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7 章 第 497 章

艾登在路上的时候欲言又止,想跟艾兰说几句话,因为袁真在前面开车,他斟酌了好一会儿自己要说的内容,最后都没说出口。

三人到了检察院,还没等艾登出声,袁真就往外走,“我去找史密斯先生玩一会儿。”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他总是很乖觉,很会察言观色,懂事体贴得恰到好处,令人有些心疼。艾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你有话要说?是有关案子的吗?”艾兰问道。

袁真去到了隔壁牢房,史密斯先生正坐在椅子上,一边流泪一边剥洋葱,桌子底下还屯放的几袋子洋葱,看得袁真莫名其妙。

“后勤部要做鸡肉咖喱饭,要用上百个洋葱,”史密斯说,“他们都是Omega,不喜欢剥这个皮,受不了这个味道。”

袁真好笑道:“你受得了?都哭成这样了。”

“我就这个味儿啊,”史密斯摇头叹道,“都说Alpha信息素稀奇古怪,可谁有我惨,是个洋葱味儿,啧啧,所以没Omega稀罕我。”

“也不一定,”袁真拉过椅子,坐在他边上,手里拿起了一颗洋葱,动作熟练地剥了起来,“两个月前我们急救室那层来了个重症患者,是生姜的味道,他受伤又很严重,导致我们那一层忍着冷,天天开门又开窗。”

“姜?”史密斯想了想,那的确不是多么好闻的味道,“那他娶到媳妇了吗?”

“是的,你都不知道他媳妇有多美,”袁真思忖着,“唔……是方倾都不得不服的美貌。”

“啊?那个方副将已经很好看了,眼睛颜色很浅很蓝,像只猫变的似的,还能有人比他还好看?”

“是,莉哥是真绝色。”袁真被史密斯对方倾的形容逗笑了。

史密斯发现袁真剥洋葱皮的速度又快、剥得又干净,低着头转着洋葱,一双瘦而薄的手,上下翻动,很快就收拾完了一颗洋葱。这双手不是他这个年龄的Omega会有的小嫩手,而是常年干活的人才会有的。

“你怎么不哭?”史密斯问道。

“哭什么?”

“剥洋葱啊。”

“这有什么好哭的,”袁真耸了耸肩,“不太辣,我眯着眼睛呢,没感觉。”

他的眼睛往下看,睫毛翕动,确实是眯缝着眼睛的。黑色厚实的齐刘海在额前垂着,乌黑油亮,显得整个人很呆又很乖的样子,但不仅是艾登,连史密斯都觉得,袁真有种很倔的执着,很不容易被改变。

史密斯常常觉得年轻的Omega大多骄矜自傲,相处起来很可怕,可袁真却不一样,他比别人都要温顺与随和,可有时又酷酷的,很洒脱,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

“小丙,我一直没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少爷很喜欢你。”

袁真剥着洋葱的手顿住了,半晌,又继续撕着洋葱的外皮儿。

“是真的,他真的喜欢你。”史密斯恳切地说。

“他喜欢和人抬杠,”袁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因为一些事,我跟他说我是微不足道的路人丙,他不信,后来他就总来找我,说喜欢我了,一直把我往前面拽着,很想证明我错了。”

“你这么说也有你的道理,但我跟他认识六七年了,少爷不是个拿自己的幸福来置气的人,”史密斯话锋一转,“你觉得他最喜欢的是什么?”

“工作。”袁真说。

是啊,他最喜欢工作,”史密斯道,“可因为你,他沮丧得一个多月都无法好好工作,发烧还烧了一周多。”

“很严重吗?”袁真皱紧了眉,这是他从海曼夫人以外的第二个人那里,听到了艾登那次生病。

“像要死了似的,”史密斯说,“因为他病成这样太少见了,我还拍了两张照片。”

史密斯从手机里调了出来,给袁真看。袁真心里一哆嗦,艾登那么憔悴地躺在床上,手背上打着吊瓶,紧紧闭着眼睛,史密斯竟然在一旁跟他合影留念。

“你真不是人。”袁真有些生气。

史密斯蔫坏地笑了。

袁真低着头,闷闷地不说话,半晌。

“你今天没跟我们去警局。”

“这话题转的……”史密斯笑了笑,“警局那地方我不喜欢,怎么样了,小少爷的未婚夫救出来了吗?”

史密斯对艾登正在着手办的案子略有耳闻。

袁真摇了摇头。

“那位于少将呢?”

“也没有。”

“哦,我知道了,”史密斯弯了弯唇角,“那可能是少爷故意的了,故意不放于少将出来。”

“为什么啊?”

“因为嫉妒兵王呗。”

“扯淡,”袁真说,“工作上他不会乱来的。”

“那可说不一定了,Alpha嫉妒起来是很可怕的,你别看他表面斯文,实际上Alpha有的坏毛病,他都有,”史密斯说,“健身房里原来有个大沙包挂在那儿,你记得吗?”

袁真往健身房那个方向看,点了点头,上次他在这儿的时候还去练过。

“就是被那检察官打坏了,你不在的那段时间,”史密斯说,“他把沙包当于浩海练呢,天天晚上猛揍。”

“扯淡!”袁真有些急了,史密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袁真皱了皱眉:“别瞎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正说着,外面走廊里传来了“袁小丙”的喊声,袁真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颗洋葱快步跑了出去。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知道了,”艾兰的语气变得轻快,一扫这几天的阴霾,跟艾登挥了挥手,走出了办公室看到袁真。

“袁真,我走啦!”

“嗯!”袁真答应了一声。

艾兰走后,袁真进去,看到艾登斜靠在椅子上,一双长腿往边上搭着,放在桌子侧边的横梁上,很惬意的姿势,往常他这个状态,都是案子办完了以后的样子。

袁真拿起他桌上的空杯子,去洗干净到了一杯温水,放到桌子上。

他知道他要知道案件的真相了。

艾登一直看着他,等他开口来问,可袁真擅长等待,如若艾登不说,他也绝不会问。

呆了一会儿,看他没有什么嘱咐,袁真绕着桌子,想去到书架后面,他的小沙发上。

“过来。”艾登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几乎是命令道。

袁真木着脸看着他。

这是最近袁真继保镖和保姆后,开展的新业务,那就是除了伺候少爷吃喝、保护少爷安全之外,还要时不时给少爷亲一亲。

早就超过六次了,比十六次都多了。

“你不好奇吗?”艾登蛊惑着他,“我已经知道了。”

袁真慢慢地走近了他,去到了他和桌子之间圈成的小小天地。

“抱一抱。”艾登笑着拥他入怀,手轻轻捋着他瘦削的背脊骨,安分地拍了一会儿,身子往后,眼中不乏柔情地看着他。

“你猜凶手是谁?”

袁真摇了摇头:“猜不到。”

“那你觉得肯定不是谁?”艾登依旧看着他,绽出了魔鬼般的微笑。

这笑容让袁真警觉起来,依旧摇头,说不知道。

“好吧,那我就为你揭开谜底。”艾登深吸了一口气。

“是于浩海杀的。”

是于浩海杀的,这句话在袁真心里重复一遍,他不禁狐疑地看着艾登。

此刻虽然落针有声,异常地安静,可艾登的心里却如狂风卷浪一般澎湃喧嚣。

他又在试探袁真了,出于职业本能,出于30岁男人的自尊,出于……他越来越无法自控的感情,他需要袁真给他一点儿颜面,在被兵王的光芒照射得颇为狼狈的爱情里。

“嗯。”袁真点了点头,微仰着头看着艾登,“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你知道了?”艾登反而不知道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抓着袁真的双肩,摇晃着他,“你觉得我说得是真的?你心里那几乎抹不去的白月光……我说是杀人犯,你不对我生气吗?!你不觉得我是在抹黑他吗?!”

“不觉得啊,你平时虽然嬉皮笑脸的,但这种严肃的指控,你不会随便开玩笑的……”袁真被他抓得肩膀有些痛,忍不住皱着眉拍打他的手背,“放开我,疼……啊!”筆蒾樓

袁真一声惊呼,被抓过去凶狠地抵在桌子上,随即天旋地转,他又一次被按倒在检察官的办公桌上亲吻着。这回的吻,不是艾登平时喜欢的那种循序渐进、温柔缠绵、内敛的深情的吻,而是充满了疯狂的喜悦、抑制不住的占/有欲的吻。

袁真听到自己的衬衫衣领处扣子崩掉的声音,觉得有些窒息,抢不到空气可以喘,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也觉得有些危险,艾登的吻不满足于唇舌之间,开始向下、向后逡巡,像是在往后颈处寻找,寻找Omega的腺体。

袁真意识混沌中,想起史密斯先生说的话。

Alpha有的坏毛病,艾登都有。

正当两人沉溺其中,一个疯狂索取、状似癫狂,一个瘫软无力、任凭索取时,门口处走来了一个人,高跟鞋一顿,旋即转身,狼狈又恼怒地逃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艾登发现自己几乎要到地上时,才看到粉色沙发里的袁真缩起肩膀,已经衣不蔽体,眼尾通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艾登的声音有些哑了,连连道歉,又伸手要去碰袁真时,袁真往沙发的角落里动了动,躲开了,手紧紧地攥着衬衫的衣领。

那里的热胀和疼痛,让艾登回想起来是怎么撞袁真了,可他是怎么把袁真从前面的桌子抱到书架后面的沙发上时,艾登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连忙站了起来,从衣架上拿起挂着的黑色法袍,将袁真笼罩了起来,盖好,又把自己的水杯拿来,给袁真递了过去。

“喝点水,”艾登俯到他的前面,将水杯递到他的唇边,“或是用它来泼我也行。”

袁真撩起眼皮看着他。

“……对不起,过火了,”艾登歉疚地说,“其实只想亲一亲你,没别的意思,一时没控制住……你喝点水。”

他把水杯边沿儿贴到袁真的唇上,哄着、劝着,袁真只好就着水杯,喝了一口。

艾登把杯子拿到一边儿,犹豫着还想解释。

袁真看他忐忑的样子,想说“即便你把我睡了我也没觉得吃亏”之类的,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已经了解了艾登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他说了,艾登会跟他吵到明天早上。

“很晚了,艾检,睡觉去吧。”袁真说。

“你,你不生气吗?”

“有一点儿,”袁真说,“但喝了水好多了。”

他觉得自己为了哄艾登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袁真,你真的相信,那谁……”

“相信,我相信你不会诬赖好人,”袁真说,“我也相信他不会滥杀无辜。”

“……后面那半句你其实可以不说。”艾登闷闷地道。

袁真不由得轻笑出声,他看出艾登吃醋了,好大的醋。

“你笑话我。”艾登幽怨地看着他,伸手把他拥到怀里,袁真是那么纤瘦,他抱着他的时候常常不敢用力,生怕把他的骨头拗断。

但撞他的时候就不那么想了。

“袁真,明天我得把你送回医院了,你不能再跟着我。”

“为什么?”袁真有些惊讶,艾登的拥抱告诉他,他很舍不得离开他。

“我要退出人面鲨的案子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不方便插手,”艾登道,“明哲保身,管他是于少将还是梁警长,我都不捞了。”

“……嗯。”袁真知道他是在胡扯,期待自己的反应,他反而不跟他辩了,也不给他反应,只是柔顺地靠在他的怀里。

“事情结束之后,我要跟你好好聊聊,”艾登低头看着他,“非把你说得心服口服不可。”

“嗯。”袁真答应了一声。

我还要去一趟昶洲,带上我的父亲们,去见你的父亲们。

敲锣打鼓,三媒六聘,正式提亲。他艾登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袁真都被他这么欺负了,必须要给个说法。

袁真依偎在艾登的怀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艾登的眼珠转了转,又得寸进尺道:“今晚我不去史密斯那里睡了,就睡这里,睡我的那个沙发上,行吗?”

“嗯。”袁真说。

“这你也‘嗯’?”艾登忍不住笑了,低头亲吻着他的头发,“你真是个傻子。”

袁真心道,真不知谁是个傻子。

两人分别去洗漱,准备睡觉了,艾登还是跟他说晚安,要去史密斯那里,他很清楚,他没法跟袁真“平静”地共处一室。

“这怎么有颗洋葱?”艾登从茶水间捡了起来。

袁真接了过去,想了想,将这颗洋葱放到了艾登那个水晶玻璃杯上,像个盆栽。

“我给你另外买一个杯子行吗?不用这个了。”

不知怎么了,袁真忽然不想让艾登再用这个宁朗送过的杯子了,即使不是同一个,但是同一款,都让他觉得有些别扭。

“可以啊,非常感谢,你可以网购给我,”艾登兴奋地把笔记本电脑打开,进入一个橙色网页,“我是资深网购爱好者。”

看出来了。

袁真按照艾登的引导,注册了自己的账号,并在搜索栏里输入了“杯子,耐高温”的字眼。

突然琳琅满目跳出了各种杯子图片。

“汝窑杯行吗?清润养人,”袁真说,“你这人平时工作火气大,用它泡的茶更可口。”

“可以啊!”艾登高兴地趴在桌子边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初次尝试网购的袁小丙。

十五分钟过去了,艾登都趴累了,袁真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他高近视度数的厚底眼镜,戴上了。

“怎么还没挑出来啊?”艾登急得推了推袁真的头。

“啧,别捣乱,”袁真严肃地看着产品页,“我在货比三家。你说这同样的杯子吧,这俩,价格差了五块钱,这俩,价格差了十块钱,一定有什么不同之处……”

“……哈哈,”艾登好笑地看着他,啪的一声用力亲了一口他的脸,把他的脸都亲歪了,“你好可爱!”

袁真的鼻梁上架着眼镜,木然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艾登。

每次他戴着这个老花镜似的古板眼镜看书或是看电脑的时候,他爸爸都发愁,觉得他像个老太太似的,恐怕很难嫁出去了。

可艾登却说他这样子好可爱。

啧啧,这检查官的品味,指不定有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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