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和黄得功议南边的战事

“臣黄得功、参见陛下。”

少顷之后,一身戎装的黄得功从大军后方打马来到了朱由检的马前。

黄得功是个闲不住的人。

陪着朱由检走了会、说了会话之后,便骑着马跑前跑后的巡视了起来,生怕因为自己的任何一点疏忽害了朱由检。

锦衣卫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在队伍的最后面视察着哨骑的布置事宜。

行军当然不是两千人一起乱哄哄的扎堆走,而是有探路警戒的侦骑、有随时可以投入作战的护兵,还有承担着后方警戒任务、尤其是探知李自成追兵位置的哨骑。

在军官的安排下,各有各的位置、各司其职,共同保障这支两千多人的队伍的顺利前进。

“免礼,赶紧起来吧,这会春潮还重着呢,别伤到了根骨。”

朱由检点了点头,单手虚扶、示意黄得功赶紧起来。

今天是三月十九,还处于春深将入夏的时节。

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

春天一到、万物复苏,气候回暖、生机勃勃。

但相应的,那些在地下憋了一个秋冬、已经憋坏了脾气的寒意和水雾,也在化冻之后的第一时间、争先恐后的涌出了地面;

一个不注意的话,就很可能会落下风湿的病根。

对于黄得功这种忠臣良将,朱由检还是很爱护的,言语中透露着浓浓的关切。

“多谢陛下关心,臣、臣肝脑涂地亦无以为报,也请陛下多注意龙体,臣愿能永远侍奉在陛下的鞍前马后!”

黄得功激动的说着。

脸上那道近两寸长的刀疤,都因为内心的激动而充血泛红,好似在表露着黄得功的赤胆忠心一般。

来自朱由检的关心,让已经习惯了朱由检多疑易变、好谋无断的一面的黄得功,顿觉诚惶诚恐。

但更多的还是感动、以及对朱由检的浓烈的感激。

时局至此、陛下却依然还关心着自己的身体......

有陛下如此,自己虽死何憾?

从今天开始,谁要想伤害陛下,先问问自己手里的刀答不答应!先从自己的尸体上跨过去!

激动的黄得功,内心深处满是为朱由检尽忠效死的豪情。

“呵呵,哪有什么永远,能有个七八十岁就已经很难得了,朕记得虎山今年四十有四了吧?长朕十一岁,想陪朕久些的话,须得多注意身体才是。”

马背上的朱由检亲切的称呼着黄得功的表字,笑着说道。

现在的朱由检,可不信什么万岁万岁万万岁,也不信真有什么人是长生不死的。

皇帝也不是。

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多活一些年月。

如此一来,他才有足够的时间让大明变的更好。

毕竟现在的他,已经三十三岁了。

这个岁数在古代,怎么都称不上年轻了。

“行啦,说正事吧,南方的战事如何了?”

形势紧急,寒暄了几句之后朱由检便没有继续在这上面多浪费时间,直接问起了已经骑上马背的黄得功南边战事的情况。

勇卫营离京,就是被自己派去南边剿匪的,所以对于南边的战事,比黄得功还清楚的人不多了。

至少在朱由检现在的身边没有。

“回陛下的话...局势,不算好。”

黄得功面露难色,有些惶恐不安,连语气都有些迟疑、团团吐吐了。

“正月的时候张献忠离开了湖广、向四川进军,且在当月即攻克了夔州府。不过在攻下夔州府后张献忠便没了大动作、一直盘踞在夔州府,好似和宁南伯在武昌的一战已经让他师老兵疲、无力再战一般。”

“但依臣之见,张献忠并非无力再战,而是在夔州府舔舐伤口、养精蓄锐,此时的无所作为,乃是为了积蓄力量、以发起更加凌厉的攻势,而且臣以为,张献忠的下一目标,就是西南重镇重庆府,甚至是成都府......”

但一分析起战局,黄得功就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不但嘴皮子利索了,那股强大的自信感也重新在他的身上涌现,重新有了脚踩着尸山血海、手握着万千精兵的大将风采。

“嗯......”

“那依虎山之见,该如何才能保住重庆府呢?甚至说、朝廷还有能力保全成都府吗?”

朱由检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

待黄得功说完后才顿了顿,语气沉重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知道黄得功说的没错;

张献忠现在不动,当然不是因为和左良玉在武昌干了一架后伤筋动骨,而是正在夔州府积蓄力量,且将在转瞬即至的三个月后、于六月二十日攻下重庆府。

而且重庆府也不是张献忠的最终目标。

张献忠真正的目标是成都府,并且在又两个月后、于八月初十日便将其攻破,随后便在成都称帝、建立大西政权。

朱由检知晓这些,是来自于对历史的熟知;

但黄得功知晓这些,就纯粹是来自于一位武将的战略眼光了。

为将者知当月事,已足可称称职;

知三月事,可称良将;

知半年、一年事,可当帅才!

朱由检庆幸自己一直都没有看错黄得功、庆幸自己一直将这样的一位帅才牢牢的抓在手中。

但帅才也要有空间和时间发挥才能成大事;

而重庆和成都的危局,却是数月间就会发生的事情,朱由检如何能不为之操心?

“啊?那是当然!四川布政使司地丰民富,自古便有天府之国之美誉,自十四年之后,四川便未遭兵祸,可称富庶;”

“而反观张贼,不过一流寇尔,如草芥蝼蚁一般,前年在定远的时候,也就是臣一时轻敌想要活捉此贼,不然早就将此贼戳于马下了。”

“且此贼新败于宁南伯之手,军心已然不稳、兼之四川尚有秦都督这等帅才坐镇,民富兵强,必能守住重庆府、剿灭张献忠部,陛下不必担心。”

黄得功言辞激烈的表述着自己的观点。

在官场上混迹了半辈子、官至总兵官的他,如何听不出朱由检话中的深意?

朱由检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不看好官军能守住重庆府,甚至于认为官军连成都府都守不住!

虽然不知道朱由检为何如此悲观,但黄得功却不认同朱由检的看法。

激动之下,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言辞太过于激烈,已经有些冒犯到天子的威严了。

“呵呵,虎山自然视张献忠为土鸡瓦狗了,毕竟张献忠数度为虎山的手下败将,且几乎为虎山生擒,若是朕是虎山,或许也和虎山一样如此自信。”

对于黄得功这番有些过度激烈、已经有些冒犯的话,朱由检自然不觉得有什么,笑着就将此略过。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嘛。

朝堂之上若全是阿谀奉承之声,那自己才要担心了。

他也能理解黄得功此时的自信。

此前黄得功就和张献忠多有交手,胜多败少。

崇祯十五年张献忠破庐江、凤阳之时,守定远县的黄得功就和张献忠交过手,还差一点就将他生擒活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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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黄得功传:黄得功,字虎山,合肥人...为人忠勇,善骑射,帅拔之帐前亲军。每战辄冲锋,积功至游击,入援山东,升参将,旋充总兵官...得功每临阵,饮酒数斗,深入敌营,不顾生死利害,人呼为黄闯子...崇祯十五年,流寇陷庐、凤郡邑,奉诏镇定远。时献贼潜匿英山、太湖间,得功以骑五千往蹑之,遇于石牌。献忠惧,不战走。得功追及,不尺许,欲生致之,反为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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