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施粥

半月听说夫人要去买粮食给城外百姓施粥,想到少爷跟她说等几日的事。原来家中也要施粥。她心中十分高兴,若是将银钱交给外人,说不得中饱私囊了,交到家中,她却放心。

半月打开匣子,数了数,有两张一千两的银票,五锭金子,十锭五两的银子,另外一些碎银子。银票数目太大,半月犹豫了些,最后决定等晚上给少爷,其余的都送给夫人。

“姨娘善心,我先替城外百姓谢你。这银子我都拿着,待会儿便让王管事去买粮食。”程欣儿道。

“夫人出钱出力,才真真辛苦,我不过施些银子。如此便劳烦夫人了。”半月道。

等她告辞了,奶妈妈笑道,“还算懂事。这种善事,当家的夫人才能出面,旁的阿猫阿狗挨不着,夫人可别怕累。”

半月带头,府里的丫鬟婆子不拘多少,都出了些银两,积德行善的好事,愿做的人可不少。

管事拉了一车粮回来,跟程欣儿禀报道:“现在粮食价格高出三倍,每石竟要一两,一千两也才能买一千石。我只买了这些。今日张家的粮铺500文一斤,却只能买半斤。夫人可再瞧瞧,说不得过几日城中的粮食便会降价?”

程欣儿思索了片刻道:“有劳管事。那便再等等。”

等到晚上,周君宴拿了三千两银票过来。程欣儿接过来,问道:“城中有人降价,不如过几日再去买粮?”

周君宴摇头:“不必等,这些都买了吧。”

因周君宴说得紧急,第二日程欣儿亲自坐了马车出门。街面排了一条长队,程欣儿着人打听。

管事回禀:“来张家买粮的,其余粮铺都涨到一两一钱,他家还是500文。只怕整个恭州百姓都在此排队了。”

“一两一钱了?”程欣儿问道。

管事点头应是:“夫人今日要买多少粮?”

“买两千两的吧。”程欣儿思索了一番,道。

她总盼着粮价要跌,只是隔日下了瓢泼大雨,涨到一两三钱,管事回禀她,“传言张家粮仓要空了。只怕还有一波涨头。”

“雨真大啊。像落白馒头似的。我都不敢出门,生怕被雨砸死。京中的雨,从未这般大。”成嫂子道。

“若真是落得白馒头,只怕倒好了,听说城外都是流民,没得吃没得穿,能吃个白馒头,做梦都要笑醒吧。”蜜枣笑了一下,又转头问半月,“姨娘今日怎么不写故事?”

半月道:“哪有那心思。少爷这几日早出晚归的,听说早上要去城外,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成嫂子听了,就停了手上的活,王虎也一块去了。

蜜枣见了摇头,两个都跟丢了魂儿似的,孤家寡人的也好,轮不到她为别人牵肠挂肚的时候。

周君宴正在恭州城外,情势十分严峻,城外之人,在砸城门。大雨倾城,又无遮挡,今日粥铺也停了。

“我等便是今日白日没饿死,晚上也得冻死,不如砸穿这城门,去城里好吃好喝一顿。”有人振臂高呼道。

“去城里好吃好喝。”万众附和。

“嘿哟哟,嘿哟哟。”之后便有两方人马喊着号子提了大粗木滚子,对着城门撞去。

“大人!”守城的将卫着急地喊了一声,周君宴道,“将运过来的帐篷、蓑衣、粮食往城外丢。”

兵士听令,将东西往外投掷。城外的人见了,气得大骂,“快撞,狗官只怕在丢石头害我等性命。”

只是东西投掷到远处,不见人啼哭,倒是听见大笑之声,“是吃的。白面的馒头。”

那人一口塞进嘴中,其余人要抢,立刻有人上前护主他。就算流离失所,也是一个村一个大姓聚在一起,容不得外人欺侮。

撞城门的人听到包裹中是吃的,立刻丢了木滚子去抢。陆陆续续,投掷了几十个包裹。

周君宴在城门口大喊道:“明日继续开城门放粥,诸位今日小心避雨。”

楼下有人大声回应:“恭州知府,若你明日停了粥铺,明日撞门的便是石磙子。你这恭州城门,可能承受几日?”

底下有人拉他,“快走,快走,莫跟官府废话,若是一箭射来,立刻便能要你性命。”

周君宴大声道:“恭州城内,还有一万兵马和无数长箭短羽,却不对良民出手。尔等不过为活命,我恭州城将士不计较。”

“大人何必纵容这些刁民,倒是惯得他们拉帮结派,越发无法无天?”州判道。

周君宴道:“无妨,有人主事,更不易乱。”

州判继续道:“余家等人听说张家又开了一个粮仓,气得将城外的粥铺子停了。明日只怕也不会去城外了。大人,可有良策?”

周君宴回道:“明日我知府后院会有人来施粥,城中也有小世家愿一同做善事。”

天未大亮,周君宴带了程欣儿去了都尉府。

程欣儿不识得路,到进了府邸,见了程府下人,她才知是来找大哥,不觉好奇看了周君宴一眼。

“我找舅兄有些事,便稍带你一起来了。”周君宴跟她解释。

“知府大人一大早又找我何事,为的家事,还是国事?”程序通笑着来到花厅。

“大哥,借一步说话。”周君宴道。

程序通看了程欣儿一眼,见她满脸茫然,道,“欣儿是知府夫人,又是我亲妹子,有什么可瞒着她的?”

“那便也行。周某还是来找大哥借兵马。今日有粮食运来,只怕城外百姓哄抢,需要大哥护送一程。”周君宴拱手道。

“只怕有匪盗趁机闹事,我这兵马还需镇着,只能借你一百。你还得分五十好生护着我妹妹。”程序通道。

“多谢大哥。”周君宴拱手。

一百兵马,如何护得住粮食?出了都尉府,周君宴跟程欣儿分开,去张家又借了一百奴仆。张家是镖局出身,奴仆比之都尉军丝毫不弱。他估算了一下,若加上恭州衙役和知府的侍卫,能凑三百人。

程欣儿坐着马车,一路去了城外。到城门口下了马车,她才知都尉军并未跟来,后头只有十几个侍卫守着粮食,她拽紧帕子,心中慌张。米儿在一旁护着她,道:“小姐不怕,还有奴才在。”

城卫对她行礼,“参见知府夫人。夫人您到恭州,还是小人开地门。夫人可是要去城外施粥?”

程欣儿对他点头,“城外可安全?”

城卫恭敬道:“安全得很。施粥的夫人,城外百姓都当观音娘娘一般奉着。夫人的粮食拿给小的们来煮,用大锅不过一刻钟。”

程欣儿听了,才有些勇气。

大火早已烧起,城卫将粮食卸下,摸了摸,笑道:“大人可是在余家买的粮食?”

管事拱手:“城卫好眼力,我不过奴仆,可当不得你一声大人。”

城卫笑道:“便是奴仆,也是知府的奴仆。余家良田万亩,每年都有余粮存着,这粮食不知几年前的旧粮,偏偏卖到一两银子一斤,真是黑心。”

“我这粮食,花了一两三钱。”管事叹气。

城卫听了大惊,悲叹道:“我不过两日未归家,如今粮食竟然这般价格?我这等小门小户,典当了家当,还能吃几日粮食?”

管事凑到他耳边道:“城卫放心,我们知府大人从京中运了粮食来,今日便来。张家已经降价,等这些人熬不住,也要降。”

城卫高兴道:“若是再无大雨,大水半个月便能退下。等大水退下,城外流民便都回巢,城里的粮食便卖不出价。”

不一会儿,城卫都知京中有粮食运来,不觉精神振作,一扫萎靡之气。程欣儿坐在亭内,城中一起来施粥的夫人们围着她吹捧。听得将士们对知府大人歌功颂德,更是道:“知府大人爱民如子,难得的好官,这恭州城里几十年的知府,还从未有人能将粮价降下去,等大人离任了,恭州百信必定会给大人塑金身,夫人施粥行善,到时候只怕也有一座。”

程欣儿笑道:“不过是尽心本分罢了。夫人们才是心善。”

城卫过来请安:“夫人,粥熬好了,马上便要到午时,倒时小的们会开这扇小门,夫人先过。小的们再过来支开粥铺。”

程欣儿看了粥,绿绿的不说,稀得见不到几粒米,皱了眉头道:“一日只一餐,这样稀,如何熬得过?下一锅,煮得浓稠些。”

有妇人道:“夫人,这粥如何煮,都有成例,这绿色的是艾草,有些苦涩,加在粥中有驱寒之用。若粥太粘稠,只怕米不够,也怕城外之人,吃饱了闹事。”

程欣儿尴尬笑了一声,“倒是我短见了,多谢夫人指点。”

那夫人行礼道:“夫人是京中贵女,自然不知我恭州民风。还请夫人原谅我冒昧。”

“夫人,我要开门了,您可做好准备?”城卫道。

米儿拦在她面前,喝道:“如何让夫人一个人先过去,若是流民伤了夫人如何是好?”她转头对程欣儿道,“夫人,奴才先出去吧。”

众人看向程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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