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心事重重

陆思鄞眸光一顿,深深地看了一眼闻宛白:“宋府?”说起来,他也已有许多年,不曾踏足宋府了。

闻宛白勾了勾唇,意味深长地一笑:“怎么,你不去?”

“你不如和我回药谷。”

陆思鄞转而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他一回来便换了衣裳,自然是神清气爽。只是——

他想起什么似的望向闻宛白,颇是嫌弃地说道:“小聋子,你怎么一副乞丐打扮?离开水月宫,也不至于这样落魄。”

闻宛白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圆桌,清泠泠的脆响便这样传了出来,深思了一番,她的目光挪向门口那人,“晔之预备如何?”

苏晔之皱了皱眉,微沉了脸色,却难掩他周身萦绕着的绝世风华。

他的心突然沉静下来。

依着师父的性格,倘若师妹当真有难,不可能会不告诉他。师父临走前将毕生绝学传授与他,不过是希望他能够在危在旦夕之际保全师妹。

换而言之,现下师妹必然是安全的。

“去宋家可有什么要紧事?”

“自然是有。”

“待你休养几日,便启程可好?”

闻宛白突兀地站起身,说做就做:“不必,我想现在就去。”语罢,眼前却一阵发黑,眩晕之际,一只手抚上额头,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向前扑去。

清醒的最后一刻,她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聋子!”

“闻宛白!”

……

她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人,唤她宛白。

这里的月色,真美。她已许久不曾悉心停留,赏一方美景,人生太过无趣,她已有几分倦怠。

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她如今心中,唯有一件事。事成之后,便再无执念。

“这都两日过去了,为何还未有醒来的迹象?”

“她的身子本来就虚,操劳过度,一时晕厥,也是正常。”

……

有人推开门走出去,寒风灌了进来,便是在梦中,也冷得她一哆嗦。还有一个人轻轻地将衾被向上拉了拉,唇上一热,落下一个绵长温柔的吻。

有人在她耳畔呢喃:“该醒了。”

闻宛白睁开眼时,又见窗外零星的飘雪。苏晔之正守在她的身侧,见她醒转,小心翼翼地松了一口气:“醒了?”

声音低低的,甚至有风寒的迹象。

闻宛白不可察觉地轻轻“嗯”了一声,环顾四周,却只见苏晔之的身影,不由问道:“陆思鄞呢?”

“他亲自去替你熬药了。”

苏晔之别开目光,神情不大自然。

“还有一两日就是除夕,在此处歇歇脚也好。”

他回眸,抚了抚她的发,淡淡道。

闻宛白却有几分心事重重。

她的目光在他身上轻轻流转,掀了掀唇:“寄白呢?”

苏晔之见她提起寄白,从背上取下,“心知你在意,便一直贴身携带,唯恐你担心。”

闻宛白轻轻抚摸剑身,鸦黑的睫毛微颤,“苏晔之。”

“我在。”

闻宛白正了色,头一次敛了周身的漫不经心,推开剑,移开目光:“不必对我愧疚。”

苏晔之轻轻一愣。

她将他的心思摸的这样透彻。

“你啊,像极了从前的我。可我不愿让你尝尽黑暗的滋味,你若是喜欢在阳光下,便永远不要尝试踏进深渊半步。”

三分忠告,六分假意,余下一分真心,是她所剩不多的良知。

她勉强坐起来,不施粉黛,却容颜昳丽,清新脱俗。如瀑布般的墨发倾泻而下,不需修饰,便已绝色。

纤尘不染,遗世独立。

她是这世间求而不得的欢喜。

苏晔之将寄白放在一旁,目光多了一丝不可察觉的柔和。

“你当真半分都不怪我?”

他凝着她渐渐红润的脸,终是开口问道。

“我若说不怪,你信么?”闻宛白勾了勾唇角,凤眸一眯,“若不是你,我决计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察觉到苏晔之脸色一变,不由漫不经心地一笑:“我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魔头,不值得你怜悯。”

苏晔之咬了咬唇畔,匆匆打断她:“宛白,别再说了。”

叫她宛白的人不多。

苏晔之这一声宛白,唤起了她掩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她颤抖着,抬起头,“再叫一遍。”

“宛白?”苏晔之迟疑地又重复了一遍,他俯身,闻宛白突然一手抚上他的腰际,抬起头,压上他的唇。

苏晔之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闻宛白的这一吻近乎摧毁了他的理智,他的心近乎已不再为自己而跳动,甚至呼之欲出。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背,开始回应她。意乱情迷之际,他翻身上了榻,双手开始褪她的衣衫,却在触及她肩膀时,那低低地轻呼唤回了他的理智。

他重新将衣衫合好,为她盖好衾被,低声道:“对不起。”而后匆匆走了出去,如一阵风般迅速。

陆思鄞端着药进来,瞥了眼苏晔之的背影,有些意外地对闻宛白说道:“怎么这样急?”

闻宛白耸耸肩,不语。

“来,小聋子,把药乖乖喝了。”

她接过药,一饮而尽,抬手拭去唇畔药渍。再抬起眸时,却瞥见他眸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昨日,若不是出了意外,她本想再寻一寻宋若离的尸骨。可惜事出紧急,再缓和了气力,她已在医馆。

她将白瓷碗搁在一侧,旁敲侧击:“我从前听若离提起过你。”

陆思鄞一愣,笑容有几分勉强:“从前,我与他最好。”

“思鄞,其实,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闻宛白微微一笑,只是,他不记得,罢了。

陆思鄞瞧起来有几分憔悴,与她搭话也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他不知是在想什么,过了半晌,突然问道:“表兄当真死了?”

那样一个淡如水的男子,这些年来,一直存活在他的心底,可徒然这样一个消息,无端砸得他有几分眩晕。

他的表兄,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闻宛白垂了眸,有几分难以启齿,干脆揶揄道:“后来我再入禁地,却不见他的踪影了。若你无法接受他的死,那便当做他还活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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