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又求情道：“陛下是一代贤主，岂是一个小女娃能比拟的，陛下息怒，大小姐你快认个错。”
长孙梧抬眸看过去，目光毫无畏惧：“臣女自知往事不可追，臣女也相信陛下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可您和皇后娘娘的感情本是人人艳羡，可为何会到如今这一步？陛下……”
她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公公打断：“我的大小姐呀，可不要乱说话，帝后关系岂是……”
皇上却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那公公声音一下子卡住。
皇上几乎是咬着牙道：“说下去！”
长孙梧看着他继续不卑不亢的道：“往事如何，臣女不知今日斗胆来问陛下，明知会触犯您，可臣女还是来了，因为我知道，陛下您应该很清楚那些往事始终是皇后娘娘心底的一根刺，是她辗转这么多年都没能消化的刺。”
皇上的拳握紧又松开，然后又握紧：“所以你想说什么？”
长孙梧知道他在忍着心底的怒火，但凡自己的理由不充分，他就算不杀了自己，也一定会严加处罚。
“陛下大概不知道，皇后娘娘如今病重时常迷失在睡梦中，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或许那天她就在梦里再也不愿醒来了。”
她说到这儿眼底都是难过，这么多天的接触，她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了皇后娘娘的温柔善良，她也看到过慕景行不止一次静静的看着她的睡颜出神。
那个高高在上让人望而却步的男人，如此孤独而无助的想要留住自己的母后。
她是真的心疼。
“医者有言，心病还需心药医，皇后娘娘她根本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意念啊！”长孙梧说完又磕了一个头，低头的一瞬便将所有的心疼都压会心底。
她再抬头，眼底只剩下坚定。
她的目光和皇上对视，都看到对方眼底暗暗流动的情绪。
男人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凳子上，半晌才想起来开口：“你先起来吧。”
听到这句话，长孙梧和那公公同时松了一口气，他们也很清楚，是皇上妥协了。
“你们都下去吧。”他又对着其他伺候的人摆摆手。
房间一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皇上盯着他看了几秒才无奈的笑笑：“若是我们的小音儿也平安长大，朕怕是都已经当上外公了。”
长孙梧沉默的站在对面，静静的看着他，明明是在笑，却全是苦涩。
“朕与锦儿相识时不过十四岁，她比朕小了四岁，她入宫参加宫宴，朕虽为皇子却因为不受父皇宠爱，在这吃人的宫里举步维艰……”
“那日天气很好，我在后花园里被其他兄弟折辱，她穿着一身粉白的衣裙，像个小奶团子一般呵斥他们，朕只看了她一眼便不能再移开眼……”
长孙梧抬头看着慢慢说话的皇上，他目光柔和，似是看到了遥远的从前，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很爱皇后。
可是……既然爱她又为什么要对皇贵妃如此宠爱？
“朕原本以为，这一生也没什么特别了，可是锦儿的出现让我忽然觉得自卑，绕是身为皇子站在她的面前也是一样黯淡无光，所以朕便开始暗中谋划，开启夺嫡之路……”
说到这儿，长孙梧看到他皱了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她也不着急慢慢等着他说下去。
“但夺嫡哪有说起来这么简单，我先是在宫里培养了一批眼线，又慢慢渗透宫外的朝臣，后来与锦儿慢慢相识，那时赵家在朝中如日中天，也的确是因为她的关系我才得到赵家的支持，同样也是因为锦儿，你的母亲沈将军也改为拥立我，在父皇仙逝之时，文武相接助我一举夺得了帝位。”
长孙梧点点头，这也的确是水到渠成的事，赵家位居文官之首，而外祖和母亲则是武官之首，他们联手，的确无人可挡。
她抿了下唇问道：“那日，母亲为何会说陛下后来想要杀了赵家全族？那可是皇后娘娘的母族，是她的血肉之亲。”
但还没等皇上回答，殿外忽然传来小公公的声音：“太子殿下稍等，陛下正在和长孙大小姐……”
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慕景行就推门进来了，他脸色看起来有些沉，明显的心情不好。
长孙梧回身行礼：“殿下……”
她刚刚张口，慕景行就已经走到她身旁，抬手拦住了她的动作：“不必！”
长孙梧抬眸看向他带着寒意的眸子看向前面坐着的皇上，两人四目相对，都微微蹙眉。
“越发没有礼数了！”是皇上先开了口，这么一句话让本就剑弩拔张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
长孙梧连忙打圆场：“今日已经和陛下说了很多，后面的事阿梧改日再来询问，还请陛下能为臣女解惑，臣女和太子殿下就先行告退了。”
她说完便拉着慕景行往外走，皇上也没说什么，只有些烦的捏了捏眉心。
慕景行被她拖拉着出了门，人已经出来了也没见脸色好上几分。
长孙梧也没管，拉着他往远处走了走才开口：“怎么这么大火气？”
慕景行看着她片刻才叹了一口气，然后把人拉进怀里：“为何要自己来找他？”
“嗯？”长孙梧疑惑了一瞬，又笑，“你说陛下吗？我找他有什么不妥吗？”
慕景行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也没有，他这些年性子越发不好了。”
长孙梧失笑：“印象里陛下脾气还算不错，你怎么这般说他？”
慕景行捏捏她的耳垂，才牵起她的手慢慢往前走：“你有事情为何不来问我？”
“我想着那时的事，你可能也不太清楚。”长孙梧假装淡定的解释了一下。
不过又忍不住吐槽，不问你还不是怕你不告诉我实情。
但她就算不说出来，慕景行却很清楚她在想什么，不紧不慢的点点头：“你没有想错，你若直接问我，我的确不会如实告诉你。”
长孙梧：“……”这么自如的就说出来了吗？
她低头摸摸鼻子，心思被戳穿就是会觉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