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没有谁该死

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

一行人纵马而来,行色匆匆,为首者面色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是她眉宇间的狠厉与毅然教人万万不敢小觑。

“警戒!有人来了!东南方向!”瞭望台上的执勤士兵高声喊道。

下面的士兵仰头问道:“是敌袭吗?”

瞭望台上的哨兵一时间没有回答,他在仔细甄别来者的身份。

“约莫数千人,是支骑兵!白底蓝边的旗子……是楚国的兵!是咱们楚国的兵!”哨兵高声喊道,倒不是因为兴奋,而是他离地面远,大声点是为了能让下面的人听清楚。

自从统帅楚璃月失踪之后,大营之内士气低落,一支仅有千余人的骑兵队伍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重大意义。

“驾!”

三国联军的大营近在眼前,萧澜加大力度抽打马臀,往大营而去。

二者之间的距离越发近了,哨兵看清了旗帜上的字样,顿时瞪大了眼睛,拔高音量道:“萧!”

“什么小?”下头的人不明所以。

“是萧!萧澜的萧!是大晋利剑,龙朔将军萧澜啊!”

“萧澜?萧元帅来了?”

“是!”哨兵太过激动,已至喊出了破音。

“快去通知将军!”

“好嘞!”

戍守的士兵立时高声呼喊着往中军大帐而去,原本死气沉沉的营地一下子炸了锅。不止楚军,秦军和齐军也在惊讶中回眸,不少人放下了碗筷,反应过来之后匆匆奔向大营的门口,有些人嘴里还叼着吃了一半的馒头。

不久前与戎狄的一场大战,齐国国君吕宏业身死,齐军顿时群龙无首;秦太子百里靖重伤,至今昏迷不醒,秦军中另外几名皇子意见不一,秦军内部已然分裂出数个小团体;楚国太子楚璃月失踪,至今生死未卜。

在那之后,戎狄乘胜追击,痛失国君的齐军在胳膊上系了白麻布,怀着为国君报仇的决心想去奋勇迎敌,但是秦军退守大营,希望保守实力,楚军则保持中立。齐军不愿以一己之力首当其冲,因此干脆三军一起后撤,避其锋芒。

时至今日,已经不战而败了五次。

士兵们想要胜利,想要夺回中原的尊严,但是他们缺少领导者,缺少一个能带着他们打胜仗的领导者。否则他们宁愿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也不愿意蜗居在此,被动地等待下一次后撤。

现在,萧澜来了,她的身上承载着他们的希望,没有人能懂得那种仿若绝处逢生的庆幸。

披着盔甲,披着万丈霞光,他们的战神降临在他们的面前。

“楚国北衙禁军神策军大将军萧澜,奉旨前来接管朔方军统帅一职!”萧澜亮出明黄色圣旨,于马上高声大喝。

所有人都在欢呼,唯独荆婉看向她的目光是满满的担忧。

萧澜的脉象已经出现了小产之兆,她是真的很担心萧澜的身体。何况,不止是萧澜的身体状况,如果到时候太子殿下找不回来,孩子也没保住,即便赢下了战役又如何?

对她的公主殿下来说,那便是失尽所有。

……

自从楚璃月失踪之后,朔方军统帅一职便由将军邹寿暂代。萧澜一来,邹寿立马将虎符交给了她,并且将自己目下所知一一上报。

“先说说太子殿下的情况吧。”萧澜坐在主位上,一手撑着额头,几乎随时能晕过去。

近乎六个月的身孕,已经显怀,亏得铠甲遮掩,暂时还没有人发觉她身怀有孕。但是,邹寿的眼睛没有瞎,她那张惨白的脸,任谁看了都能觉察出她现在的状况非常不好。

“萧元帅,要不您先歇息片刻,此时容后再议,末将近日来一直在派人打探太子殿下的下落,您……”

“我撑得住。”萧澜疲惫出声,她放下手,强撑着支棱起身体。

“是。”邹寿抱拳为礼,一五一十地向她禀报。

那是一场雪山下的战役。

战前,楚璃月、吕宏业和百里靖一起商量好的,齐军由吕宏业带领正面迎击,楚璃月和百里靖则分别率领楚军和秦军从东西两侧进行迂回包抄。如此,可以充分发挥出地形优势以及人员优势。

本是极好的计策,但是计划似乎被提前泄露,战争没有按照他们事先的预想发展:吕宏业身先士卒带着精锐冲入敌军战阵,敌军作势溃败,好大喜功的吕宏业以为戎狄人便是如此不堪一击,于是乘胜追击。

不料,却身陷包围,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敌军主帅下令活捉他,吕宏业哪里能受得了那般屈辱,拼死力战之后自刎而亡。

百里靖和楚璃月则是分别遭遇伏击,先头部队受到重创,两军交战引得雪崩发生,百里靖撤得快,没有受到雪崩影响,但是不少秦军士兵被卷入皑皑白雪,尸骨难觅。楚璃月殿后,以此保全楚军将士,结果楚军将士大部分撤出来了,楚璃月自己却是不见了踪影。

“本来该死的是末将的,是太子他代替了……”邹寿说着便红了眼眶。

本来他才是应当殿后的那个人,但是在滔天白雪席卷而来的时候,楚璃月一掌拍在了他坐下的马匹上,他带领着大量楚军将士回来了。

“没有谁该死!”萧澜双拳紧握,强忍着不让自己哽咽:“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都不是你的责任。”

萧澜眼眸中雾气氤氲,她下头去,长长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忽而含笑道:“若是他向百里靖似的第一个逃了,他便不是我认识的楚璃月了。你无需自责,至于他……归来也好,回不来也罢,便看天意吧。”

话虽如此,萧澜还是命令荆婉代替自己去一趟事发地点,试着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萧元帅……”邹寿欲言又止。

萧澜闷闷道:“我自己这个样子是去不了的,总得有人再去替我看一眼我才能安心啊。”

邹寿沉默片刻道:“末将派人给荆婉姑娘引路。”

萧澜颔首,而后被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她很累了,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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