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二人缠绵片刻,周君宴从半月怀中拿出帕子,替她擦嘴角,“脏兮兮的,也亏主人我心好,若不然有谁收养你。”

半月哄他:“对,少爷最是心好了,容我这小脏猫自己去洗漱。昨日老夫人便派了人过来,只怕再不去,老夫人要亲自来看您了。”

老夫人不着急,侯爷倒是十分着急,要来格致轩,被大老爷劝了又劝,躺在床上骂骂咧咧,等周君宴进来请安,还忍不住告状,“好大孙,快些把你这混账爹领走。叽里咕噜,叽里咕噜,跟失心疯似的,吵的老子脑壳疼。”

周君宴好笑道,“我做儿子的,可不敢管父亲。”

侯爷又指了大老爷鼻子骂,“你看你儿子,再瞧瞧你自己个熊样。”

大老爷无奈道:“爹,你就听儿子一句话,好生在屋里多休养几天,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等您好利索,再出去跑马不迟。”

周君宴对大老爷拱手道,“爹,祖父让您回去,您回去便是,何必在这两看相生厌?过得几日,等祖父想您再来不迟。”

大老爷这些日子被老爹折磨得头痛,他歉意地看看周君宴,他是扛不住,“你孝敬祖父几日,等放榜后,只怕也不得空。”

周君宴看他父亲走的时候,恨不得要跑,心中偷笑。

侯爷在背后冷哼,“年底前,老子都不想见你。”

说得几句闲话,侯爷问周君宴考得如何。

“我是觉得不差,不如我将考题和文章都默写下来,祖父帮我审评。”周君宴道。

周家也不过传至第三代,周家族上跟□□一起打天下,封了异姓王,依次递减,到周侯爷这辈,袭了侯爵,他学了文武艺,上阵杀过敌,也请大儒做师,周君宴幼时便是他启蒙。

周君宴先将策论默写出来,侯爷看了,先叹了一口气。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出题人要论如何定天下,这题不难,若无新意,只怕难得高分,周君宴提出农耕良田,开市行商,出政休养。

周君宴道,“可是我答的不好?”

“不是不好。”侯爷叹气道,正好切中要害,跟右相一派的想法如出一辙。可惜圣上这些年疏远各个权贵,若不然凭这篇策论,能做敲门砖,拜入右相一派。

他看周君宴不解,想他说不得不日便要出仕,便不隐瞒他,将其中利害一一与他说了,“如今寒门子弟只怕比高门贵族子弟更容易晋升。左相本是寒门出生,提拔的都是寒门,右相是百年大族,用的都是相交的大族,寒门若是愿意投靠,娶了李家族女,也能得到重要,倒是本朝有爵位的,无人投靠,升不到显位。再加上圣上防备,不过做些县令知县的小官。”

“我等又无兵权在手,圣上为何会防备?”周君宴问道。

“圣祖□□只怕传了祖训,这些个子孙也不知变通,连没爪子的猫都怕,孬种。”侯爷骂道,他见周君宴没拦着他骂人,高兴道,“你比你爹强,你爹怂得跟老鼠一般。不过,吴家也是靠谨慎,才捡了江山,还有几个老东西在军中有些影响的,我等不能招惹,比如越家楚家。娶文官都是没什么忌讳,若是有个好丈人,还能帮扶一二。”

周君宴抬了头傲气道,“若是不投靠党派,不倚仗旁人,我便闯不出名堂?我在国子监,也有同窗好友,难道不能相携着成一股气候?”

侯爷看他少爷志气,甚是高兴,心中想不愧我周家子孙,若是因此失了意气,他定是失望的。周家如今根基薄弱,在朝堂不成气候,但若是累计个两代,不怕朝中无人。他怕打击周君宴锐气,这话不对他说,只道:“若是你同窗都未被其他人收入门下,又有些气候,你等倒是可相互依持。后话不提,你先将试卷一一默来,我便跟你探讨,告诉你些朝堂中的忌讳。”

周君宴跟周侯爷同吃同吃,坐在塌边听他授课,哄他吃饭,一直到放榜才回自己院中,其中无人来扰。

到放榜那日,周君宴不免坐立不安,侯爷摆手道,“快滚吧,你便是长得俊俏,没日没夜瞧着,我也不爱。”

大老爷过来接周君宴,对侯爷道,“我带君儿去榜前瞧瞧,父亲,您再静卧一日,等我回来报喜。”

侯爷拿了鞋子丢他,“老子不咳不痛,还躺着修养什么?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都爬到我头上了。”

周君宴在外边笑看。周锦儿周云儿过来请安,周云儿问他,“不知大哥在笑什么?”

周君宴收了笑,道,“没什么。”

周云儿拽紧了帕子,呐呐息了声。

“大哥,你看我手心里都冒汗了,你还在此闲庭碎步?”周锦儿问道。

周君宴笑道,“你怎知我手心没冒汗?”他说着将掌心摊开,是一朵小花,周君宴别到周锦儿头上,“锦儿别急,大哥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周锦儿扬着笑道谢,“大哥这般相貌才情风趣的好哥哥,每个姑娘都该配上一个,定不会随便见了个别的男子就误了终身。”

“若照大姐的意思,大哥这般好的男人,最好不能做哥哥,若不然以后碰不到更好的,岂不是可惜?”周云儿在一旁插话道。

周君宴看她一眼,未说话,周锦儿用帕子擦擦嘴,朝她轻轻一笑。

今日京中最热闹的地方,便是国子监门口,进士榜前,挤得人山人海,有人想上前瞧自己姓名可曾上榜,有人挤不近前只能报了姓名让别人来看。

周君宴一下马车,林子沐吴泽洲等立刻围到他面前,“恭喜新科探花,快来要喜钱。”很快便有布衫的平头百姓和穿了青袍的学子围拢,大老爷笑得咧不拢嘴,向外撒铜板,“同喜同喜。”

有人上前拉周君宴衣袖,要沾沾福气,又抢了他手中折扇,周君宴被弄得狼狈不堪,林子沐在一旁哈哈大笑,吴泽洲将他拉出来。周君宴看了看大老爷,大老爷对他摆手,“跟世子去玩吧。”

吴泽洲马车前有品级的侍卫,无人敢放肆。大老爷还被围着脱不开身,身上的口袋都被掏空了。这是习俗,为的见喜,他也不恼,拱手道,“多谢诸位美意,不如去侯府喝一杯茶水?”

便有一帮人跟在马车后,府中早有好几拨城中衙役来报喜,看门的小厮瞧大老爷带了一帮人回来,哭笑不得。府中准备了好些瓜果,一拿出来都被人抓走。小厮对大老爷苦笑道,“大老爷您瞧,都没了。”

周震正好回来,背后拉了两大车东西,“今日侯府大喜事,这些都散了,与人同喜。”

大老爷对他拱手,感激道,“让三弟费心,我做了些准备,又不敢大肆操办,不想这么多人过来道喜。”

三老爷大笑道:“便是大哥,也不敢想君儿得探花。”

大老爷摇头,哪里敢想,能上榜,他都觉得是佛祖保佑。

吴泽洲替周君宴整理了衣衫,“你啊,烂好人。什么下贱货色,也来扒拉你。”

周君宴瞪他一眼,“表哥,切莫胡说,都是京中百姓,不过为了占些喜气,也并无恶意。”

吴泽洲道,“不说了,不说了。”他上前要抱住周君宴,见他要躲,笑道,“怎得我不能沾沾探花的喜气?你啊,野猫野狗你都觉得是个好的,还要给他喂食,怎么对亲表哥就不假辞色?”

听到野猫,周君宴心中一动,嘴上扬了笑道,“野狗还知道冲我摇尾,表哥倒是作弄我多少回。今日我可不跟你喝酒。”

“怕我灌醉你?放心,今日去醉仙楼,不去旁的地方,保管让你喝的心甘情愿。”他见周君宴摇头,凑到他耳边道,“李志鸣在醉仙楼设宴,请了状元和榜眼,广平侯也在,我带你这探花也去凑凑热闹。”李志鸣便是当朝右相。

周君宴摇头,“你爱凑热闹,你便去,我不去。”

吴泽洲问他:“你可知榜眼是谁?”

周君宴道不知。

吴泽洲道:“便是跟在你后头的哈巴狗。”

“海盛梅?”周君宴惊讶道。他见吴泽洲点头,开心一笑,“海兄也考得这般好。他既得右相看中,来日自有前途,你何必骂他,凭白得罪人?”

吴泽洲嗤笑,“我连李志鸣老匹夫都骂,区区榜眼,还能入得我眼?”

周君宴气道:“想必我这探花,你也入不得眼。”

“是表哥错了,错了,打嘴。”吴泽洲在自己脸上拍了几巴掌,见周君宴笑了,上前抓他胳膊,“别气了,表哥一时糊涂,你考了榜眼,表哥高兴着呢。”

周君宴知他一向猖狂,便是成王手腕了得,他纨绔之名也穿得到处都是,若不是广平侯没得长辈相护,只怕京中第一害是谁还不一定。周君宴瞧他,想劝劝他谨言慎行,最后忍下了,说得再多只怕也听不见去,各有运道,有姑父姑母在,也轮不到他操心。

“不知状元是谁?”周君宴问道。

“不知哪个穷乡僻野来的,听都未听过。”他看周君宴又皱眉,连忙道,“说错了,说错了,不世之才横空出世,大名如雷贯耳,耳朵如猴,叫大耳猴。”将周君宴逗得哭笑不得。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