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已经被气的七窍生烟，但他不敢对武媚娘发作，嘴皮子上面的功夫又实在比不上高天赐。
倒不是说高天赐厉害，这都是他前世在网上与女权主义者对喷时，学来的。
那些女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引经据典，比现在的才子们都不遑多让。
王振在这方面不如高天赐，但不代表他不会胡搅蛮缠。
只听王振假做疑惑的问道：“照你这么说，皇后也能行使陛下的权利咯？”
这话一出口，全场鸦雀无声，就连吕彩茶都暗皱眉头，心说王振莫不是要与高天赐同归于尽不成，竟然说出这样犯忌讳的话来。
高天赐见王振大有搏命的架势，轻描淡写道：“分工不同，当今陛下对太后的孝道冠绝天下，对皇后也是相敬如宾。”
当今到底有没有太后高天赐根本不知道，而皇后是大洛第一美人，陛下肯定爱护，这都是他猜的。
果然，王振再次哑火了，而高天赐的才思敏捷，受到包括崔问荆与吕彩茶在内，所有人的暗赞。
吕彩茶再次确定了心中的想法，那就是不要轻易与高天赐站在对立面，最起码嘴皮子上占不到什么便宜。
高天赐趁热打铁道：“我说女人能抵半边天，并不是女人强过男人，而是男女平等。”
“试问，多少朝堂上的文武大臣们，立下不世之功后，第一件事不是为母亲求那诰命夫人的封赏？”
“儒家以孝为先，为母亲求封赏，却不尊重自己的妻子。你的妻子，便不是你儿子的母亲么？”
“还是说，为母亲求诰命，并不是觉得女人不容易，觉得母亲养育自己艰辛，而仅仅是博一个孝名呢？”
这问题问的刁钻，在场众人没人能回答的上来，甚至大多数男青年心中羞愧起来。而女子们心中渐渐火热，愈发认同高天赐口中的话。
“我再问问各位，有多少人儿时，是在丧偶式家庭中成长起来的？”
这话所有人都没听懂，有人问道：“什么叫丧偶式家庭？”
高天赐叹了口气，回答道：“便是父亲不在身边，母亲一人又当爹又当妈将你们拉扯大，过后你们只记得自己是哪位大人之子，却忘记提起母亲含辛茹苦的养育之恩。”
这话说完，大部分人都感同身受，羞愧之情溢于言表，甚至许多人都偷偷的抹起了眼泪。
官宦家庭大多如此，父亲在职，每天凌晨上朝，然后回衙门处理政务，除了休沐很少能够回家的。
虽然家中有仆人，有婢女，但终归是母亲一个人，操心着孩子的衣食住行，功课是否认真。
京官尚且如此，更何况还有很多外任的，走时孩子还不记得父亲的样子，几年后，父亲回来述职，儿子都已经成大小伙子了。
可这些大小伙子们，与人交谈时，先提家父是谁，哪有人说自己母亲是谁的？
“各位公子小姐们，孝并不是只孝顺父亲，更该孝顺的是母亲啊。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你儿时顽劣，她寸步不离。你长大寒窗苦读，她默默的为你准备羹汤，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她，没有她哪有你啊·····”
说激动了，高天赐顺嘴把歌词给说出来了。
不过他心中挺难受的，比起别人丧偶式家庭，他干脆就是孤儿式成长，别说爹了，妈他也没见过。
如今倒是有了高慎行这么个爹，可他还是没娘，是个两世都没妈的孩子。
“各位回家后，一定要好好孝顺母亲，莫要等到以后子欲养而亲不待时，再来后悔！”高天赐感慨道。
一时间，院中抽泣声不绝于耳。便是吕彩茶与武媚娘都红了眼眶，反倒是性情直来直去的李丽质没哭，脸上表情很复杂，说不出什么内容。
“枉读十余年圣人之书，却不如高公子今天一番话令人醍醐灌顶，问荆惭愧之至！”崔问荆叹息一声，楷了楷眼角，对着高天赐抱拳躬身，竟然执了弟子礼。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惊讶的。
儒家弟子礼，除了对师长行外，便只有向大学问者求教时，才能用得上。
崔问荆名声在外，虽然与大家辈分等同，但在大家眼中，隐隐不是师长也是先学，毕竟人家不但是亚圣书院年轻翘楚，自身很可能是儒家五品，这级别一般小书院师长都达不到。
崔问荆都这般做派，在场儒家学子纷纷起身，对高天赐行了个弟子礼，自称受教。
公子哥们即便不是儒家学子，也都真心的抱拳，暗下决心，回家好好侍奉老娘。
女子们就更不必多说了，高天赐今天的话，让她们耳目一新，心中底气拔高了几分。古往今来，第一次有男人出来为天下女性说话。
她们怎么能不感激？纷纷起身对高天赐欠身行礼，就连武媚娘与李丽质都颔首点头。
王振脸色已经铁青到上了锈似的，心中恨意滔天，又跟吃了苍蝇那么恶心。
今日自己本来想踩着此子抬高自己，结果最后自己被啪啪打脸不说，反倒让此贼子人前显圣，博了个满堂彩，他恨不能现在就将之碎尸万段。
吕彩茶见男女之论已经被崔问荆的弟子礼盖棺定论了，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懊恼懊恼在这个话题是武媚娘提起的，自己本来是持反对意见，原因是武媚娘不同意科举由世家大族占绝对席位，所以俩人立场自然对立。
但她心里此时也赞同高天赐的话，因为她自己毕竟也是女人。
“此事掀篇，高公子才学广博小女子倾慕不已。”吕彩茶绿茶本色再次显露，巧笑嫣然的向高天赐示好。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再次将话题引回主要矛盾处，说道：“还是请才子才女们，继续讨论讨论明年春闱的事宜才好。”
春闱？高天赐茫然。
刚才醒过来就听见武媚娘与王振争男女地位，胡来也只说了这方面的前因后果，并没提什么春闱的事情。
高天赐不知道，不代表武媚娘不记得，她不屑的看了眼吕彩茶，冷哼道：“没什么好讨论的，我认为科举是为天下选士，公平竞争才是正途。你五姓七族不过是利益当先，那是你们的事情，终归都是一厢情愿，还看陛下意思。”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别拿自己太当回事，再怎么在底下搞小动作，还得看陛下怎么决断。
吕彩茶眼中怒意一闪而逝，开口问王振：“王公子以为如何？”
王振豁出去了，既然已经站队，更改也来不及了，一咬牙，说道：“我也还是那个意思，世家大族为国尽忠，更何况我们自小资源也不是小门小户可比的，小家之人目光短浅，进入朝堂也是延误国事。”
吕彩茶看向崔问荆，还没等问，崔问荆避过头不看她。
吕彩茶眼中怒意几乎难以掩饰，她转过头，又看向高天赐，问道：“高公子以为如何？”
“对啊，高公子以为如何？”武媚娘也在此时看过来，针锋相对的问出同样的问题。
高天赐一时之间傻了眼，他并不知道其中有何纠葛，又有什么利益分配上面的问题。
如果就科举本身问他心中真实想法的话，作为现代人的他，肯定会以现代人的视角看问题，那便是公平竞争。
现在俩人同时问他，一时间已经将之推上了风口浪尖，很显然，又是站队问题。
正当高天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时，吕彩茶突然笑了，顾盼生辉间向他抛了个媚眼，语气跟撒娇似的：“高公子，别忘了您也是伯爵之子，即便你做了不良人，你那二弟却也要走仕途的。”
说着，她还隔空向着高启看了看，一脸的意味深长。
卧槽，不光是绿茶，还是个狐狸精啊，我看你比红豆更适合当花魁，就是长得跟红豆比，不是一个档次。
不是吕彩茶不好看，是红豆太好看。
李丽质颜值比红豆还能打，身材稍差一些，武媚娘格外是一个档次，属于男女通吃巾帼红颜型。
有这两个比你高出不知道几个档次的女人在，你还媚眼乱飞，当真是自信。
高天赐一时思想跑偏，竟然开始品评起女人的颜值来。
“大哥，我想自己装逼，我也觉得，科举当对天下读书人一般对待。”高启本来就不想借父亲爵位，想靠自己的本事。
再加上吕彩茶整场的表现都被他看在眼中，他直接不给面子对大哥喊话，实际上是说给吕彩茶听的。
既然高启都这么说，自己又是奔着舔武媚娘来的，那不妨就舔个彻底。
五姓七族嘛·····倒不至于因为年轻一辈的表态，就记恨上父亲吧。更何况王振已经站到了吕彩茶一边，自己又与王家对立·····
权衡再三，高天赐开口：“我也认为应该公平。”
这话一出口，吕彩茶眼神冷了下来，武媚娘毫不掩饰的笑了两声，看高天赐一副自己人的表情。
“崔问荆，你怎么说！”吕彩茶冷声开口，这个时候，作为茶会举办人的崔问荆，必须表态！
崔问荆叹了口气，还是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道：“我也认为该公平！”
“你！”吕彩茶想不到崔问荆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气森然：“你别忘了，你先是清河崔家的人，然后才是儒家学子！”
“他先是大洛子民，然后才是清河崔家之子！”
高天赐替崔问荆作出了回答。
“好，我看你怎么跟崔家交代！”吕彩茶语气冰冷，然后对着王振一招手：“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