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灾已过，航路重开。
秦羿搭乘客船顺流而下，前往青石湖。
他所乘坐的是一艘大帆船，下面载货，上面载人，一共乘坐了百十来号人。
船老大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老混混，带着一群小混混，仗着姐夫是航运道上的官吏，谋了这么个肥差。
中午的时候，他们一群人站在船头，自己吃着白面大馒头，却拿着一筐已经发臭的窝窝头，在调笑着沿岸的灾民。
“喂！叫声爷，给你个窝窝头！”
“叫啊！老头儿。”
“想吃吗？想吃就叫。”
岸边的灾民大多几天都没吃饭了，饿得气若游丝，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尊严，不停爷爷爷的叫着。
船老大他们听着，满足的大笑着。
甲板上观景的民众也都熟视无睹的看着热闹。
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穿着锦衣华服，带着几个随从，大摇大摆的来到甲板上，支了桌子，七个碟子八个碗，一边吃饭，一边观景。
“这沿河景色真是不错，就是这些灾民堆在岸边太煞风景了。真是烦人。”
一个随从闻言，阿谀道：“这有何难？老爷看我的。”
他这便来到船头，用一吊钱买下船老大所有的窝窝头，将窝窝头一股脑儿全部倒进河里。
灾民们见了全部冲进河里争抢，基本再无人在岸上。
富商见状满意的笑着：“这样果然好多了。这些穷脏，就应该泡在泥水里。”
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幼娃站在岸上，看着大家下水抢吃的，也想去抢，可是不会水不敢下去，干着急没办法。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抓着她的手大喊着：“娘，我要吃。娘，我要吃。”
女人没有法子，只好求着船上的船老大：“几位大爷行行好，舍些干粮给我吧，孩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求求你们了。”
船老大见女人有些姿色，色心大起，坏笑道：“小娘子想要干粮，没问题，脱了衣服，露个奶给我看，我就给你个大馒头。”
孩子们不懂船老大说的话什么意思，但知道馒头，急道：“娘，我要吃大馒头！娘，我要吃大馒头！”
女人是良家妇人，怎么能舍下廉耻做这些事，没有答应，但看着孩子嗷嗷待哺的样子，又心中不忍，左右为难。
船老大见状，色笑道：“小娘子快点啊。你看看孩子多可怜啊。不就脱个衣服嘛。你要是不马上脱，我们一会儿驶过去，你就是脱光也没用了。”
女人看着船渐渐往前开去，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再遇到有人舍粮食，又看孩子可怜的样子，当下狠狠咬了咬牙：“你们说话算话？”
船老大嘿嘿色笑着：“自然当真。快点吧！船马上就走了。”
这时候，那个富商也不知不觉围了过来。
还有许多船客也都围过来起哄。
昨晚劳累了一夜，秦羿睡到此刻才醒，刚刚走出船舱便看见船头传来阵阵喧闹……什么事这么热闹啊？
他好奇走来，正好看见船老大一伙诱逼灾民妇人脱衣服，见那女人已经解开衣领的扣子，船上的人嗷嗷色叫。
妈的！你们都还是人吗！
秦羿怒不可遏，上前一巴掌干倒了船老大，拿起旁边的馒头桶，抓起几个大馒头丢给女人，喊道：“小嫂子莫要做糊涂事！”
女人忽见有人丢来馒头，连忙停止解扣子，慌忙跑过来捡起馒头，跪在那里，感恩哭泣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两个孩子也跑过来，大口大口的吃着馒头，好不开心。
其他灾民见了也都跑上岸来。
秦羿于是将馒头全部散给众人。
船老大被一巴掌干蒙圈，缓了好久才重新站起来，看见秦羿在散他的馒头，骂道：“哪里来的浑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大喊着冲向秦羿。
却见秦羿头也没回，反手一巴掌再次将他干倒。
那些想帮船老大出头的水手们见到他们头儿连番两次被干倒，知道这是个硬茬儿，全都不敢上前，瑟瑟在一旁观望。
直到馒头都被分完了，船老大才再次站起来，却也不敢再冒然上前，在距离秦羿丈余的地方指着他大骂：“你这个强盗，抢我的馒头。”
秦羿冷冷一哼，丢给他两钱银子。
船老大上一刻还捂脸委屈，下一刻就双手接下抛来的银子，心里暗喜：这特么两桶馒头也有了。
秦羿又摸了一两银子丢给他，冷道：“把全部干粮给我搬出来，少一个把你丢下去喂鱼。”
船老大哪里敢得罪这个煞星，屁颠屁颠让人给秦羿把几桶干粮搬出来。
船客们见状也都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这书生看着儒雅和善，没想到这么凶啊。”
“是啊，有辱斯文，虽说是给钱，但也不该这样霸道对待别人。”
“一定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平日里跋扈惯了，仗着有钱耍横。”
“儿子，你长了可不能学他知道吗？”
“好的，爹，我学你喊女乞丐脱衣服。”
“……外面风太大，咱们进船舱吧。”
其他船客此刻也不知怎么了，在这个稚童说完话后，再没了声音，纷纷找各种理由回去船舱。
那个孩子在回舱的最后一刻，又回头看向秦羿，见他又在向灾民们施着馒头，冲他爹大叫道：“爹，你看那个傻子又在白白丢馒头了。我是不是将来也不要学他呀？”
“是啊是啊……”他爹讪讪的道，“咱们回去吧，不要看他了。”
秦羿一路而来，但凡见有灾民，必然舍馒头给他们，最后没了馒头就给窝头，甚至连自己储存的干粮也都给了他们，最后只剩下一点。
不过看见灾民开心的笑容，他就觉得什么都值得。
到了下午，民船驶入了主河道。
再也没了灾民在岸，只剩下河水滔滔，载着大船顺流而下，全速前进。
由于河面宽阔，视野开阔，早在一里开外，秦羿便看见前方河中水花大作。
什么东西？
他立在船头，凝神望去。
甲板上的水手们此刻也都发现了，纷纷大喊：“河中好像有东西在争斗。”
待等靠得近了，船舱里的人也都闻声再次出来，全部围在船舷，望向前方，啧啧惊奇：“那是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