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问你，这口红你是卖给谁的？”
“女，女的。”
“那女性喜欢什么特性的东西？”
“什么特性？”
“我是问你，不是让你反过来问我。”
“那，质量好的，便宜的？”
“你还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姜之淮呼吸忍不住急促几分，直觉这最重要的一点很可能就是他这口红卖不出去的关键，“哪一点？”
“漂亮。女人也都是视觉动物，一件商品，其实最先吸引她们眼光的，并非质量好不好，价格贵不贵，而是这东西漂不漂亮。你说你也看过那些大品牌的口红了，你这口红的外观跟人家的比起来，也就一个优点了。”
“什么优点？”
“朴实无华。”
姜之淮想反驳，但内心也隐隐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的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但外壳弄得再花里胡哨，里面的口红质量不怎么样，顾客也不会买账吧。再说我这口红比他们的要便宜将近一倍，又好用又便宜，还比不上一个花里胡哨的外壳？”
宋宴宁忍不住暗叹一声：真是直男审美！
“那还不是卖不出去！”
姜之淮：这就扎心了！
宋宴宁想说扎心的还在后头呢。
“一支口红对于现在的人来说，就算是大品牌，省吃俭用几天也是能买得起的，甚至她们还会觉得便宜的肯定没有贵的质量好，你打价格战没用。你再想想，两个女孩一块出去吃饭，吃完饭拿出口红来补妆，一个是你这种外形黑漆漆没有半点审美的，一个是那些大品牌设计美观的，哪个拿出来更有面子？”
看对方沉默不语，宋宴宁又给了他会心一击，“哪怕那支好看的用起来并不比你的好，但你拿不出手啊！”
姜之淮听得肩膀都忍不住耷拉下来了。
“我不会设计，我只会做口红。怪不得这次我过来推销，刚拿出来还没介绍人家就把我给撵出来了。谢谢你啊小姑娘，虽然你说话不怎么好听，但提的意见都很中肯，我······哎，算了。反正这些也卖不出去了，我一样颜色送你一支吧，都是没用过的，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真的不好意思，虽然这口红拿不出手，但在家涂一涂还是可以的。”
姜之淮说完飞快从箱子里抽出几支，朝宋宴宁手里一塞，“我先走了。”
宋宴宁哭笑不得地握着手里的口红，粗粗一扫得有七八支，她顺手打开看了眼，不由挑挑眉。
还真是每样的颜色都不同。
除了方才她看到的正红色，还有淡淡的樱花粉色，比正红更暗一些的暗红色，偏橘色，烂番茄色，温柔的豆沙色，略带蓝紫色调的冷色系，还有一支是加了金闪的。
不看外观，这些口红的颜色倒是都很不错。
很有后世那种各类口红色系大爆发的感觉了。
但口红一来外观不行，二来也不是什么耳熟能详的牌子，要推销到她面前，她大概······也是不会买的。
毕竟她也是个视觉系啊！
把口红帽扣上，宋宴宁低头往下方的楼梯看了眼。
要说方才她看见这人的时候只是有些失落，这会却是满身沮丧了。
啧，她真不是故意的。
“等一下。”
已经走到下一层楼梯拐角处的身影一顿，“还有什么事吗？”
宋宴宁把口红往裤兜里一塞，蹬蹬蹬三两步下了台阶，“你为什么会选择做口红？我觉得做化妆品的这一行的，应该是女性居多。”
话音落下好一会没等到回应，宋宴宁抬头看了眼头顶贴着‘3f’的标识牌，本以为对方不会回了，正打算摆摆手加快脚步离开，就听见身后有声音传过来。
不同于之前的沮丧和失落，是一种沉湎让听的人都感觉有些压抑的语气，“因为我的妻子。”
“她生前有个心愿，她想做出来一个家喻户晓的化妆品牌，就是口红帽上的名字。刚把工厂办起来，她人就走了。我想实现她的心愿，就开始研究这口红还有化妆品，只是没想到要卖出去会这么难，更别说家喻户晓了。”
宋宴宁拿出一支口红来。
之前没注意，这会她才看到在口红帽上还刻着两个小巧的楷体字，“红妆。”
“她叫叶含妆。”
宋宴宁看了眼身侧眼眶真的红了的男人，突然有点后悔方才问那个问题。
绞尽脑汁想了想，“那你们一定很相爱。”
姜之淮面前勾了勾唇，“我们是青梅竹马，从初中，我就认定她了。”
前后两辈子都还是个单身狗的宋宴宁：虽然无法体会，但你的心愿我来继承这样的事，确实有点被感动到。
下到一楼出了楼梯，姜之淮站定朝身侧陪他下了好几层楼的小姑娘点了点头，“我回去要好好想想你今天说的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
“那你加油。”
宋宴宁站在原地看了几秒对方离开的背影，转身朝反方向走过去。
不过是萍水相逢，但愿以后她真能看到‘红妆’。
这次办事处之行后，宋宴宁又留在医院陪了几天床。
期间许乘月说的那位中医养生专家也过来了一趟，问诊一番后留了一些温和养生的药膳方子。
结果她人非但没瘦，还胖了点。
原因只能归结于孟大姐每次煲汤都要煲上一大罐，蒋婆婆每次都喝不完，剩下的未免浪费，就让她跟宋安安包圆了。
“宴宁啊，你高考分数是不是要出来了，千万别忘了回去填志愿。我这边有小孟呢，不用老守着我。”
宋宴宁只好又回了一边，“还没到时间呢婆婆，成绩出来我同学也会打电话通知我，您老就放心吧。”
“那你同学可能一着急也给忘了，你没事就多打电话问问。”
“好好好。”
从病房出来回到客厅，宋宴宁看向坐沙发上趴在茶几上写卷子的宋安安。
这丫头没回去参加期末考试，她就打电话托之前村小学教过她的徐青老师把宋安安的期末试卷和发下来的寒假作业一起打包寄过来了。
今天刚到，小丫头就迫不及待开始做了。
看见茶几上还放着一张做完的，宋宴宁顺手拿起来，“语文做完了？”
“嗯，数学也快了。”
“做得还挺快，那我改一改了。”
二年级下学期的卷子基本上就是扫一眼就知道答案，宋宴宁还特意找了一根红色圆珠笔，花了不到十分钟就改完算好分数了。
语文改完宋安安那边的数学也刚好做完，宋宴宁接过来又花了五分钟改好数学卷子。
抬眸就对上了小丫头有点忐忑的眼睛，“猜猜你一共能考多少人？”
“一百，八十？”
“谦虚了，一共一百九十三，语文九十五，数学九十八。这个成绩在你们班应该是前几名，就是奖状和奖品应该没了。”
宋安安闻言也有点小失落，但还是摇摇头，“没关系，以后还会有的。”
宋宴宁摸摸她的小脑袋瓜，“想得开就好。”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关着的病房门，“安安，姐姐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呀？”
“我想，等奶奶病看好了能出院了，咱们也不回老河沟了。”
宋安安听得瞪圆眼睛，“不回去咱们去哪？”
“就留在帝都。奶奶年纪大了，这次是你反应快，打电话叫人把奶奶送去医院了，万一出院之后奶奶再有一个不好······”
宋安安忍不住哆嗦了下。
宋宴宁看她反应，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拍拍她肩膀，“留在帝都，要是去医院也能方便些，这里的医生医术也会更好些，你觉得呢？”
宋安安沉默了片刻，“姐姐，那等到奶奶出院，咱们住哪呀？”
姐姐担心奶奶的身体，她也很担心，这次真的是吓坏她了。
但这里没有老河沟的小院子。
“这个不用······”
“等下。”没等宋宴宁说完，宋安安起身一溜烟跑回隔壁的小卧室。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个小铁皮罐子，咬咬牙往宋宴宁面前一递。
“姐姐，这是我攒的零花钱还有过年时候的压岁钱，都给你，能买下来一个小院子吗？”
宋宴宁把递到面前的铁皮罐子接过来，还挺沉，晃了晃里头硬币哗啦啦作响。
“攒得还挺多。不过，不用你这些钱，咱们有房子住。”
“啊？姐姐买的吗？”
“借住的，还记得前几天见的乘月哥哥吗？”
宋安安眼睛顿时亮了亮，使劲点点头，“知道，长得跟神仙一样的哥哥。”
宋宴宁：“······”倒也挺恰当，不过这个比喻真该让他本人听听。
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
“我们是好朋友，刚好他有不住的宅子，可以借给咱们住。”
“乘月哥哥人真好。”
这话宋宴宁也是赞同的。
“不过除了住的地方，还有一件事，关于你的。”
“我？”宋安安指了指自己。
宋宴宁敲了敲她的小脑袋，“还没想到？留在帝都的话，你就没办法回老河沟上学了。”
“啊，那怎么办？”
“留在帝都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