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面前的小姑娘跟方才那个开出春带彩的少年是一起的，解石师傅面上也多了几分热切。
说不定这三个里头还能再开个更好的。
这就是他当解石师傅的成就感了！
二话不说，抱起其中一块仔细划了线后就摆上了解石机。
石屑纷飞间，嗡嗡声停下。
看着解石师傅把原石拿出来，围观的人群也跟着伸长了脖子。
切面洒上水，宋宴宁凑近看了眼，没等解石师傅开口，她已经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跟在后头想要凑过来看的叔侄俩道：“不用看了，垮了！”
围观人群“嘘”了一声。
从希望到失望，就是这么快。
解石师傅擦了把汗，紧接着上第二块。
然而又是垮。
围观的人群里已经有人散去了。
“这小姑娘眼光不如她那同伴好。”
“这买的还是一百块的原石吧，这没一会两百块钱就打水漂了。”
“宴宁？”
展卓看着地上两块赌垮的翡翠，有些担心地低低喊了一声。
“没事，”宋宴宁朝他摆摆手，“不还有一块吗？”
展卓听她语气轻松，没多少沮丧的感觉，这才松了口气，“你这块一定能涨。”
宋宴宁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就在旁边站着的展金和赌石师傅：“······”
第三块石头被慎之又慎送进解石机。
“宴宁，还真是你！”
宋宴宁从解石机上移开目光，循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正拨开人群走过来的两个人，后面那个他不认识，前面那个不是钟越又是谁。
“怎么不能是我？”
“你这丫头胆子不小，还敢玩赌石！”钟越方才看到那道背影的时候还不敢相信，直到听见她跟旁边的人说话才确定下来。
“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想玩不就玩了吗。你不也是？别跟我说你是来买古玩的。”
钟越：“······你这张嘴，太厉害了，真得让许哥好好看看。”
“他在我也一样说。”
“小越哥，这位是？”
跟在钟越后头过来的青年总算有了插话的机会。
宋宴宁看过去。
对上一双不笑也自带三分笑意的眼睛。
“这位是不能惹的小姑奶奶。”钟越真情实感地感叹一句，这才轻咳一声正经介绍道：“宋宴宁，我朋友，也是许哥的，”顿了顿，“朋友。”
又跟宋宴宁介绍道：“这是乔峻，在家排行老大，我们都叫他大桥。”
“你好，小姑，阿不，宋姑娘。”
宋宴宁朝这个一笑起来就跟笑面虎似的青年点点头，“你好。”
接着又给两人介绍了下展金和展卓。
就听解石机的声音一听。
五个人齐刷刷扭头看过去。
切面撒过水，露出来的却是一片漆黑。
这下就连解石师傅都有点惊疑不定了。
“这，这是······”
“手电能换成黄光吗，照一照。”
宋宴宁这么一开口，解石师傅手边就有一个手电，闻言忙拿起来拧成黄光照进去。
离得近的几人便见那原本一片漆黑的石头面上映出来一圈浓浓的绿意，近乎墨色。
“这是墨翡？好种水！”
宋宴宁有些意外地侧眸看了眼新认识的乔峻同学。
“师傅，麻烦改成擦石，全解了。”
乔峻这下也忍不住扭头看了眼旁边站着的小姑娘。
钟越问发小，“这墨翡值钱吗？”
他见过的翡翠都是绿色居多，印象里大家喜欢的也都是绿色。
但像这块，不用手电照着就像一团墨，直觉大家不会太喜欢这颜色。
他虽然喜欢跟宋宴宁这丫头顶嘴，但还是希望她能开出来一块好石头的。
乔峻沉吟了下，还是决定照实说，因为他直觉这个叫宋宴宁的姑娘并非钟越以为的不懂石头，“墨翡说起来也是绿色，只不过绿意太浓太深了，看起来就像黑色的。现在大家推崇的翡翠是越绿越好，宋姑娘开出来的这块颜色还是挺罕见的，以后先收藏着试试，说不定以后价值就能涨起来。”
宋宴宁听得挑了挑眉。
能说出这一番话，“乔先生家里是开珠宝买卖的？”
对方不好意思笑笑：“润玉阁是我家开的。”
他这话刚落下，方才那个又是给展卓递名片又是要要展卓那块春带彩的方经理从人群里挤进来，“少东家，没想到你也来了。”
又看向钟越：“钟少上午好。”
钟越朝他点点头，目光又放到宋宴宁脸上，“宴宁，这块翡翠是要自己收着还是卖了？要不卖给我，要么许哥也行，他就喜欢黑色的石头。”
他听大桥方才那话，虽然委婉，但也听出来了这种翡翠喜欢的人不多，价值也高不到哪去。刚他也知道了，这丫头选了三块翡翠，就这一块出绿的。
太惨了！
宋宴宁无所谓收不收藏。
她对翡翠这种东西也并没太多喜爱，这玩意太容易碎了，她上辈子喜欢极限运动，基本上就没有戴过翡翠一类的饰品。
至于做成首饰给家里人戴。
宋老二和林桂花还不配，宋来娣那个运动少女也免了，而宋招娣的性子，也不适合戴颜色这么深的墨翡，更适合水绿天蓝浅紫这种温柔的颜色。至于宋大宝，直接忽略。
想来想去，除了放起来等着日后升值，还真没有用得上的地方。
墨翡外面的皮壳也被磨好了，宋宴宁接过来上手掂了掂。
不到三斤，两斤多的样子。
旁边几个人的目光都下意识一致落到了托着翡翠的那只手上。
外头阳光正好，照在几近透明的翡翠上，映出深深浅浅的绿色光影，衬得那只托着翡翠的手，是真的白，也是真的纤巧无比。
“是不是有点沉，我帮你抱着。”
“还行不用。”宋宴宁回绝了展卓，看向钟越，“你说乘月喜欢这样的石头？”
这石头她也懒得再搬回去，再说等升值还得等十来年呢，等到那时候她都不一定会在意这石头升不升职，那就卖给喜欢这石头的人不就好了。
再说许乘月还送了她一个和田玉簪，她拿这个当回礼的话，应该也不差吧。
钟越听见‘乘月’这个称呼还是有些适应不了，也就没留意到旁边发小眼珠子猛然瞪大一副受到不小惊吓的表情，顿了顿点点头，“许哥的喜好永远与众不同。”
“那行，”宋宴宁把手里的墨翡往钟越面前一递，“你现在还住乘月家里吧，回去帮我给他。”
“这，这么随便吗？大桥开车过来的，咱们要不干脆回去一趟，你亲自跟他谈价钱。”想了想又压低声音，“你到时候多要点，许哥有的是钱。”
宋宴宁：“······你这么坑他不怕我卖了你？”
“他估计巴不得······”钟越说到一半猛地截住话头，一脸诚恳，“我知道你不会，咱俩谁跟谁。”
“不用，”宋宴宁也懒得跟他废话了，干脆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不要钱，送他的。”
钟越：“······宴宁，你······”
“我怎么？”
钟越看了看周围还站着的人，只好把到嘴的问题又咽了回去，“没什么，你真要把这么大块的墨翡送许哥啊，一分钱都不要啊？”
“我说不要就不要，我得接着逛了，你们接着玩吧，拜拜！”
又朝乔峻点点头，“大桥，再见。”
乔峻忙跟着挥挥手，“宋姑娘再见。”
“展叔，小卓，咱们走。”
从赌石的铺子出来，一直到中午，宋宴宁淘到一串玛瑙珠子，颜色是比较罕见的淡黄色，中间还夹杂着几道淡粉色的条纹。
看见这条玛瑙手链的第一眼，宋宴宁就觉得它很适合宋招娣，砍了砍价买了下来。
中午三人在古玩街附近的饭馆吃了顿饭，又去旁边的茶馆喝了会茶，等外头的太阳光不怎么毒了，这才出去接着逛起来。
难得来一次帝都，宋宴宁还想给柳如梦和华瑛姜水水她们带点小礼物回去。
毕竟就算关系好，感情也是需要维系的，更别说三个人看她年纪小，更是多有照顾。
转了一圈，她在一家玉器店给柳如梦挑了一个玉质的小葫芦，华瑛和姜水水的则是小玉佛，并非古董，只能算近代工艺品，个头不大，但玉质不错，大几百又花出去了。
展卓：“······”每次陪宋宴宁出来逛街，他都感觉这位花出去的不是钱！
车子停在许宅大门口。
钟越抱着用黑色绒布包裹起来的墨翡下车，回头看向还在车上没动的乔峻，“进去坐坐？”
“不，不用了。”乔峻一听，忙摆摆手，“我还得回公司一趟，就不进去了。”
钟越也没强求，他是个混日子的，但发小却是实实在在的少东家，比他可忙多了。
“那行，这次多亏你带我去古玩街长见识。”他说着举了举手里的石头，“回见，有空一块出来吃饭。”
目送乔峻开车离开，钟越敲了敲门，等里面的人帮忙打开，进门后拎着石头往前院书房小跑过去。
到书房门口，正好碰上正要出来的顾渺。
“顾姐姐。”
“你这是又跑哪去了，脸晒得这么红？”
“古玩街那边这几天有赌石的，大桥带我过去见识一下。”
顾渺垂了垂眸，视线落在钟越手里的绒布包袱上。
“你也玩了，这不会是你开出来的翡翠吧？”
“不是我，我现在吃许哥的喝许哥的兜里哪还有钱啊，这是宴宁开出来的。”
顾渺愣了下，“那位宴宁姑娘也去赌石了？”
“正好碰上了。”
“钟越，进来！”
顾渺还要再说，听见身后传过来的声音忙又闭上了嘴。
“来啦许哥，顾姐姐我先不跟你说了。”钟越忙回了一声，抬脚匆匆走进去。
顾渺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眼，顿了顿，才出了门。
“许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钟越走到书桌前，把手里的石头往桌上一放，“你先猜猜，里头是什么好东西？”
许乘月看了眼摆在面前的绒布包裹，放下手里的钢笔，抬眸淡淡瞥了钟越一眼。
钟越：“······”眼神威胁，谁不会似的！
“行行行，我不卖关子了。”他说着怂怂地把绒布给解开，“当当当当，墨翡，怎么样，喜欢吗？”
“说的跟你送我似的。”许乘月伸手摸了摸已经被完全擦出来的石头，颜色够浓，种水上佳，已经无限接近玻璃种了，像是被墨绿色丝绒覆盖住的夜空。
他静静看了一会，又往自己面前挪了挪，这才开口，“我刚听你在门口说，这是阿宁解出来的。”
“嗯。好看吗？喜欢吗？”
“好看，喜欢。”
“我就知道，我跟宴宁说你喜欢这种颜色的石头，让她卖给你得了，结果她二话不说就说不卖，直接送你。啧，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丫头这么大方呢。”
许乘月选择无视对面那道带着些许揶揄的眼神。
他猜那丫头送她这块墨翡，八成是想当做当初那支和田玉簪的回礼。
至于另外两成······他持保留态度。
钟越又想到一个问题，“宴宁要是把这墨翡卖给你的话，你能出多少钱？”
许乘月手指点在上面，沉吟片刻，在钟越以为他就要无视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才淡淡出声：“她要多少，我给多少。”
钟越：“······我就知道，那要是我卖给你呢？”
许乘月目光移到钟越脸上，淡淡看他一眼，“我敢买，你敢卖吗？”
钟越肩膀一塌。
他还真不敢！
钟越选择明智地转移话题，“话说，人宴宁一听你喜欢就把这么大一块翡翠给你了，你拿什么谢人家？”
这话倒是把许乘月给问住了，“我还没想好。”
钟越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吨吨吨喝完，放下杯子就见这人还是一副沉思不知道送什么回礼好的表情，也跟着想了想，突然打了个响指。
“许哥，我记得你不是在后头的泉山上买了一块地准备建房子来卖吗，正好宴宁过两年就要高考到帝都来上学了，就算上学期间住宿舍，等放假休息日或者毕业了留在帝都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我觉得你不如送她个房子。”他又默默添上一句，虽然你可能更愿意人家住你这，但人家不一定愿意。
许乘月拿起桌上的话筒拨了个号码出去，等着那边接通的功夫，看了眼也在等着他回应的钟越，“记你一功。”
等话筒那边的人诚惶诚恐地接听电话，他开口吩咐道：“泉山壹号院的图纸我亲自来设计，三天后你派人来取。拿到图纸后优先建造壹号院，我要它在两年之内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