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疼

赵王宫内幽深的复道纵横相连,陈布十余座宫殿,尽管其中被宫人称作东西南北四宫,但其实也就只有一座赵王宫罢了。并不是像邺都或过去洛阳那样修建两个大宫殿群,那是违制。燕北不在乎违制,却也并不乐于兴建宫殿……有这些资财,他更愿意用来武装几个校尉部。

东宫的复道与赵苑相连,一路都不用拐弯就能直接行至殿前。燕北似乎有偷偷看儿子的癖好,隔着宫门大老远便命从人下马等在宫外,自己则与甄尧慢慢走到宫外将坐骑交与从人,慢悠悠地走进宫门。

不过就算他再处心积虑也扑了空,燕桓不在殿外。赵王世子自然有不少人侍奉,转眼便有宫女行礼后告知道:“回大王,世子殿下与次王子在北宫练剑,尚未回宫。”

“你啊,就是多嘴,咱们直接去北宫找田丰不就见到了,现在可好,还要再跑一趟。得了,上马吧。”燕北拍拍手,抱怨道:“哪个琢磨出这歪主意,父子别居妻妾相离,过去在辽东燕氏邬时咱们住的多舒服!”

燕桓与燕熹住在东宫,因为东宫是甄姜的宫殿。而西宫则是燕北其他几个王妃的宫殿,不过有趣的是东西二宫离得可远,西宫在赵苑呢。至于南北二宫则属于燕北的寝宫与处理政务的地方,田丰作为冀州长吏,邯郸城与北宫外都有他的官寺,邯郸城易于治政、北宫外易于向燕北报信。

故此,燕桓与燕熹可以在东宫练习剑术练习射艺,也能在东宫温习经义诗赋,却不能在东宫学习,只能前往南北两宫或赵王宫内的学馆。因为东宫之中除了他们两个,连报晓的雄鸡都没有,宫女健妇恨不得将地缝里乱爬的公蚂蚁都捏死,别说男人了。

不过走近北宫却令燕北与甄尧对视一眼皆感到惊奇,如今燕桓与燕熹一个七岁一个五岁,都已经到了学骑马射箭的年纪,他们两个提着木剑与燕氏豢养的武士遗孤捉单对打并不令人意外,意外的是北宫今日的客人可不少,比方说两个本不应当出现在赵地的人……马超与赵云。

而且,马超这个燕北心目中诸将头号‘危险人物’居然在指导燕桓练剑?

燕北脑子里有点乱。随他与甄尧一同出现在北宫,诸将与宫人自然皆拜倒行礼,就连从未亲口称燕北为大王、主君的马超也从众地拜下去,随后抬起头顺理成章地叫出口来,道:“大王,马某要听调前往徐州,子龙亦要回还凉州,特来向阁下道别。”

燕北这才恍然大悟,他俩这是要走了。这场常山赵氏与扶风马氏的联姻皆大欢喜,对很多人来说仪式意义大于实际意义,马氏虽未能如愿得到凉州牧的官位,但燕氏应允的并州牧马腾早已上任,马超也得到先祖的官号,转眼便成为天下显贵。伏波将军并非什么高官,麹义张辽张绣姜晋田豫都是这等杂号官位,但这个官职对马氏的意义却格外重要。

伏波将军给马超而非给予马腾,更是深得马氏之心。马腾已可以自称老夫,在关中都被称作宽厚长者,并州牧的位子几乎是他官位的终点,即便将来天下有变,也无非是入朝加九卿罢了。但马超不一样,他还如此年轻,身兼勇力并运韬略,燕北一封书信将他拔高到他这一支族人最高的官位上,其意义如何自不必说。

旁人的终点,也不过仅仅是马超的起点罢了。

何况凉州根本没有州牧,自最后一任州牧韦康死在任上,新调过去的赵相应劭也不过接任凉州刺史罢了,真正的实权则掌握在征西将军赵云手中,而赵云……现在是半个马氏。

只要马超不起逆心,当今天下燕氏尽享北方,而北方,则又要分作东燕西马共掌权柄,这是何等的威望?

某些时候燕北还在心里极为阴暗地希望马超尽快带兵离开冀州渡过黄河。只要他南渡黄河,马氏便被攥进他的手掌心中,不论如何都再也翻不起风浪了。即便是马超,西北纵横的狼进了东面,也没有翻江倒海的能耐!

燕氏对关西没太多能耐,仅凭威势而已,否则依照燕北的性格也不会好声好气地问宋建那种小诸侯想不想做宋氏侯。可是在关东?满地插着都是他燕氏的刀!

“世子身骨舒展,是练剑的好手,马某有剑术出手法,东行之路逶迤,旬月之间便派骑手传送国都,请世子研习。”马超笑呵呵地接着说道:“只是马某剑术善行战阵,世子却用不到,倒不如寻精于技击之剑士为世子教导。过去四方之法各异,唯京师为善,大王可遣人于河南搜罗,必有所获。”

马超这是示好,即便燕北不在意什么河南剑士,也笑着点头应下,叮嘱马超几句东行路遥西兵易不服水土之类的话,接着边听赵云上前拱手道:“大王,臣此次西归,感家乡路遥,恐族中无人照料。故欲请大王将云籍迁至邯郸,由官吏多加照看……所虑不周,还望大王应允。”

“哈哈,子龙你这刚做上将军便要往燕某这放质子。怎么,还担忧燕某不信任你吗?”燕北洒然而笑,随后道:“若孤不信,便不会任你为征西将军了!此去凉州,与西国边事,孤全权托付于你,你要好生应对。南方用兵之际,国中实在无暇西顾,那个贵霜,最好相安无事。”

“大王放心,臣必为大王挡住西边安宁!”

“不不不,孤教你去凉州可不是为了挡住外敌的。国中当下很难,但再难都不会比早年辽东时还难的了,自燕某立身于北,东夷北虏哪个都没讨到好处。”燕北说着指向赵云,“你去西州,孤除了三千头驴子和三千头驴车之外没什么能给你的,但你要让他们知道,征西将军是做什么的。贵霜陈兵边境燕某管不到,那些西戎但凡敢将一个卒子踩在我凉州土地上,你就去拆了他们的城郭、掠夺他们的土地、奴役他们的百姓,让他举国上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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