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这话太不客气,便是公主皇子也没有这么对她们的,周云儿气得脸色发红,正要反驳,却听广平侯慢悠悠道,“不是要去二楼吗?小爷我请你们。”

周锦儿要推辞,却被周云儿抢了话头,“多谢侯爷,今日人多,想必到处都是满的,只能叨扰侯爷了,若不然我们姐妹几个便要在大街上人挤人。”

周锦儿沉吟,这二楼位置好,正好能看到下面游街的学子,她站得高,肯定一眼便能找出想找的人。至于广平侯,他虽霸道,总是不打女人的,只要小心应对即可。光天化日,丫鬟婆子一堆,还有兄长陪着,于她们名声也无损害。

半月十分踌躇,只是她又如何拗得过几位小姐?她耽搁了一会,落在最后,广平侯坠在她后头,目光有如实质,半月被她看的十分不舒服,假借擦汗用帕子挡了脸。

“姑娘挡着脸做什么,莫非是害羞?”

半月将脸挡得更严实。

周锦儿怕她惹恼了广平侯,解释道:“我这小嫂子见人少,性子羞怯,还请侯爷莫怪。”她有些后悔,半月与她们身份不同,若是惹恼了广平侯,生了祸端,大哥那边她如何交代?

广平侯嗤笑一声,指了靠窗的桌子道,“那里能清清楚楚看到游街的人。”

周锦儿只在屏风后面远远看了温国公世子高逸一面,许是发现有人看他,高逸对着她的方向笑了一下,当时周锦儿羞得跑掉了。

虽广平侯和周云儿都打趣的看着她,周锦儿还是大着胆子到窗前坐着。她很是想认真看他一眼,特别是他意气风发的样子。

“多谢小侯爷款待,我们姐妹才有落脚之处。”周云儿跟广平侯道谢。

“侯爷就侯爷,干嘛要加个‘小’,小爷哪里小了?”

半月低头,早知他胡搅蛮缠,却不知他如此胡搅蛮缠。

幸好周云儿未嫁人,听不懂浑话,还扬了笑道,“我说话不当,侯爷莫怪,今日沾了侯爷的光,我等请侯爷吃饭,不知侯爷想吃什么?”

“小爷没银子吃饭吗,还要你请?”

周云儿红了脸,张嘴还想说什么,广平侯不耐烦地用扇子敲桌子,“行了,不会说话就把自己当个哑巴。”

周云儿终于闭了口,一句话不敢说。

广平侯凤眼一扫,对了半月道,“她虽聒噪如鸦雀,好歹还知礼,你呢,怎么不跟小爷道谢?”

最不知礼的人还跟人说礼,半月不敢惹是非,低了头道:“多谢侯爷。”

不过广平侯显然也不想放过她,“怎么,看不上小爷,不想跟小爷说话?”

“侯……侯爷恕罪,府里的丫鬟性子木讷……”

半月看了周云宴一眼,不想他竟替自己说话。

“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结巴替哑巴说话。”广平侯笑得浮夸,他的小厮也跟着起哄,周云宴涨红了脸,敢怒不敢言。

“过来了,过来了。”突然听到外面的大喊声。周锦儿几个再顾不得广平侯,都跑到窗前,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远远而来,京中的少女们一路伴行,丢了绣帕鲜花,儿童在人群里穿梭,抢着掉落的糕点和糖果。

她们趴在窗台上,行人从楼下经过,面目有些模糊,然而骑着马的,却清清楚楚,走在中间的周君宴嘴角噙笑,丰神俊郎,芝兰玉树,正是她魂牵梦萦的模样,饶是半月一贯冷清,也忍不住心血澎湃,抓了周云儿手臂,不停道:“若是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周锦儿却有些魂不守舍,她瞧见了高逸,他骑了马,春风得意,她看了,心中荡漾着自豪感。只是,盯了久了,她便发现高逸一直朝着一个方向,笑得温柔,那个方向有个女子对他挥手,隔得远瞧不清女子相貌,但是粉钗罗衫,身姿形态,便知是妙龄女子。他二人旁若无人般相视而笑,不知多默契。高逸并无年龄相近的姐妹,这关系匪浅的女子,到底是谁?

到打马游街的新科进士进了琼林苑,街上的热闹才慢慢消退。

周周儿等神色却十分兴奋,周君宴丰神俊秀,如神仙下凡,让她们自豪又开心。不想那状元也不差,与周君宴也不遑多让。

广平侯嗤之以鼻,“肤浅至极,你看他人模狗样,刚到京中,他却将漱口的水都喝了,笑掉小爷的大牙。”

“各地风俗不同,想是楚地不流行饭前漱口吧。”周云儿道,刚说完,恨不得掩了嘴,怎么又惹了这煞星,只怪刚刚太兴奋,没顾得上说话的人是谁。

果然广平侯黑了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小爷不对?”

周云儿搅了手帕不知所措,周锦儿握了她的手,抬头对广平侯道:“比起侯爷和状元你们这般的神仙人物,我们自然算不得什么,今日叨扰侯爷许久,我们姐妹这便告辞。”

“慢走,不送。”广平侯抬头傲慢道,似是对她们十分嫌弃。

她们坐在马车上,都有些意兴阑珊。周锦儿十分后悔跟广平侯凑到一起。本是一腔的好心情,被他生生泼熄了,只余灰烬。周云儿更是心中懊恼。她从前听广平侯的故事,总觉得他十分神气,不似她一般从来只知道做小伏低,今日见了,什么狗屁脾气?

十年寒窗无人知,金榜题名天下闻,意气风发的新科进士打马游街入了琼林苑,苑中楼阁耸立,花木葳蕤,美不胜收。鼓乐奏出贺曲,西域的美人翩翩起舞,更有太子亲自陪酒,着实荣耀非凡。只是太子并不考叫学问,略略说过几句话,便咳嗽不止,太监起身替太子跟众人告辞:“太子殿下身体不适,少陪,诸位才华横溢,乃国之栋梁,太子殿下今日见了,心乐之。”

众人面色惶恐,起身跪下:“吾等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脸色雪白,面容消瘦,久治不愈的面相让众学子心中不安,传闻太子命不久矣,只怕所言非虚。当下不少人心中犹疑,若是跟了这位主子,可有以后?只是天子也卧病榻,对太子日益倚重,若是不选太子,难道选不得圣宠的二皇子?

若是二皇子主持这琼林宴,学子投了帖子效忠,倒是无可厚非,只是太子主持,倒是去投二皇子,叫太子颜面何在?

这宴席虎头蛇尾,不免减了喜色。等太子离席,众人聚堆商议,各做猜测。

“参见太子。”太子布撵行至半途,却被人拦住,来人拱拱手算是行礼,甚是随意。

太子见了他却甚是高兴,掀了车帘,让他进来。

新来的小太监想要上车伺候,被另一个太监一把拉走:“广平侯最是不耐烦太监凑上前。”

“月余不见,还是……”车帘一开,冷风进来,他又忍不住咳嗽,连话都说不全,黎箫川连忙进了马车,关上帘子,替太子轻拍背,“火急火燎的,为这些榆木脑袋跑回来,倒把自己累坏了。明儿你看,肯定又有多少狼心狗肺的投了癞□□的门。”

太子用手止了他,“莫要……咳咳,胡说八道。”

“不说了不说了。狼子野心,你还当宝贝一样护着。”箫黎川悻悻住口。

“林子沐是怎么回事?”

箫黎川烦躁地甩着扇子,“不过是打了个人,皇上说了一顿,娘娘骂了一顿,表哥若是还要骂我,我到宁愿被打的是我自己。”

“那就赏你一顿板子,来人,李达,赏广平侯八十大板。”

广平侯连忙求饶,“太子息怒,您还是骂我吧。”

太子好笑道:“我不骂你,也不打你,我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那园子里的才子们,你帮我好生招待着,若有一人不满,我拿你是问。”

广平侯深觉头大。只是太子咳嗽个不停,他只能打起精神,苦大仇深地起身去了。一下马车见着小太监,他泄愤般踢了一脚,小太监踢得一个趔趄,却不敢呼痛,只跪在地上求饶,“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今日饶你一条狗命。”广平侯又踢了一脚才走。

“谢侯爷。”小太监不停磕头,待箫黎川走了,他才敢起身,上了马车收拾桌子。

“额头是怎么了?”太子咳嗽着问道。

小太监一摸额头,全是血,他吓得连忙请罪,“奴才该死,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起吧,起吧。”太子有气无力地让他起身,小太监还在不停地磕头,大太监在外头听见动静,唬得一愣,慌忙拉他下马车,“你要找死,可别连累爷爷。”

小太监哭得眼泪糊了俩,又不敢擦,对着大太监又不停磕头。

广平侯欺负了太监,又过来欺负新科进士。箫大看广平侯一脸怒容进了琼林宴,头发都要急白了,往日里都是一个个得罪的,今日里怕要得罪泱泱学子。广平侯一只脚迈进门槛,他抖了胆生生拉住他衣袖,“爷,您悠着点儿……”

广平侯斜睨他一眼,拉回自己的衣袖,“出息。”

他一进宴厅便拍手将弹曲和跳舞的清退,摇了扇子轻佻地道:“今日这舞可美,酒可香,诸位可尽兴?”

众进士脸色甚是不满,此等轻佻语气,莫不是以为入琼林苑是逛青楼?

高逸瞧了同窗们面露不愉,却无一人敢出头。若是今日无一人应答得体,任他搅了琼林宴,他们这届学子要被笑话死。高逸正准备起身说话,却有一人先他而起,正是这届探花周君宴。

“吾等入琼林宴,不为舞不为酒,为的是觐天子,会同窗。”

大帽青袍,茂竹修林,又有潘安之貌,探花一起身,与广平侯高下立见,引得众人连连赞叹,道:“周兄言之有理,我等以文会友。”

广平侯看着底下交头接耳,心中冷哼,狗屁的以文会友,还不是蝇营狗苟,想着当官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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