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郭诩

在翟曜等人离去后不久,宋希微的身边便涌来几十人,然后已宋希微为中心,一层一层的将他护在最中间,一时之间嘈杂人声,无序的脚步声,兵器的砰触声连连响起。

宋希微不去管那些赶来的扈从下人在干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抱着怀中的青荑,此时已是死人的青荑身上没有了温度,宋希微的十指指尖,只有丝丝冰凉不断的传来。

“公子,所有的扈从都在这里了,”若莯走到宋希微的身前,跪坐下来后说道。

宋希微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头点了点,算是回应了若莯。若莯见状,双眼朝着宋希微怀中青荑看去,青荑此时插有匕首的胸前,已经不再往外流出鲜血,而她生前所穿的衣裙则是被她自己的鲜血侵染的暗红一片,而变为粘稠的鲜血让她显得有些污浊。若莯看着在宋希微怀中面容安详的青荑,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宋希微的身上同样也沾染了青荑的鲜血,然后他却浑然不觉一般的抬头看着若莯说道:“莯儿,将青荑梳理好之后再让白芷看。”

若莯嗯了一声,宋希微却突然苦笑了一声,“这算是我把她逼死的吧,呵,我已经杀死多少人了?怎么想不起来了呢?”tefu.org 柠檬小说网

若莯抬起双眼,贝齿轻咬嘴唇,欲言又止,宋希微抬起头看着若莯的样子,笑了一声,笑声低微,让人听了只能感受到深深的疲惫。随后宋希微伸出一只手,本想去摸摸若莯的脸蛋儿,但是当他看到自己满是血污的手时,他的手停在了那里,当要收回的时候,若莯却两手握着宋希微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宋希微柔笑一声,说道:“莯儿,你这是做什么?”

若莯只是摇了摇头,也不说话,更不去在意宋希微那只手将她娇好的面容,染上了丑陋的血迹。

宋希微看着若莯,眼神温和,就如同真的是在看着自己年幼的妹妹一样,“若你真是我的妹妹,那就好了。”

宋希微刚说完,却只听人群外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并起,众扈从闻声乱作一团,如同一条河流一般的朝着人群外的一处涌去,片刻之后,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四周,那血腥味宛如实质的一样,宋希微每呼吸一口,都感觉空气异常的粘稠恶心,令人作呕。

而若莯当第一声惨叫响起后,她便第一时间护在了宋希微的身前,然后从袖口处抽出一把通体墨黑的匕首握在手里,宋希微看着眼前若莯瘦小的身影,自以为早就硬如磐石的心颤动了一下,似是磐石层层剥落,为这眼前的少女露出了分毫的柔软。

“莯儿,到我身后来,”宋希微轻声说道。

若莯闻言,转头看着宋希微,眼神中略有些犹豫,宋希微嘴角扬起,桃花眸子微微眯起,笑容柔暖,看的若莯竟有一些愣了神。

若莯只是愣了片刻,便急忙转过头去,脸颊已是微微的红了起来,声音软柔略带倔强的说道:“我要保护公子。”

宋希微闻言,一把抓住若莯的后衣领,用力一拽,便将她拽到了身边,说道:“行啦行啦,你现在还保护不了我,等你长大了再说吧。”

若莯被宋希微扯到身后,头撇向一边,显然有些生气,而宋希微此时却已是无暇在去顾及若莯的心情,因为眼前的扈从已经只剩下十几个了。

当近七十名扈从逐渐倒下的时候,宋希微也终于看见了那名不速之客,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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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身夜行衣,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如豺狼一般嗜血的双眼,此人手上并无兵器,而是两手为刀,斩杀近身的扈从,手刀起起落落,刀刀朝着扈从的头颅而去,而一个个扈从的头颅便被他轻而易举的给人首分了家,此等残忍惊骇的场面,硬生生的让他变成了割麦子一样。

片刻之后,最后十几名扈从也全都人头落地,而那人却是大气斗不喘一下,那人站在离宋希微一丈远的地方,看着宋希微,宋希微见状,迎上他的视线,语气平淡的说道:“你们这些练武的,当真一点理都不讲。”

当宋希微说完,那黑衣人却也不见有任何动作,而是一道声音自一处阴暗的角落传来,“正经人谁会讲道理呢?你说是吧,宋希微。”

宋希微闻声看去,只见一名男子从阴暗处走出,那男子貌伟而庄,身有八尺,其眉宇之间竟有一股不可言说的霸气,而他身穿宽博青衫,脚踩布鞋,腰间悬有一块乳白透粉的玉佩,看面容约莫已是不惑之年,此等装饰全然一副中年书生的打扮。

那中年男子缓缓走到当初翟曜所坐的篝火旁,伸手从插在一边的稻草棒上取下一串冰糖葫芦,然后坐在地上吃了起来,一边吃嘴里还一边念叨着,“这冰糖葫芦着实可口。”

当宋希微看见那名中年男子后,脑中仿佛一道惊雷炸响,震的他大脑一片空白,此时的他,除了震惊,便是疑惑,而让宋希微如此的原因,皆是因为那名随意坐在地上,吃着冰糖葫芦的中年男子。

儆苍王朝先帝刚刚继位之时,北有蛮夷侵扰,南有玄烨王朝与其对峙,但是好在儆苍王朝自身国力尚可,与两者之间亦能周转有度,再加上王朝之中,能人则是犹如繁星般云集,当时的儆苍王朝更是有着世人所仰慕的圣人夫子在朝,而当时的墨子陵,宇文弘渊也是逐渐的崭露头角,成为了先帝的左膀右臂。在这璀璨的繁星于九天之上闪烁的时候,一颗颗新星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而宋希微此时所见的这名中年男子,无疑是当时冉冉升起的群星之中,最为耀眼的那一颗。

郭诩,出生于北部边境的一个贫苦人家,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寻常百姓,而祖上三代也就只有他的爷爷当过几年的兵卒,而且还是没有上过战场的那种,就这么一个背景下的郭诩,却成为了宇文弘渊帐下的五谋之首。

定北境,灭玄烨,此人皆是妙计连生,于千里之外运筹帷幄,而在南下伐灭玄烨的最后一战中,他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一战,后世记载名为“天元”,而为何用围棋之中的术语当作名称,便是因为他将两国分黑白,以天地为棋盘,而他则是成为了那个执子落天元,将两国都都拉上死地的棋手,也就因为那一役,世人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他奇谋大略,犹如天人,实乃当世之国士,也有人说天元一役他将两国逼入死地,使的两国不得不于两国相交之地的巨鹿决一死战,一仗下来,数百万人尽归冥界,他所造就的生灵涂炭,就算是翻遍了史书,也是亘古未有,其之罪恶罄竹难书。

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知是因为他的名字世人不愿提及,又或是因为太过耀眼的缘故,所以当有人提及他的时候,皆是称他为“军师祭酒”亦或是“北境毒士”,而当人们开始谈论的他的时候,又会说什么?才策谋略,世之奇士?奇谋百出,而无一疏?这些似乎形容于他,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或许也就只有当初先帝的评价才最为的恰当。

“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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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奇才,可教乾坤颠倒,日月无华!”

宋希微喉咙只觉一阵发干,他用力的咽了一口吐沫,强装镇定的笑着说道:“郭祭酒若是喜欢吃,晚辈管够。”

那名为郭诩的中年男子,和蔼的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年纪大了,这东西吃多了,心里腻的慌,你也莫要贪食,果虽酸甘可口,可对你来说,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若是不管不顾的,无异于累毒求死。”

宋希微颔首恭声说道:“多谢郭祭酒告诫。”

郭诩将只吃了一颗的山楂丢进了篝火之中,看向宋希微后,却是问道:“我的话,你可明白什么意思?”

宋希微自然明白郭诩话中的意思,他可不会认为这一名军师祭酒千里迢迢只为了跟他说这些东西,他方才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告诉宋希微,朝廷的兵部,他若是进了,就无异于是在找死。

宋希微于是说道:“郭祭酒说的晚辈记下了,但晚辈素来甚喜着一口酸甘,往往都是吃到饱腹方才心满意足,因此实在是辜负了郭祭酒这般肺腑告诫。”

郭诩闻言,看着宋希微眉宇微皱,那原本就有的一股霸气,更是展露无遗,宋希微见状,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起来。

就在这时,那原本立在原地不动的黑衣人,眨眼间来到了宋希微的面前,郭诩见后,出声道:“住手。”

郭诩刚说完,黑衣人的一记手刀便停在了宋希微的脖颈上,身后的若莯见状,柔弱的两手抓住黑衣人那一只手臂,用力的扯动,可奈何无论如何若莯都是未能扯动分毫。

宋一手拦下若莯,将她重新拉回身后,若莯被拉回身后时,眼神依旧不甘的看着那黑衣人。

宋希微眼神寒意好似霜冰,他双眸紧盯着眼前的黑衣人,说道:“这几日,你是第三个架我脖颈的人,在下记住了。”

郭诩看着那被黑衣人手刀加身的浑然不惧的宋希微,眉头舒展了开来,说道:“素闻宋家幼鲤金玉其内,就连京城之内,都传有你的美谈,今日一见,却不料想是个称口舌之快的人,看来夫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宋希微闻罢,朝着郭诩笑着说道:晚辈一介庸人罢了,脾气心性本就这般不堪,实在是有愧于郭祭酒幼鲤之称。”

郭诩听后,先是没有看口说话,而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宋希微怀中的青荑和身后的若莯,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之消淡后,语气如常的说道:“你身边倒是有不少肯为你而死的人,那死去的少女甘愿以死为你成事,其心之坚,也并不多见,但瞧你的样子,似乎对她的死有所愧疚。”

“不论谁为我而死,我怎能没有丝毫的愧疚呢?大大小小,也是条人命,不是吗?”

“呵呵,你这也算是个理。”

郭诩随后站起了身,朝着宋希微而来,他行来的路上,死尸遍地,血积化滩,可他却没有丝毫在意脚下可以说是人间炼狱的一片土地,他走的从容不迫,走的徐步缓缓,那副样子有些让人分不清他是坠入地狱的人,还是引来生灵涂炭的鬼。

宋希微看着缓缓走来的郭诩,心中却不禁想,当初他走在那片唯有鲜血和白骨的战场上,可亦如今日这般从容?

就当郭诩走到宋希微的面前时,宋希微扬起头看着面前的郭诩,淡淡问道:“死界的风景,可有人间艳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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