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宁举了举手里的砚台和画，“跟长辈出来长长见识。”
展金带着侄子走过来，打量了眼站在宋宴宁身侧的青年和女子，“认识的朋友？”
宋宴宁朝他点点头。
“那你们叙旧，我带小卓去附近看看。”
钟越看了眼走开的一大一小，收回目光又落在宋宴宁手上，“你要买这两样东西？要不让顾姐姐帮你看看，她可懂这个了。”说完又自以为小声地凑到宋宴宁耳朵边上，“这里头假货可多了，防不胜防。”
顾渺在一旁看着钟越的动作，眼神闪了闪，笑着开口：“小越，这姑娘是你在哪认识的朋友啊，我怎么没印象？”
“顾姐姐，宴宁是我之前在桐县那边的时候认识的。没想到又在帝都遇上了。”钟越这会是真的惊喜，解释完又跟宋宴宁介绍，“这是顾渺，比我大一岁，所以我叫她顾姐姐。”
“顾姐姐，你帮宴宁看看她挑的这两样东西呗？”
顾渺笑了笑，“小越，你可别小看这位宴宁姑娘，人家也是个识货的。”
站着不好说话，钟越干脆也跟宋宴宁一样蹲到摊位前，“你又学古董鉴赏啦？不对，你不是上高一吗，上课不忙吗，还有时间学这个？”
“不忙，有时间。”
钟越：“······”
还真是熟悉的调调，这种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
顾渺抬腿用脚尖轻轻踢了下钟越的小腿，“小越你跟你朋友叙旧吧，我再去前面看看。”
“好，顾姐姐我待会去找你。”
宋宴宁抬头看了眼那位顾姐姐的背影。
收回目光后，“老板，出价。”
“八块钱。”
“一块。”
“八块钱！”钟越在一旁听得小小惊呼一声，打起手电认真看了眼宋宴宁手上的那两样东西，“这画都破了，砚台我没看错是半个吧，老板你这狮子大开口啊！”
坐在摊子后头的老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都是这人，搅和了他的好事。
要是方才那女的没走，他还能再抬抬价。
现在人走了不打算争了，这东西的竞争力就没了。
这会还掺和！
宋宴宁挪动了两下把人给挡住，无奈道：“你可闭嘴吧。”
还怕仇恨拉得不到位是不是？
最后这画和砚台还是让她用‘一块钱’给买了下来。
鬼市里的一块钱，就相当于现实中的一千块。
离开摊位，钟越摸了摸砚台，“这真是古董，怎么看都不止这么多钱啊？十块给我都不要。”
宋宴宁把砚台抢回来塞到自己背包里，“你懂古董？”
钟越老实摇摇头，“不懂。”
“那你来这是干什么的？”
钟越面上囧了囧，“我又被我爸给撵出家门了，现在借住在朋友家，这次是跟他一块出来的。”
“方才你那位顾姐姐家？”
“不是，也，也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的意思是，顾姐姐从小就在我那个朋友家里长大，也算是她家了。”
宋宴宁心累地点点头，真是不怪她开口噎人，她讨厌模棱两可含糊不明的回答，偏偏钟越这人每次都能说到她听得不耐烦的点子上。
“咱们现在也叙旧完了，你去找你那位顾姐姐吧。”
身边跟着个话痨，实在很影响逛街的心情。
“这个不急。”钟越又有了个好想法，“宴宁，我带去见见我那位朋友好不好？”
“不去，”宋宴宁毫不犹豫摇摇头，“你朋友我又不认识。”
“他可是你书迷。”
“书迷？”宋宴宁突然想起一个事来，抿了抿唇，求证道：“你当初跟我要签名要回去送人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他。”
“咱们在这遇上可太不容易了，他要看见自己喜欢的作者真人，肯定高兴。”
看着钟越一脸的期待，恨不得拉上她就走。
宋宴宁：“······行，行吧。不过你先等等，我要去跟展叔他们说一声。”
展金看了眼宋宴宁跟那叫钟越的青年并肩离开的背影，收回目光就见侄子还扭头看着，拍了拍他肩膀，“行了，不用担心。既然宴宁在这碰上朋友，你今晚上就跟着我转悠吧。”
展卓这才收回视线。
宋宴宁跟着钟越左转右转，“还没到吗，人在哪？”
“快了快了，就在前边，看！”
钟越说着，抬头挥了挥，扯着嗓子喊了声：“许哥！”
宋宴宁顺着他抬手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前面已经没有摊位了，但依旧点了一个暖黄色的灯笼。
灯笼底下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本是侧身对着他们这个方向。
这会听到喊声，那人微微侧头转眸看过来。
宋宴宁脚下下意识地顿了顿。
暖黄色的灯笼照出来的光像是一捧月光，那人就站在月光里，眉眼如云般清淡，通身气质又矜贵如兰茝。像什么呢，像从月光中降落的仙人。
“怎么不走啦？”钟越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察觉到宋宴宁没有跟上来。
宋宴宁恍惚回过神，抬脚跟上。
离得更近，前方那人的面容看得自然也越清晰。
宋宴宁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你这个朋友，我好像见过。”
这会愣住的变成钟越，“怎么可能，许哥他基本上都不离开帝都的，你在哪见到他的？”
“我······”
她不敢确定。
等来到这这人跟前，同样被暖黄色的光芒笼罩，宋宴宁忍不住眯了眯眼。
见她只说了个‘我’就没再开口，终于只以为宋宴宁是方才离得远才把他许哥给认成了见过的人，“许哥，我，给你们俩介绍一下。这是······”
宋宴宁没听钟越的介绍，只开口吐出两个字，“周许？”
话音落下，她就见面前的人眉眼一弯，“宴宁妹妹，好久不见。”
宋宴宁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一时间只觉荒谬且不可思议得很。
虽然对方留了信物，但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需要对方帮助的，也从没想过还有跟这人再见面的一天。
更没想到是在这么一个地方这么一个时间碰上了。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刚要为两人介绍的钟越原地磕巴的几秒钟，瞪圆了一双桃花眼，“你，你们俩还真认识？”
“等等，许哥，你一早就认识宴宁，怎么从来不跟我说？”
“还有宴宁，你怎么叫许哥周许？”
奈何面前两个人连眼角余光都没给他。
“我记得你给我寄来的信上说，下次见面就告诉我真名？”
“许乘月。”
“从今若许闲乘月里的乘月吗？”
“对。”
“还是我书迷，忠实读者？”
“算是，文章写得挺有意思。”
眼看两人一问一答，被忽略在一旁的钟越忍不住哀怨出声：“你们是不是忘了旁边还有个人呢？”
宋宴宁和许乘月齐齐扭头看过去：“不好意思。”
钟越：“······算了，你们聊吧。”
人家久别重逢，他是个体贴的男孩子。
但心里还是跟猫抓一样，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他可太好奇了！
奈何每一个准备解惑的。
许乘月没再管他，目光回到宋宴宁脸上，“宴宁妹妹长大了。”
宋宴宁被他看得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几年了能不长大吗。还有，我早就想说，你能不能别叫我妹妹。”
“那叫什么？宴宁？阿宁？”
“随便，别带后缀就行。”
“那就叫阿宁吧！”
眼看两个人还真有就这么站着聊下去的架势，钟越有点站不住了，“二位，帝都这边的鬼市这今年可就这一回，你们俩真要站在这灯笼底下一直聊下去？”
他话音刚落，宋宴宁抬手捏死了一个在她耳边嗡嗡叫的蚊子。
钟越看得一愣，下意识接着道：“这还有蚊子。”
“戴上这个。”
许乘月从腰上解下来一个小荷包，递到宋宴宁面前。
宋宴宁也没跟他客气，接过来闻了闻，“驱蚊的？”
“嗯。”
宋宴宁就把荷包随手系到了外套帽子边缘垂下来的绳子上。
钟越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走吧，去转转，边走边说。”
宋宴宁走在中间，三个人走出灯笼笼罩的范围，钟越摁开手电照明，就照到了前方一道正朝这边走过来的身影，“顾姐姐！”
顾渺抬手挡了挡光，“小越，你不是跟朋友叙旧吗，怎么跑这来了？”
说着闭了闭眼放下手。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她这才看到对面不光有钟越，少爷和那叫宴宁的小姑娘也在。
“小越你怎么把宴宁姑娘带到这······”
‘边来了’三个字没来得及说出来，顾渺声音猛地一顿，视线落在走在两人中间的那小姑娘胸前。
那里挂着一个荷包，蓝色锦缎，用银丝和白线绣了水纹，她见过不止一次，自然知道是谁的。
这东西别说是她，就连钟越都没让碰过，现在却戴在了这个叫宴宁的小姑娘身上。
顾渺只觉得脑门被一个榔头敲了下，脑子一阵发懵，脸色也控制不住地变了变。
她不过是离开一会，谁能告诉她这一会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