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不在的日子里，百里靖一刻不曾消停，他拉着华苍几人宵衣旰食，制定下完备的作战计划之后主动出击，突袭戎狄大营。
戎狄本就供给不足，战力下降，突然遭受袭击，节节败退，于是百里靖一路打到了白临雪山脚下。
萧澜得到消息，便带着楚怜回到了联军大营。
百里靖有意彰显自己的战绩在萧澜面前刷好感，他听闻萧澜回营，第一时间赶过来向她叙述现在的战况。
然而，萧澜兴趣缺缺，只是淡淡回了一个“嗯”。这是百里靖的正常发挥，在她看来并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
指着地图上标画的三座城池，百里靖眸光熠熠:“只要再收复这三座城池，咱们中原被侵吞的失地便尽数收复了。”
萧澜淡淡看了一眼，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
百里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眸中亮光褪去，略带伤感道:“待此战结束之后，你……要去楚国还是回晋国？”
萧澜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淡淡答道:“既已嫁做楚人妇，战事了，自然是要回楚的，秦太子也要回秦国，不是吗？”
百里靖尴尬了一下，立马故作神色如常地答道:“啊，是啊，那自然是各回各家。”
望着萧澜毫无眷恋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嘴角浮现一抹自嘲似的苦笑。
是啊，前世伤她那么深，如今竟还奢望着她能回心转意？
真是可笑！
萧澜是径直离开大营的，一如既往地带着个荆婉，楚怜留给林蒙暂时照顾了。他很想知道萧澜现在是要做什么去，便问林蒙，奈何林蒙只是摇了摇头，为难道:“抱歉，无可奉告，等太子妃回来您就知道了。”
林蒙一边说一边抱着楚怜晃悠，左手的拨浪鼓轻轻摇着，都得楚怜咯咯直笑。
百里靖深深地看着他怀中的楚怜，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想法:楚璃月已经不在了，如果没有楚怜，他和萧澜有没有可能再走到一起？
也许，有的吧。
“林大人，苏将军有事找你！”
“噢，来啦！”
联军在一起久了，自己的地盘上出现其他国的人倒是见怪不怪了，百里靖优哉游哉地在楚军和墨羽军所属的营地晃悠了半天，也无人觉出异常，认识他的将领看见他甚至会同他颔首致意。
等候许久，他终于等到了林蒙不在的时候。
轻而易举支开门口的守卫，百里靖悄无声息地进入大帐，小小的楚怜就躺在摇篮里，安安静静地已经睡着了。
……
白临雪山附近的一座城池中。
战火毁去了许多建筑，步行在街道上，目之所及多是荒凉破败。
青壮年能跑的都跑了，要么就是被抓紧部队充军了，余下还在城中的仅仅是些老弱妇孺。
萧澜在城中寻了许久才找到一家还算像样的成衣铺，她犹豫片刻，带着荆婉走了进去。
“老板娘。”萧澜唤了一声，将店铺扫视一圈，问道:“你这里有嫁衣吗？”
拿着簸箕正在门口躬身打扫狼藉的老板娘回过头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兵荒马乱面对念头居然有人来问嫁衣？怕不是脑子坏了吧！
“什么？姑娘你再说一遍？”她诧异地再次确认。
“嫁衣。”萧澜面容平淡且严肃。
老板娘放下手中的伙计，纠结道:“有是有，但是……”
她看这来的姑娘手上的韘戒、红珊瑚手串很是不一般，后头跟着那个女护卫看起来也很厉害的样子，这姑娘应当是看不上她店里的衣服的吧？
何况还是嫁衣。
生意人嘛，若是买卖注定做不成，她也懒得浪费那个精力招呼她们。
“劳驾取来与我一观吧。”
萧澜神色认真，老板娘也不好拒绝，现在可是战时，三两天都不一定能碰上一位顾客上门，若是她诚心要买嫁衣，老板娘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那您进来稍等，我立马为您取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老板娘便将店里所有的嫁衣都摆在了萧澜眼前。
质量嘛自然是一言难尽，最好的都只是棉麻混纺，平日里这种料子在锦王府里只有最次等的下人才会穿。
萧澜上手摸了一下，有些糙，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也不挑了，选了件花色比较顺眼的便换上试试。
老板娘一边为她整理裙摆一边语重心长道:“姑娘，恕我多嘴啊。听口音，你也不像是本地人，现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戎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打进来，忙着成婚做什么呢？还不如逃远些，安定下来再说。”
萧澜将领口抚平，微微一笑。谁都可以跑，但是她不能。
“不将戎狄彻底逐出中原，无论逃到哪里都不会有安生日子过的。”萧澜面上神情淡淡的，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老板娘叹了口气，将铜镜摆正给她照，叹道:“罢罢罢，是我老了，不懂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心思。说来也真是奇怪，往常十天半个月都不定能见着一个来问嫁衣的，今儿一下来两个。”
萧澜愣了一下，老板娘口中的另外一个姑娘指的应该不是她身后的荆婉，遂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哦？这倒是奇怪，还有谁啊？”
“嗯……”老板娘想了想，漫不经心道:“一个皮肤黝黑的姑娘，看打扮应该是附近的猎户，她带了一位惊为天人的郎君，啧啧啧……也想不到那天差地别的二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老板娘说着说着便一个劲儿摇头，似乎很可惜那么好一颗大白菜让猪给拱了。
萧澜面上的笑意一下子退得无影无踪，她吩咐荆婉付账，自己则是去把衣服换下来。
走出成衣铺子，萧澜情绪有些低落。
楚璃月都陪别的女人买嫁衣了，那么她执意将他抢回来是对是错呢？
他藏拙了那么久，本来就是想过与世无争的安生日子呀，是她的到来打破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她停下脚步，目光停驻在手中的嫁衣，出神地问道:“小婉，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荆婉微诧，随即认真道:“殿下的决定永远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