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觉得我小？”无双歪头想了想，好像这一条他没办法改，年龄什么的爹妈没有把他早生几年。
不过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见林朝朝这样说便打蛇上棍说道：“如果仙女姐姐觉得我年纪小，那我们可以先订婚约。等姐姐什么时候觉得我不小了再成亲。”
师父说过成家立业，他现在严格来说好像确实没有立业，所以仙女姐姐不愿意现在嫁给他是有道理的。
想通了，他的眼神瞬间明亮，期待问道：“那姐姐需要多久才会觉得我不小？”
林朝朝：“……”好一个逻辑鬼才。
她看无双这样是打定主意要把这年少艾慕进行到底，连婚约都想到了。当着所有人的面被一个小孩子说到哑口无言，尤其是旁边无心和尚那种看好戏的眼神，让林朝朝心里升上几分被围观的尴尬和无措，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场闹剧。
唉，算了算了，全当陪小孩子玩玩过家家。
她问道：“你如今几岁了？”可读过什么书？识得几个字？
无双见她松了口，当下心花怒放。忙不迭说道：“十七……”
在她的眼神下又不情不愿地憋了一句“……差几个月十七。”
才十六岁，男高中生。林朝朝心底蓦然生出一股老牛啃嫩草的荒诞来。
她略微思考了一瞬，对他说道：
“那就四年吧，四年之后你二十岁，心智成熟。若到时候你心志未改，再来和我说婚嫁之事。”
林朝朝压根不认为十六岁的少年人能耐下性子来等她四年，只是缓兵之计，等他长大了自然就放下了。
“朝朝！”
听见这话司空千落最先扑过来扯住她的衣袖，再怎么被无双的话她打动也不希望林朝朝这么轻易将终身交付出去。
“谁知道这破小孩是不是哄你玩的，你要是在这四年里遇上了倾心之人，难道还要专门等他不成？何况喜欢你的人多了，他算个屁，凭什么得到你一个承诺。”
司空千落是纯粹的江湖儿女，对男女之事看得很开，但林朝朝不是啊！在她眼里自家妹妹就像养在深闺的娇娇小姐，是话本子里能因为一个负心汉抑郁而终的女娘子，怎么能经得住这小子的哄骗？
何况……
“谁信你啊小子，你们无双城一代一代地出负心汉谁不知道，祸祸了我们……咳，又来祸祸我妹妹，你安的什么心？”
司空千落一把将枪丢给了司空长风，对无双城一众人毫不客气。
“爱慕之心。”无双面对司空千落的质疑并没有生气，四个字毫不避讳地说出来，震荡了一群人。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林朝朝，就要说出什么保证的承诺来时，林朝朝先开口了。
她刚才仔细一想司空千落的话，有道理啊，喜欢她的人不少，难道每一个对她表白的人她都要和人家定个几年之约？
还不如直接拒绝人家来得好。
“小公子，我姐姐方才说的有理。是我考虑不周了。”她上前，对目光如炬的少年诚恳说道：“你还年轻，天资聪颖，往后武道通途，自不缺佳人相伴左右，我不欲误你青春，就当今日什么也没发生过，我方才说的四年只是戏言，日后你走你的路，我……”
我过我的桥还没说出口呢，就被无双连连打断：“停停停……仙女姐姐前半句话没错，后半段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不缺佳人相伴，我缺，非常缺。你没有误我的青春，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怎么能叫耽误？这叫比翼双飞！”
说不出话的林朝朝：“……”
旁边的卢玉翟：“……”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么高深的词呢？
无双还在继续说着：“而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姐姐已经说了会等我，就不能再改了。”他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突然亮了亮，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要不然我们干脆就不要等了，姐姐先答应我，待我回去禀明师父，即刻成婚！”
林朝朝：“……”
卢玉翟：“……”你还知道成亲要先禀明师父！有点孝心，但不多。
司空千落看看林朝朝，再看看无双，觉得这时候还是要她这个做姐姐的亲自出马。
“说的好听，我妹妹又不是你想娶就可以娶的，”她把林朝朝往身后拉了拉，对无双道：“喜欢我妹妹的人多了去了，你又比其他人多什么，能让我妹妹选你？”
林朝朝：倒也不必这么自夸。她拉了拉司空千落的袖子，示意她自己可以解决。
“喜欢姐姐的人很多？”无双撑着头思考了一下，在林朝朝开口之前，眼神游离了一瞬间。
注视着眼前人皎如明月一般的容颜，他心底突然生出一些奇怪的念头，一些话不禁思索就脱口而出：
“喜欢姐姐的人再多又如何！谁敢勾引你我就一剑斩了他！”
这一声，铿锵有力，如耳边击磬。
林朝朝：“……”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说的这么无言以对了。
司空千落：说不过说不过。
勾引这个词也亏他用的出来。小小年纪不要高考尽想着早恋。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林朝朝，发觉她的眼神里突然流露出一种淡淡感伤，但下一瞬又消失了。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林朝朝抬起眼睛对无双说道：“那如果我喜欢上了别人，你杀了他，要我怎么和你在一起呢？就不怕我待在你身边伺机报仇？”
这个问题，好生刁钻。
别说唐莲萧瑟他们，就是无双城的弟子们都好奇地看着自家胆大包天的师弟，才子佳人的戏码谁都爱看，何况他们是拱白菜的这一方！
加油啊无双师弟！
无双连犹豫都没带犹豫的，一双眸子里燃烧着烈火，像能把人烧着一样。
“姐姐在我喜欢你的时候喜欢上了别人，那是我无能。只要一剑斩了那人，再把姐姐绑了带回无双城，你恨我又如何，我自己喜欢的人，杀了我也是我没用，留不住你一生一世！”
满堂哗然。
你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小年轻。
司空长风看一眼无双，再看一眼林朝朝，作为长辈，他这会是不是该出来主持大局？
卢玉翟：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要美人不要命的风流性子？
萧瑟在旁边“啧啧”两下，一脸意味深长。
顶着这么多人看戏一样的眼神，饶是林朝朝都难以避免地尴尬万分，她不敢说自己一点触动都没有，但实在是不想继续和无双讨论下去了！
你这张嘴比我会说！
她觉得无双大概是越挫越勇，对她有点子朦胧的喜爱被这么一阻，反而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要对抗世界排除万难和真爱相守。
还是缓兵计吧。
“咳，那个，既然如此，”在无双期待又热烈的眼神和众人八卦的眼神下，林朝朝轻咳一下，拐回最开始的话题：“既然你这样想，那就等四年之后，你真正成熟了，再来谈婚嫁的事。”
小孩子一时热血上头嘛，晾一晾就好了。
林朝朝越过司空千落和无双正面对上，在司空千落攥住她的衣袖时抚了抚她的手以示安慰，小声道：“放心，我有分寸。”
“这样，你可愿意？”
无双面色微微缓和，他看林朝朝好不容易松了口，得寸进尺道：“仙女姐姐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只是四年太长了，”他露出一个乞求的表情，眸子里水光闪烁，“能不能短一些？”
说话的是你，现在不愿意的又是你。林朝朝心里无奈，她问：
“那你想要多久？”
“嗯……师父说成家立业，待我登剑仙之境，姐姐就要嫁给我！。”他越说越起劲，一双眼里，赤忱灼热。
但被林朝朝无情否决。
“不行，武功修为如何我并不看重。四年之后你心性成熟，才不会热血莽撞。”缓兵计当然要时间长一点了，林朝朝当即止住无双将出口的反驳，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言，“若你不愿意，那么此事就此作罢，今日我权当你没说过这些话。”
“好吧，我听姐姐的。”有被威胁到，无双不情不愿地应好。
“那就四年，四年之后我来娶你。”
我信你个鬼，林朝朝不接他的画饼。
“只要你我都没变。”不过跟别人画饼她还是会的。
想了一下，怕无双今天搞这么人尽皆知以后想改主意却又不好和她说，于是她从发间拔下一支红玉珠钗，说：“若这四年里你改变主意，只需将珠钗送还，我就明白你的意思。”
“定情信物？”
又是神来一笔。无双嘴里说出这四个字让林朝朝心下就是一阵无语。
这孩子怎么还恋爱脑呢？
刚想解释清楚，却见他已经将东西收入怀中。
“我不会变。”他言之凿凿。
“拭目以待。”林朝朝分毫不信。
终于把少年给哄过去了，林朝朝后退转身，往无心的方向去。
“山高水长，仙女姐姐，我们来日方长。”
无双最后看一眼林朝朝的背影，转身跟上无双城一行人，“师兄，走了。”
卢玉翟简直要被气死，出来一趟没把无心带回去就算了，还把他们无双城百年难得遇的天才搭进雪月城的贼船。亏大发了，他看着无双一脸痴心不改，恨不得呕出一口老血。
“朝朝，四年之后你真的要嫁给他吗？”雷无桀带着伤怀和期翼，小心地询问正在替无心梳理心脉的林朝朝。
“小孩子的喜欢来的快去的也快，无双太小，见过的人也太少，四年之后他热情消却，也不过是把今日之言当成年少轻狂而已。”林朝朝给无心喂了颗丹药，对雷无桀清浅一笑：“缓兵之计罢了。”
“这，这样啊。”雷无桀黯淡的眸光又重新亮起来。一旁的萧瑟不忍直视。人家林朝朝对天赋卓绝且情意真挚的无双都没有半分心动，这小夯货莫不是以为凭他那点真心能抱得美人归？说实在的，与其说无双是那个少年郎的恋慕，倒不如说雷无桀才是。
经过无双这神来一笔。之后的无心回天外天波折都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面容妖艳的和尚看着林朝朝的眼神带着些戏谑，林朝朝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看什么看，刚刚就你看戏看的最欢。
“阿弥陀佛，女施主果真是，魅力无边。”
“无心师傅过奖了，引来大半个江湖的争抢。谁还能有师傅这般，红颜祸水。”林朝和他斗嘴。
“过奖。”脸皮厚的人不怕。
林朝朝：“……”没夸你。
经过突然而至的白发仙和司空长风一搞，无心最终还是选择回天外天承担责任。
他回头嘱咐雷无桀和萧瑟，接受大家的告别。
最后他又笑着看向眼中有些伤怀的林朝朝。
“我等着四年之后吃姑娘的喜酒。”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怕被秋后算账一般，急匆匆地运起轻功走了。
玉袍白衣的和尚乘风飞远，大风带来他的声音和一滴四散的眼泪。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
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盼与君重逢。”众人在心里喃喃。
——鸿鸽去万里，重逢会有期。
震动江湖的黄金棺材就此拉下帷幕，唐莲有任务在身，给雷无桀和萧瑟画了去雪月城的地图后就回唐门去了。林朝朝和司空长风父女一起回雪月城，临走时给他们留下一张望雪居的木牌。
“到了雪月城来望雪居找我，我亲自招待你们。”
“早就听说望雪居的乐曲冠绝天下，我们一定不会和姑娘客气。”萧瑟将令牌纳入怀中，又省一笔。
“朝朝，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去看你的！”实心眼的雷无桀并没有意识到那木牌的珍贵，只是欣喜于日后就能相见。
“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
路上司空长风和司空千落两人旁敲侧击，明里暗里的打听她对无双的心思。得到答案后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担心，万一那无双真就等了四年痴心不改呢？
林朝朝双手一摊，“我只说四年之后再谈婚嫁，可没说四年之后要嫁给他。”陪小孩子玩过家家嘛，哪还能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