爬去。
顾郗绍眸色一沉,身上气场忽然展开。
封云卿闷哼了声,凉凉道:“别便宜了他。”
说罢,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身子更是控制不住地软了下去。
顾郗绍满眼的心疼,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把这老东西带过去!”
他冷声开口,剑生倏地出现,直接拖着人往前面飞去。
他身形矫健,速度极快,眨眼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山中只回响着李四常的惨叫。
顾郗绍置若罔闻,只定定看着怀中之人。
“我给你疗伤的丹药呢?”
他垂着眸子,看向她腰间挂着的那个空间袋,眉头紧锁。
封云卿撑着睁开眸子,只是看着他。
见她这样子,顾郗绍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打开一个药瓶递到她的嘴边,逼着她喝了下去,才打横将人抱起。
身后封阳拖着一条腿走到齐阳身边:“怎么去了这么久?”
齐阳脸色铁青:“说来话长。我怕王爷不在王府,就派人先去了王府报信,自己去了皇宫。不料在宫门口被人拦住,幸得遇见了林都尉才将消息传了进去。”
他看向封阳受伤的那条腿:“你要不先去把伤处理了?”
封阳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大长老他们恐怕……”
齐阳面上也顿时染上一抹怆然。
封家众人顺着李四常所指的方向,沿着后山一路向上,一直到了后山山顶,翻了过去还未见到人影。
“人呢?”
文若跟着一路寻来未果,不耐烦地推了李四常一把。
李四常被折腾了一路,眼下虽有那药水吊着性命,却也只剩出得气,不见进的气了。
他大张着嘴,满脸脏污,一对老目更是浑浊无比。
看着四周阴测湿漉的环境,封家众人脑中浮现出各种长老们生前可能遭受的折磨,一个个都红了眼。
就连一向和善的李管事都神容狰狞起来。
封阳忍不住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怒吼着逼问:“人呢!”
李四常扫过在场众人,见他们一个个如此神情,尤其是触到顾郗绍那冰冷的眼神,忍不住疯狂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往外吐着鲜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封云卿半阖的眸子忽然睁开,幽幽道:“抓住他,别让他死了。”
封阳眼神一变,立刻抬手卸了他的下巴。
“全身关节也卸了。”顾郗绍凉凉补充。
李四常止了笑,脸上的疯狂之色倏地变成了无边的恐惧。
“听闻佣兵团里会养一种小型妖兽,蚂蚁大小,可以从人的伤口里爬进人的经脉,寄居于那人经脉之中,啃噬其血肉而生,极痛极痒。历时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咬到那人的心脏之处,将其解脱。”
封云卿重新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着将那种妖兽放入人体内时那个画面所带来的快感。
她唇角一勾,血染的红衣衬地她这笑容无比妖冶。
她睁开眸子,眸中也被这抹殷红染上嗜血之色。
李四常不住地摇头往后退缩,卸掉的下巴连在那枯树皮上胡乱晃悠,狼狈又滑稽。
“家主,你……你快去那边看看……”
一个封家弟子忽然跑过来,捂着嘴颤巍巍地开口。
封云卿眸色一沉,脸上瞬间没了表情。
她挣扎着从顾郗绍怀里下来,一步一步顺着那陡坡爬去。
四面怪柏环合,猿哀久转,凄神悄怆。
山坳中一具具血与泥混合的肉体横陈,寒骨森森暴露于荒野之下,数不清的残肢断骸凌乱交错,在凄风寒雨中散发着阵阵恶臭。
封云卿眸子倏地红了。
巍峨帝都中,那片炽热火海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城墙之下,遍野尸骸如砌墙之石具具堆砌,声声哀嚎若地狱苦海中众鬼嘶鸣!
她的宿敌,为了她手中宝物,竟联手将她流轻屠城!
妇孺老有,竟没一个逃出那片死海!
杀戮持续了三天三夜,最后她终是独立难支,被迫以元神献祭,带着那害人之物坠入苦海。
没想到重活一次,她竟仍没能守住自己该守护之人!
她心口一闷,垂落的掌心忽然溢出一道白色灵力,跪在她脚边的李四常神魂一颤。
那道灵力倏地打入他的眉心,他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整个人似被夺了神智,直直往身后山坳坠了下去。
“给我好好养着他,我要让他比被他折磨死的封家诸位,痛苦一万倍!”
她神情冰冷,身上干涸了半边的血衣,又一次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