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斑斓，落叶翩翩。
夜色柔美，老人的声音温和而坚定，“老家主，您想过家主小时候，刚刚懵懂时看小姐那封信时的心情吗？您想过家主这些年内心的想法吗？您想过和家主谈谈心，散散步吗？哪怕就几秒，您想过吗？”
“答案是没有，一秒都没有，我跟在您身边几十年，看过您为沈家的将来担忧的愁眉苦脸，失眠，流眼泪，却没有一次看过您为了家主忧心思虑，也没有听到过您问我，或者问其他人一句，家主身体好不好。”
“细想一下，从您口中提起家主的名字时，每每都是询问沈家的事，”说着，陈素梅低头看着脚尖，沉默片刻，她无声苦笑，直言质问，“老家主说家主随了小姐，您为何就不往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家主成了那样，就和您一点关系都没吗？”
这番犀利而直接的话就像是隆隆惊雷，在沈老太太那颗本就不平静的心上劈下道道纵深又无法填平的深壑。
几十年了。
自从坐在沈家主这个位置上，周身的声音或是恭维或是敬畏或是害怕，独独没有真心话。
素梅是这几十年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跟她说真心话的人。
想必也是因为阿月，而无法再继续将内心的想法压制下去。
素梅说的没错，一点错都没。
可她......是真的......没办法.....tefu.org 柠檬小说网
沈老太太内心像是被一块万斤重的大石头压着，那种沉重和无力感，用言语根本无法表达。
而这边。
陈素梅又缓缓开了口，“老家主，您听我一句劝，你若是不想沈家以后就此落败，就不要再对家主用同样的方法了。”
“家主跟小姐不一样，您如果强硬那么做，最后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中秋了，别人家都在团圆欢乐，或许只有沈家，年年都是般冷清。”
“家主今年十二六岁了，谁能想到竟然连一个中秋节都没体会过呐。”
她想告诉沈老太太爱没有性别之分，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沈老太太内心的想法，如果这些道理有用，小姐当初也不会死。
她只盼老家主能听进去一些劝。
与此同时。
已经离开沈家的沈端月，正坐在去往公司车上。
车厢内静谧无声。
她斜靠在后座上，半张幽清冷艳的脸庞埋在暗影里，睫羽垂下，那双淡漠的眸静静看向窗外繁华美不胜收的夜景。
深夜的街道上人烟稀少，偶尔走过嬉笑的青年和刚刚收工的商贩。
圆月秋，柳梢头。
心事又重重。
她静默，身上没有半点烟火气，明明坐在那里，却莫名让人感觉不到存在感。
司机通过后视镜默默向后看去。
拧了拧眉，他在心里思索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沈总，您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和老太太吵架了吗？”
“没有。”又低又轻的声音仿佛来自虚无，瞬间的起落，让人觉得像是在幻听。
司机清楚的将这两个字捕捉在耳中，收回目光，他看向前方空无一人的道路。
橘色的路灯混着银辉洒在路面上，世界看起来万般温柔。
说起来他这个司机也做了有五六年了，这么多年若是还看不出来沈家有问题，那他就是蠢的没救了。
根本就不用回想。他可以确定的说，这几年来沈总没有过过一次节日。
尤其是在中秋和春节，他不是在公司没日没夜的工作，就是独自一人在家里睡觉。
本以为沈总今天回家会高高兴兴的过一个中秋。没曾想就还是和以前一样。
唉……
作为一个司机，他没有权利去说什么，但如果作为一个长辈，有些话他实在是在心里憋不住了。
车速放慢，他回头看了看。
沉默片刻。
司机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低声开口：
“沈总。”
“这又是一个中秋，您还是和往常一样回公司。工作永远都做不完，我想您也该休息休息了，今天就别去了吧？”
沈端月阖上眸子，淡淡道，“不用，去公司。”
看他是真的不想说话，心情反复低落到极点。司机那满肚子的话，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罢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没有经历一样的事就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所以，不劝了。
车厢重新陷入安静，许久都没再响起过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
两道清脆的“叮咚”声突然突兀的响起。
沈端月缓缓睁开眼睛，拿起手机，只见微信上有两条新发来的消息。
泱泱：【阿月，中秋快乐，一定要记得吃月饼~】
泱泱：【我今天亲手做了月饼，味道还可以，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我再做一份让人给你送过去。】
泱泱换了一个新头像，玉雪可爱的小奶团蹲在花圃前，双手捧着脸颊，脸上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笑容甜美治愈。
她认得，这个小奶团是宋先生的妹妹，叫棉棉。
粉雕玉琢，软萌娇俏，讨喜的很。
但沈端月却通过这个小奶团，看到了泱泱，小丫头笑得这么开心，她也一定很开心。
指尖点开聊天框，缓缓在输入面板上敲下几个字。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闪过沈老太太说的那些话，看着屏幕上绿色的发送键，她迟迟没有摁下去。
良久。
她缓缓摁下删除键，退出聊天界面，关掉了手机。
第一次没有回复梁惜的消息。
中秋快乐。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
——
这个中秋，宋家老宅过得异常热闹，几十口子人都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八月十五的晚上。
宋老夫人和宋老爷子心里开心得厉害，就想着给大家包红包，一来想表达自己的心意，二来想让大家伙都再开心一点。
于是就包了几十个红包，一一发给了大家。
红包很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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