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你生活费还够不够使？我让爹再给你寄过去些？”
“不用，放心吧，我这里够用的。家里怎么样？”
每周六下午，是宋宴宁跟家里约定好的通电话的时候。
“家里都挺好的，上周咱们饭馆还接了一家婚宴。对了，咱爹准备再招一个帮厨。”
看来饭馆生意不错，“那就招吧。前几天我给你们寄回去一些衣服鞋子，收到了吗？”
“收到了，咱娘还说你没事买那么多衣服鞋子干嘛，浪费钱，我就怕你买这么多东西，生活费不够用的。”
“那就让她别穿。”
宋招娣在电话里笑了两声，“衣服刚送来，咱娘就把她那身给穿上了。衣服鞋子都不便宜吧，你别花自己存的钱。”
“没动存的钱，花的是最近赚的。”
“你又折腾啥了？”
宋宴宁：这个‘又’字，真是精髓！
“一点小外快，等回家再详细说。宋大宝现在老实了吗？”
“老实多了，这次期中考试还进了几个名次。”
“算他识相。蒋婆婆那边呢？”
“蒋婆婆那边也好好的，我每周都过去看看，放心吧。”
“那好，我挂电话了。”
“你自己也要保重身体，好好上课最重要，将来考个好大学，钱现在家里有，不急着赚。”
宋宴宁耐心应了，这才把电话给挂断。
虽然现在家里确实不怎么缺钱花了，但花家里的钱，怎么都没有花自己赚的钱舒坦。
从小隔间里出来，她看了眼外头还在排队打电话的人群，忍不住叹口气。
还得等到上大学，才有手机使。
次日一早，宿舍里安静一片。
每周难得休息一天，大家都在痛痛快快补眠。
宋宴宁轻手轻脚下床，饶是已经小心了，但床铺的动静还是晃醒了下铺躺着的章楠。
“宴宁，周末你还起这么早啊？”
“抱歉，吵醒你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没事，”章楠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挥了挥，又缩回去，“我还要接着睡。”
等宋宴宁洗漱完回来，就见人已经又睡着了。
她换好衣服就悄悄出了门。
在学校对面的包子铺吃了顿早饭，又乘坐公交赶到服装批发市场。
虽然是周末，但时间还早，市场大楼里还没几个客人。
宋宴宁走到柳如梦的店面门口，就见上次来还什么都没有的店中央位置，这回放了一个木架子，架子上整整齐齐摆了不少的红色包装袋，上面还印了个金色的福字，想来就是她之前提议的福袋了。
没想到做得还挺精致的。
“阿宁来啦！”
柳如梦手上还捏着一根油条，迎了上来，“快坐下歇歇，我这就吃饭，咱们马上出发。”
“不着急，如梦姐你慢慢吃，我在店里转转。”
“随便转，看上哪身跟姐说。”
宋宴宁看她这财大气粗笑容满面的模样，估计这一个月店里生意应该很不错。
柳如梦三两口吃完饭，擦干净手把披散的头发一扎，又从柜台里拿了车钥匙，扭头朝门后的小库房里喊了一声：“小灵，我跟宴宁去进货了，你看着店里着点。”
“知道啦如梦姐，你们忙去吧。”
“宴宁，咱们走。”
宋宴宁被柳如梦拉着手腕往外走，她也不是第一天见柳如梦这副风风火火的性子了，紧走几步跟上。
两人一路赶到大楼外头的停车场，最后停在一辆白色的中型面包车前。
“如梦姐，这是你的车？”
“前两年赚了钱刚买的，怎么样？”
“挺好的。”
车子款式很老，但看得出保养得不错。
“有了车进货也方便，要是等服装厂那边给发货，慢的话得等好几天。上车吧。”
宋宴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系上安全带后回头看了眼后面的车厢。
柳如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后面的座位都拆了，装货方便。”说着熟练地启动了车子。
宋宴宁有点心痒痒。
她也想买一辆自己的车，至少每个月回家就不用来回倒车，坐一次能去掉半条命。
“如梦姐这车花了多少钱？”
“你想买车啊？我这次找了熟人，面包车比轿车便宜些，花了五万不到。”
宋宴宁：“好吧，我就想想。”
柳如梦笑了两声，“你还小呢，买了车也不能开啊。争取等成年，赚的钱攒下来，买个小轿车。”
宋亚宁一想也是。
她这个年龄就算有车也不能开，那还是算了。
这么想着就压下了想买车的念头。
“其实你想用车的话可以选择包车，我没买车之前也是这么干的。就拉货出远门什么的，打个电话就随叫随到了，你现在能赚钱，也不用舍不得这点钱。”
“再说吧。”
除了每个月回家，她需要用车的次数也不多。
服装厂离得有些远，在城郊分界线，车子开了半小时才到。
“这一片有两家服装厂，我平常就在这家拿货。另外那家的款式我不太看得上，不过这家最近款式也不太行了，你上次过来也看到了。”
宋宴宁点点头。
就听柳如梦接着说道：“我特地打听了下，听说好像涉及到服装厂争权什么的。争得挺厉害，这上头乱了，下边的人自然也没法尽心尽力工作了，就是个恶性循环。哎，到头来苦的是我们这些销售商啊！”
柳如梦说着叹口气，把车开到门口后降下车窗，朝服装厂门口的保安室里递过去一张通行证明。
宋宴宁抬头看向服装厂大门上的几个大字。
“国华服装厂。”
很有年代感的大门，也很有年代感的名字。
从门口看过去，服装厂的占地面积不算小，里头的建筑看着也有些年头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里面安静地有点过分了。
证明检查通过，服装厂的大门打开，柳如梦脚踩油门把车开进去，接着又熟练地停在服装厂仓库的大门口。
等下了车，她朝周围看了看，“怎么都没见着人。”说完也没在意，扭头朝宋宴宁招招手，“走，我带你去看货。”
柳如梦来这不少次了，带着宋宴宁熟门熟路进了一栋两层的办公大楼，又七拐八绕好一会，最后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口，抬头敲了敲门。
宋宴宁抬头看了眼门上贴着的门牌，销售部。
门很快被打开了，“请问找谁？”
“我找陈姐，来拿货的，陈姐这会在吗？”
开门的小姑娘扭头朝办公室里喊了声：“陈姐，有人找你拿货的。”
办公室角落很快响起一道回声：“这就来了。”
宋宴宁趁机往里头瞄了一眼。
在她印象里，销售部门应该算是一个厂里或公司里最热闹的。
现在这间办公室却是安静一片，人也没几个，这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连销售部的员工都提不起精神来了，整个厂还能好？
她抿了抿唇，后撤一步，只安安静静在一旁看着。
那个陈姐很快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见柳如梦习惯性地露出抹笑容，“走，我带你去仓库。”
“这位小姑娘是？”
“我跟你们俩介绍一下吧。这是陈娟陈姐，我来拿货都是跟她对接的。这是宴宁，我最近才挖到的选品师。”
“选品师？”
“就是帮忙选一选可能会畅销的款式。”
陈娟当销售走南往北的出差，柳如梦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小妹妹年龄不大，挺厉害的。”
“陈姐过奖。”
等出了办公大楼，陈娟才轻叹了一口气，“如梦，咱们到现在也认识几年了，姐也不跟你扯谎，最近这厂里，实话说有点乱，款式什么的，待会到了仓库你就知道了，姐先给你提个醒。”
柳如梦听得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子，“陈姐，我听说什么争权······”
陈娟轻咳一声，“反正我也打算辞职了，也不怕给你透个底。以前我们厂老厂长在的时候还好好的，结果人不小心摔了，现在连床都下不来了。老厂长有个弟弟，说是帮哥哥先管着厂里，这管着管着，就不想还回去了。”
“正好，前不久老厂长闺女大学毕业回来了，想要继承家里的厂子，他叔就不愿意了呗，一个说对方是代管的，一个说女孩家迟早要嫁人怎么能继承家业。这上头打架，我们这下头的员工可不就遭殃了吗，争来争去争得乌烟瘴气的，谁还有心情干活。”
“现在厂里有一半车间都被迫停工了，留下的人也有不少打算走的。大家都得吃饭，哪能跟着这些大人物熬啊！”
柳如梦听得既惊讶又有点慌。
惊讶是没想到这争权都已经进行到这么白热化的阶段了，连陈姐这样的老员工都打算辞职。
慌的自然是要是没办法来这拿货，去其他厂子找货源又得一段时间，这期间店里岂不是要断货？
“怪不得我这次进来就说厂子里这么安静啊。陈姐要辞职，准备好去哪高就了吗？”
“准备先歇歇，这几年我也攒了点钱，实在不行也做点小生意试试呗。”
至于是什么生意，自然是服装生意。
这一点就算陈娟没有明说，柳如梦也想到了。
她抿抿唇没再说话。
等到了仓库，看见里头堆放着的比上次来要少了一倍多的衣服，还有陈列区的那些衣服款式，心尖又是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