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怔愣着，几度张唇，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能对楚璃月说什么呢？
前世的纠葛，今生的爱慕，他忘了，全都忘了，只有她知道。不对，现在还多了个百里靖。
原本渐渐在明朗的情况一下子晦暗了。就仿佛是一条路越走越宽，以为将要寻到出口的时候，突然发现面前是条死路，完全行不通的，得回到原点，再往别的方向走一遍。
“橘子……我都剥好了，你慢慢吃。”楚璃月把橘子塞进萧澜手里头，转身飞也似地逃开了。
萧澜想追，但是脚步仿佛粘在了地上，一寸也挪动不了。
“殿下，属下去将太子追回来？”林蒙很是懊悔自己没看好，让楚璃月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与此同时，他又有点庆幸楚璃月听到了。
他不懂萧澜跟百里靖争吵的是什么，但是涉及感情的，不管楚璃月是否失忆，他都觉得楚璃月应该知道。
“我去同他解释吧。”百里靖知道祸已经闯下，必须尽快补救回来，否则他跟萧澜的关系必定进一步恶化。
“不必了。”萧澜喝住他，冷脸命令道:“既然你我之间已经挑明，那么从今往后，秦太子殿下自重，谨记避嫌。”
两人之间已经撕破了脸，没必要再掩藏些什么。
“为了保住你的太子之位，早日回京复命，萧澜也绝技不会拦着，亦或是挽留。”
百里靖和秦军诚然是联军中的一股重要力量，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已经在疑心百里靖，绝对不能放任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要不然，无异于开门揖盗，自招祸患。
百里靖一怔，半晌，怆然道:“戎狄败走，我百里靖便解甲归田，马放南山，再不参与中原纷争。眼下，战事随时可能再度爆发，让我继续留着吧。我不会再来了，萧元帅用得着我的时候派人来知会一声即可，我百里靖一定全力配合。”
前世，为了江山，他倾其所有，包括萧澜的爱，可是到最后，他却是什么都没有得到。什么天下共主的名头，其实不过是一副沉重的枷锁。
以成千上万血肉为祭，为她逆天改命，换得了她重生归来，只是可惜没能和她再次结缘。
萧澜不想理他，摆摆手让他滚进离开，自己则是回了营帐，抱着楚怜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思来想去许久，还是打算等楚璃月自己回来。
他们都是大人了，楚璃月虽然记忆没了，但是脑子还是好的。前世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也许，等他理清楚思绪了，肯听她解释的时候再说为好。
目光落到搁置一旁的橘子上面，萧澜叹了口气，心情复杂。
……
晚间的时候，楚璃月回来了。
萧澜怕他们起争执，吓到孩子，让荆婉把楚怜暂时先抱走了。
楚璃月瞥了一眼不曾动过的橘子，黯然道:“我不需要你解释，我只想知道你对他是何态度，我在你心里又是分量几何。”
萧澜长舒一口气，摊摊手道:“百里靖于我，能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他若是顺我心而为，我便暂且留着他，若是有朝一日这颗棋子不听我的话了，我便尽力除之而后快；而你，是我今生今世不会辜负的人。”
“不够。”楚璃月平淡面容下是难以压抑的强烈占有欲。
“那……怎么样才算够呢？”萧澜柔声问道。
楚璃月抱住她，躬身埋首于她肩膀，哑声道:“我从前不信什么鬼神的，但是，你的前世我没来得及参与，从今往后，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你都只能和我在一起，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萧澜轻笑:“好。”
楚璃月环在她腰际的手变得不安分，他侧过脸，微凉的唇贴上萧澜的脖颈，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他的舌尖能感觉到其下血管的跳动。
“战事未了，龙朔殿帅愿意为我卸甲吗？”
“战甲沉重，还请太子殿下搭把手。”
“呵……”楚璃月笑了，迫不及待去解她的战甲。
战事未了，虎狼在侧，但是今夜，我愿为你丢盔弃甲，但求一夜风花雪月，尽兴二字而已。
……
那一夜之后，前世今生的烂账就被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了。
毕竟，若是真的费心盘算，谁又能算得清呢？
人生于天地间，一切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百里靖没有再出现在禁军的营地，一直安安分分龟缩在秦军的营地，楚璃月不喜他留下，但是他如此放低姿态，楚璃月也不好说什么。
他知道百里靖就在那里，就算眼不见，他脑子里存在着这个认知，心里头就没办法清净下来。
如此一来，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缠着萧澜讨说法去。
“澜儿，如果有朝一日，我同文兴帝不对付了，你站谁那边啊？”也不管萧澜是在做什么，楚璃月便就这么抱了上去，不肯撒手。
萧澜的身子被他带的晃了一下，手上的毛笔便在公文上画出了一大浓而粗的长横，非常破坏美感。将毛笔暂时搁置下来，萧澜想了想，正要说话，楚璃月却是抢先一步:“你犹豫了！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什么了？”萧澜不明所以。
楚璃月义正言辞道:“你的犹豫就是答案！你不会第一时间选择站在我这边！”
萧澜:“……”
怎么办？突然就不想惯着他了。
“亲弟弟只有一个，夫君没了还可以再嫁，多浅显易懂的道理啊。”萧澜提起毛笔，换了张纸，重新写方才的公文。
楚璃月一掌将她的手腕按在桌上，连同那支毛笔一起:“不行！太子妃金口玉言，说好的永生永世，你怎么能背信弃义！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天理难容！”
“许诺的我是从前的我，你若是要兑现诺言，就找从前的我去吧。”萧澜抬起下巴，半眯着眼睛，看起来很是挑衅。
“狡辩！这是狡辩！不！简直就是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