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城破

次日,东方天幕破晓,山林间的朝气含着朝露,扑得人脸上湿润。

萧澜穿戴好轻甲,打着哈欠走出帐篷,整个人看起来怏怏的。

“澜儿,昨晚没睡好?”楚璃月关切地同萧澜打招呼。

他刚从河边洗漱回来,鬓发上还沾着许多将落未落的小水珠,面上俊颜带着浅淡笑意,其神采奕奕与萧澜的萎靡不振形成了鲜明对比。

萧澜半眯着眼没说话,只晲了他一眼便算作是回应。

她能睡好吗?昨晚他自己说了啥难道都忘了吗?!

她对楚璃月有所保留,同样的,她允许楚璃月对她也有所保留,但是她寻到一些蛛丝马迹便会忍不住去猜测,毕竟好奇心是人的本能。

楚璃月到底做了什么?百里靖的杀手真的不会来了吗?他和公子景明又是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困扰了萧澜一整夜,以致于直到天亮她也几乎没怎么睡过,反倒是楚璃月半个身子压在她身上睡得舒服。

士兵们已经在拆除营帐了,萧澜抱着头盔兀自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坐下,开始揉自己的右肩。

今早一醒来,她起身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几乎整个右半边身子都是麻的,稍一动弹便有如针扎似的刺痛。

而单看楚璃月方才的反应,萧澜就知道他不仅忘了昨夜自己说了什么,也忘了自己曾做了什么。好家伙,感情硬床板睡着不舒服,拿她垫背就舒服是吧?

起床气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萧澜实在有点不太想搭理楚璃月。而且她没睡醒,现在整个人都很困倦,脑子也转不起来,同楚璃月搭句话都感觉好费力。

“来来来,我给你揉揉。”楚璃月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巴巴地跑过来献殷勤,半蹲在她身后给她揉肩。

萧澜微微侧头,瞧着楚璃月含笑的嘴角,忽然她心里头那点幽怨消失了。手脚麻了就麻了呗,好歹在离开郢都之后,他第一次睡了好觉啊,值了。

困意卷土重来,萧澜接连打了三个哈欠,楚璃月腾出一手揽着她的腰让她往自己身上靠。

这样的姿势挺舒服的,萧澜不知不觉闭上眼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目之所及是宽敞的官道,耳畔则是整齐有序的马蹄声。

她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心想难道自己骑着马睡着了?竟然从马上摔下来!神奇!

然而,随即她心头的窃喜变成了透心凉心飞扬,她怎么回事啊?这可是行军途中!她怎么能在路上睡着了呢?!

这样的情况以前从来没有过啊!

她猛地坐直身体,与此同时突然感觉自己头顶撞到了什么。

“嘶……”下巴突然被顶到的某人疼的倒吸凉气,但还是在怀中人回首的一瞬间将痛苦面具换做笑颜,柔声道:“你醒了啊。”

“璃月?”萧澜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掌心贴上他的脸庞,拇指指腹摩挲他的下巴处,带着歉疚小心翼翼道:“你没事吧?”

“没事。”楚璃月摘下她的手,轻笑着捋平她被撞得毛糙的发。

萧澜郁郁道:“以前行军途中从来不会睡着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就这样了。”

她并没有点亮什么睡着了照样骑马的神奇技能,事实只是如今她的背后多了一个人,会在她睡着的时候护着她骑马,仅此而已。

楚璃月腾出左手搂住她,唇轻轻贴到她发上,吻了一下,柔声道:“没事的,以后你都有我,想睡就安心睡吧。”

萧澜把手搭上楚璃月的左手,将右手同他十指相扣,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那是让她心安的触感。

“我睡了多久?”天色看起来暗沉沉的,萧澜一时之间竟是没判断出来这是天未亮还是夜将至。

楚璃月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道:“放心,没有贻误战机。”

“那……”萧澜还有好多问题想问。

举一反三的好学生楚璃月:“扶风郡已过,十万朔方军尽在掌握,若是晋军的守城将军肯放行的话,最迟一旬半我们肯定能到洛阳。最新战报,墨羽军、秦军和禁军在通抚城僵持着,洛阳暂时还是安全的。”

“僵持?”萧澜有些诧异,百里靖应当想速战速决才对呀,要不然等她和楚璃月带着出过大军赶到,给他们放行的那些晋军守将反应过来,对付秦军无异于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嗯,晋羽林军统领苏天成誓死效忠萧瀚,不愿倒戈,百里靖让华苍带着墨羽军先上,为秦军开路,华苍哪里肯做首当其冲的出头鸟,百里靖也不想让秦军和羽林军正面交战,损耗战力,所以三方就这样僵持着。”这也许算不上什么好消息,但至少不是个坏消息。只是有些话楚璃月没说,战报在路上跟着斥候奔波了五日才传到他手里,现在洛阳那边的情况也许已经出现了变数也未可知。

“苏天成是个有本事的。”萧澜肯定道。当初明明怨怼萧瀚忘恩负义,但萧澜走的时候还是给他铺好了路,墨羽军他不放心她就带走,他能放心用的人她就让御史台在她走之后向萧瀚举荐,比如苏天成。

此人有才,可堪大用,但是不曾与萧澜有过战场上的袍泽之情,他只是洛阳城里世家出来的庶子,在兵法武艺上曾受萧澜指点,后提携进了羽林军罢了。若是萧瀚下旨让苏天成接管羽林军,那么他给的提携之恩便远远大过了萧澜,苏天成自然会更忠心萧瀚,如此,萧瀚用着也安心。

“还有,我模仿了窦斌的笔记给百里靖回信了,就说萧澜及其率领的轻骑已被全歼,请太子殿下放心。”楚璃月的语气中带了些狡黠。

……

晋国,洛阳皇宫。

萧瀚在龙椅上如坐针毡,面前桌案上奏折堆得高耸入云。丹墀下,文武百官正交头接耳,萧瀚听到了些许让他退位归降的声音,立时怒从心起,吼道:“闭嘴!”

奏折被他推得哗啦啦散了一地,朝堂众人战战兢兢,立时住了口。

“报——”通信兵的通传声由远及近,特殊时期,没有任何阻拦他便从外头一路跑进了大殿跪下,沉痛道:“陛下,通抚城……没守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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