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法自然，道韵无形。
此刻陈一凡透彻地明白，世间所有掌法的招数，都只是虚妄的外表。
不论是罗汉拳的一百零八式，还是须弥山掌的区区三招，都如他所想，太多太多。
如今道在指尖方寸，他能够随心所欲，面对任何强大的对手，一掌灭之！
这一掌，能够发自任何方向，完全不必拘泥于招式。
但此时此刻，陈一凡忽然莞尔，泛起童心，想到了前世被无数镜头渲染过的，那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就算是为了忘却的怀念吧……
心念微动，陈一凡忽地抬手，高举托天。
噫！
数千目不转睛的僧人，见山巅的那道孤高凌绝的身影忽然动作，齐齐发出惊咦声，连忙瞪大眼睛，唯恐错过了某次珍贵的顿悟契机。
可是，老祖再次不动了。
他就这么古怪地单手托天，静立山巅。
这姿势，不像是任何武功招数，倒有点像是话本小说中的霸王举鼎，但他手掌上空空荡荡，哪有一只巨鼎？
师叔祖！在做什么？
空见神色郑重，渐渐看出一点门道。
嵩山虽高，却哪有天高！
但是师叔祖站在那里，却让人想起那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只是这一次，不再只是诗人的瑰丽想象，而仿佛真的能够举手间摘下天上星光，化作掌中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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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震动天下的异象，终于徐徐而动！
首先感应到人间不凡气象的，似乎是嵩山顶上的悠悠白云。
云卷云舒，无风自动，就在陈一凡手掌托举的方位，缓缓凝聚幻化，竟是呈现出一幅越来越清晰的天宫仙境！
不！
不是天宫！
是佛国！
少林僧人首先认出，那天上白云幻化而成的景象，竟然跟佛经中描绘的传说中的灵山大雷音寺，分毫不差！
高与天齐的九品金莲上，佛祖宝相庄严，日月星辰此刻在他身边穿梭，指尖嬉戏，他却视若未见，只将目光洒落无极。
莲台宝座下，有佛门金刚，有四大菩萨，有十八罗汉，有护法巨神……
扑通扑通！
一时间，包括入了陆地神仙的空见神僧在内，面对如此佛国盛景，油然而生膜拜的心念，纷纷面对嵩山上那个孤高的身影，面对他头顶白云浮现的奇异佛国，虔诚叩拜，如拜灵山佛祖。
因为心怀至高崇拜，众僧匍匐低头，并没有看到接下来的神迹。
那白云幻化的漫天佛国中，九品莲台上端坐的如来佛祖，竟是缓缓起身，将身周的日月星辰一同拂乱，面蕴微笑，俯瞰灵山，俯瞰人间。
佛祖徐徐举起手掌，那手掌亦是白云幻化而成，却在瞬息间暴涨亿万倍，霎时间便只见巨掌，不见佛国！
紧接着，那横亘天宇的恐怖巨掌，从天而降，仿佛是对着嵩山山巅的陈一凡，将无穷无尽的威势，降临人间。
这一掌，本没有名字。
只是为了纪念前世，就叫它……如来神掌罢！
陈一凡在煊赫无边的威势下，神色淡然，将手指向前一指，指向嵩山脚下一片宽阔的平原。
轰！
下一刻，空中恐怖的巨掌一落而下，竟然由虚入实，如天神临凡，端正地印向陈一凡手指指向之处。
刹那间，群山震动！飞鸟遁逃！走兽匍匐！
在煌煌不可测的天威之下，哪怕陆地神仙，也只有满心敬畏，而兴不起半点对抗的心思。
老祖神威，一至于斯！
此时此刻，哪还有蠢人把了凡老祖的实力，跟一个区区宗师联系起来？
“老祖他，亦是陆地神仙？”玄慈方丈神色困惑，喃喃自语。
“呵……”身边的空见微笑摇头，淡淡道：“地仙？老祖早已不是了……”
这！
玄慈骇然，神色震惊。
难道陆地神仙，还不是这方世界的至高存在？
蓦地，很多熟知江湖掌故的高僧，都想到了数十年前，曾有剑神洞彻仙道，一剑开天门！
天人境！
天人境么？
这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原本只存在于幻想当中，但此时此刻，却仿佛近在咫尺，近在嵩山山巅，近在了凡老祖一身所系。
恍惚间，神迹已经完成！
众僧人凝神定睛再看，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嵩山脚下，那片原本宽阔的平原，此刻却多了一个宛若深渊的恐怖巨坑！
那巨坑绵延数里，呈现出大大的五指形状，恍若天成！
但，众僧亲眼见证，如此堪比沧海桑田的恐怖威势，竟然是出自人力之手！
老祖，就是佛祖！
再无半分怀疑，众僧从神迹的震撼中先后惊醒，霍然回头，见老祖孑然一身，僧袍飘飘，已经从嵩山绝顶上拾级而下，金毛犼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依然是一人一兽，宛若先前登山之时。
咚咚咚！
学了一辈子佛法，信仰的终点，便是入灵山，参佛祖。
如今佛祖就在眼前，如何不拜？
空见神僧神色肃穆，当先三拜九叩，其余众僧更是忙不迭地翻身跪倒，向这位走下山巅的老僧，献上最虔诚的崇敬。
呵……
陈一凡看着一片光头此起彼伏，倒也有趣，浮现出一丝莞尔。
悟性逆天。
原来……竟是如此逆天！
此刻对他而言，凡俗所谓修为境界的划分，大约已经毫无意义。
刚才借那一掌之威，轻而易举地沟通天地，若是陈一凡想要立地而成陆地神仙，只是一个动念而已。
只是，没有必要。
苦熬苦业，为了境界高低，争一时之长短，愚之极也！
何如扫几片落叶，翻几页佛经？
满山光头还没抬起，陈一凡已经回返藏经阁。
满地桃花花瓣依然如昨，陈一凡拾起地上的一本书册，见是《般若掌》，不由得哈哈一笑，也不挑剔，依然从第一页开始，认真诵读典籍上的每一个字，仿佛这门武功对他来讲乃是初见，且无比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