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启程

接下来几天都无事发生,一天一天都是在无聊且单调的修炼中度过,八月十九的晚上,狱卒送来了一桌好菜,佳肴的香气与牢房的腐烂臭味格格不入。

这是最后一餐了。

但吴宁成两只手都被锁着,根本不能拿筷子,狱卒却不管这些,把饭菜放下便走了。

“我从未说要吃什么断头饭。”吴宁成道,“最后一顿有什么意义?不过是让活人觉得自己是好人而已。”

余若歌道:“看菜式像用了心的。”

“有两双筷子。”

余若歌才注意到这点,心中一凛,道:“这……不会我要陪你吧?”

“不判而斩?商国官府应还未腐败至此,你是皇室子孙,他们不想你只能看着我吃吧。”

“私生子,我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他也没承认我是他儿子,算不得皇室。”余若歌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味道不错,谢谢你啊。”

“谢什么?”

“谢谢你明天就要死了,能让我蹭口好饭吃。”前几天的饭菜都是些什么垃圾,吃两口就想吐,余若歌怀疑自己这几天饿瘦了不少,否则怎么武修境界不见长进。

吴宁成低下头,不去看他。

余若歌大快朵颐之后,拿起另一双筷子,道:“说起来有点恶心,你要不要吃点,我可以勉强喂你一下。”

“……不用。”

“傲娇退版本了,实话实说,你要不要吃?都最后一天了,别留遗憾呐。”

吴宁成看了他一眼,确信他没有开玩笑,便道:“那就每个菜来一口。”

“好嘞。”余若歌便一个菜盘一个菜盘端到吴宁成嘴边,各扫一筷子给他吃。

最后还剩点残羹冷炙,但两人都不想再吃了,余若歌便把餐桌放到一边,问:“有遗言吗?”

“没有。”

“行,那就提前跟你说声再见。”余若歌回到自己的床上端坐,闭上眼睛,继续修炼。

吴宁成抬起头看着牢房的小窗,试图看到远方的人,但一切却只能靠想象。

他这几天都在准备迎接死亡,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想死。

“呵,我不死谁死呢?”他忍不住对自己说。

余若歌权当没听见,他正试图自己进入捕魂状态,可似乎每次都差那么一点。

不知不觉间,他睡着了,到了半夜,忽地被锁链的撞击声吵醒,他睁开眼,发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牢房里吴宁成前,借着小窗射入的微光,他看见了铜黄色的金石表面——那是个偃甲人。

雷叔!他坐起身,想说话但说不出口,一道魂念传入脑中:“殿下,请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便要回京了。”

他看见吴宁成脸上青筋暴起,整个人痛苦地僵直抽搐,拉得锁链不断作响,而雷轻名手上拿着一块发光的翠绿玉石,悬在吴宁成额前,抽取其魂魄。

“你要做什么?”他用魂念问。

“陛下还有话要问他。”雷轻名道,“他明日就要被行刑,但魂魄得带回宫里。”

“你们把我和他关一起是为什么?”

“方便管理,殿下也该吃点苦头。”

“我从小吃得最多的就是苦头。”

“我知道殿下不容易……”

“知道就好,我问你,你之前不拦我们离开,为什么出了个海步苍,你就非得把我留下来带回宫了?”

“海步苍是玄国人,他可能对殿下不利。”

“你检查过他的弄术球,里面难道藏了什么对我不利的东西?”

“没有,但他必定有所图谋,否则不会于众高手眼下带你离开,殿下,请告诉我,你如何与他扯上了关系?”

“我闯进他的宅院,触动了机关,然后与赶来查看情况的他碰上,他见我体质特异,生了拉拢之心,就是这样。”

雷轻名手上的玉石不再发光,吴宁成也无力地垂下了脑袋,这表明他的魂魄已经彻底被缚魂玉吸收。

“我会等殿下说实话的那天。”雷轻名微微躬身,消失了。

余若歌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又看向吴宁成留下的空壳,内心感到深深的悲哀。

他觉得自己应该愤怒,可无能狂怒没有用处,便怀着复杂的心情重新睡下。

但他一直保持清醒,直到天亮,狱卒把已成空壳的吴宁成带走,他虽没了魂魄,但身体还活着,而且其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赴死的意识,睁着空洞的双眼紧紧跟着狱卒前进的步伐,迈向终点。

狱卒们没过多久又折回来,把他叫起:“跟我们一起走。”

他们给他戴上枷锁,跟在吴宁成身后走出大牢,然后分成两路,他被带到府衙后面,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余若歌走进车厢,在里面见到了汤璇。

“其他两人呢?”他问。

“大哥还有事情要处理,三弟早就回了京城,带着你给的图。”

也是,剿灭怖道宗的事情比他重要,可不能拖。

马车开始移动,汤璇道:“你还是不肯说出魔剑的下落?”

余若歌明白了她的想法,是要利用他和魔剑不能分开太远的特性:“你打算用我逼她出现是吗?”

“没错,有可能会让你受苦,在此我只能提前跟你道歉。”

“她不是你,可不舍得让我受苦。”

“因为她也会死,小弟,你是不是对那剑灵投入太多感情了?”

“比对你的感情多一点。”

“我很伤心。”汤璇叹了一声,“我其实蛮喜欢你的。”

“看不出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什么时候?”

“三年前,我听到父皇母后在后宫大打出手,前去查看,在宫门前我遇见的你,你跟在一个太监身边,太监被战斗的气势所慑,跪在地上不停发抖,而你虽然脸色苍白,却站得笔直,望着后宫方向不肯后退也不肯屈膝。”

余若歌撇撇嘴:“我没看见你。”

“但这是对我而言的第一面。”

“我搬到太后宫里好久才见到你。”

“母后不让我们和你接触。”

“我娘早已去世,她又不担心别人争她宠,我也不可能和你们争权。”

“但她一听到你的消息就会生气,然后就会和父皇打架。”

“早知如此,我该多在她面前晃悠。”余若歌道,他觉得皇帝很活该,娶了个商国最强灵修,竟然还敢偷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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