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无名的老道士

江宁非常淡定地起床,毕竟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要是今晚不做梦,那还真是打破了规律。只是江宁发现了奇怪的地方,人入梦,多少有些似真非真的感觉,毕竟梦中的东西有时会变得很奇怪,甚至有人会知道自己在做梦。

但是此时眼前的一切太过真实,彷佛他只是一个在深夜被冻醒的可怜人,江宁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在做梦。

他们推门而出,屋外的走廊场景和噩梦四人组口中的如出一辙。

老旧的走廊有着浓重古时的气息,古朴的纸灯笼悬挂于廊檐下摇曳不停,其中的烛火忽明忽暗,江宁觉得自己的视线也有些模糊不清。

他伸手握住了走在身侧杜玦的手,他的手触感冰凉,江宁的力道不轻不重,却将自己掌心的温暖传入了他的身体。

杜玦微微一怔,脚步乱了几分。

江宁内心也有些混乱,不知他是喜是厌,便说:“怕你走丢,这样就不会不见了。”

此话倒也不是给自己台阶下,他就不信两人牵手走对方还能消失不见?

杜玦缓缓地吸了口气,顺势动了下左手的角度又紧了紧手中的力道。

江宁的心跳漏了几拍,全然已变成了十指紧扣的程度,内心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气氛要是换个场景,估计就能直接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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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庭院在朦胧的月色下静谧雅致,朦朦月色似伸展开柔美的臂弯将其轻轻抱住,烛火将明未明,渲染着庭院的质朴和宁静。

的确,初入此处不会存在过多联想,可因为沈一飞他们的提前告知,江宁从房间出来的那一刻,就对周围的环境多留了个心眼,布局和他们所见的庭院完全一样,非要形容的话,他此时所见的倒像是庭院的前身。

突然,一个白影在余光一闪,又迅速没入周遭的昏暗中,江宁觉得这每个梦境的套路完全一样,太没意思了。

“杜大律师,你看见那个白影了没有?”

江宁侧头问道,然而身边哪有什么杜玦,庭院中只有他一个人,他手里虚虚地只剩空气罢了。

杜玦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江宁的冷汗蹿上了背,杜玦在他掌心里就这样消失了?

这不合理啊!

“杜...杜律师!”江宁往前快步小跑,他真的开始着急了,他有些明白噩梦四人组为何谈起梦境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了。

所有的一切到现在,变得非常的诡异不正常。

“杜玦!”江宁的喊声在空荡荡的庭院里落下空洞的余音。

这和他最初的想法完全背离,他的推测是庭院中存在某种分界线的东西,以至于他们二人跌落了两个梦境中。

当然他主动去牵杜玦的手的确有其他那点意思在里面,最关键的自然是保证两人完全相连的情况下不被梦境分开。

失策了。

江宁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狠狠地撞击了下,他跌在了旁边的草堆里,抬眼看见的是个浑身上下一片白的人,白脸膛上扎拉着青须,两道眉眼耷拉着,脖颈上还套着根血麻绳。

是吊客,江宁心中一凛。

吊客是四柱神煞之一,主孝丧之事的不吉之星,亲人朋友多有丧白之事。

江宁身上没有携带符箓,倒是那副手套自从杜玦送他之后,但凡出任务他必带。

吊客手拿哭丧棒对着江宁一指,横扑而来,江宁徒手撑住了哭丧棒,手套的威力他在人骨坑的时候就领教过了,此时也不在话下,吊客反倒是没想到眼前的普通人力气如此之大,他不禁后退了数步。

面朝着青紫发黑的脸庞,江宁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阵阵丧气,就好像所有快乐的记忆令人愉悦的事一股脑的消散不见了,只留下抑郁和令人窒息的绝望。

江宁眼前阵阵发黑,他似乎看见了父母过世前的模样,他很难受,每天都憋在胸口的痛苦在此时浮现,似乎像是又亲身经历了一番。他恍惚还看到了很多朋友离他远去,他的心情仿若跌落了无底深渊。

然后,他看到了让他最窒息的一幕。

杜玦要跟他分手!他竟然要跟他分手!

江宁闭眼双手用力往前一推,哭丧棒后退了几寸又生生地朝他袭来,他侧闪从棒下闪避,一跃跳到了吊客身后,抬脚从他腰部狠揣而下。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从身后传来,江宁委实有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感觉,眼前金光闪烁,江宁眯眼闭了会儿,刚才那郁闷至极的感觉顿时消散,心中的阴郁恢复了平静。

“这么多年老衲甚少见过直接上手的,哈哈哈,你这年轻人够劲!”

年老的道士,破旧的袍子,一切朝着套路的方向奔跑着。

江宁却详装不知,作揖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不瞒你说,我其实忘记带符箓了,而且我手残画得太糟糕,用处不大,不如直接上手。”

或许是年纪太大的缘故,老道士的双目有些浑浊之色,他盯着江宁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清明,沉声说:“曾经倒有一故人同你很像,他做事毫无章法,甚至还自创了不少让人捧腹大笑的奇怪符箓。”

老道士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神色一敛,问道:“你的手套能否借我一看?”

江宁大方地递过,老道士低眉垂眸,江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东西,没想到老衲这般年纪竟然接连看见了不少好东西。”

江宁心想他说得或许是赵冲天的那把桃木剑和沈一飞的木头笔。

江宁内心盘算了下,他既想找到法印也想破了梦境的局,眼下的老道士定是破解梦境的关键之一。

“敢问道长可有见到我朋友?”

“你说得可是一个高高瘦瘦,面目清俊的年轻人?”

“对,道长看到他了?”

“我带你前去吧。”

完全一样的套路,江宁觉得复制黏贴的梦境和发展走向起码可以让他缓口气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

他们走在廊檐下,江宁看着划痕累累的木质栏杆,便说:“道观有些年头了,看来是需要整修下了,还有这摇摇欲坠的纸灯笼,明火危险,着火可就连带着烧没了,都该换了。”

江宁边说着边小心注意着老道士的神情,他只是淡淡地说:“好多年了,是该整修了。”

走廊的尽头是左右岔路,并没有那堵缠满藤曼的高墙。

江宁继续详装震惊地说:“好奇怪哦,这里的墙怎么不见了?”

老道士却说:“哪里来的墙,这里一直是岔路,你往右边走吧,你的朋友在那里等你。”

他不知道这里早就砌成了严严实实的一堵墙,这个老道士只活在曾经的道观中。

江宁沿着右边的小路前行,两侧只种了些野竹子,预想中的拱门很快就出现了,门上坠着把沉沉的大锁。

江宁站了会儿,他明白在这里是见不到杜玦的,此时的他应该在他独自的梦境中。

门锁倏然断裂,门后是成排的墓碑,四周的老槐树巍峨茂密,即便月色打下一大片白色的月影,却被树叶遮掩了大半,阴影之下是阴气森森的墓碑。

纵然做好心理建设的江宁,也不禁为之一怔,他没有怕得大叫,也没有醒来,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他们几个进入梦境的人,无一例外被带到了这里,显然这个梦境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这片墓园。

江宁定了定神,迈开步子朝着墓碑一一走去,江宁边走边数,发现数量远超过他看去的大致数目,不光如此,这些墓碑都是无字碑。

没有姓名和生平。

所有的碑面都宛如一张死人的白脸,要说刚才的江宁内心有些颤栗的话,此时才是真正的后怕,你不会知道在你的脚下埋葬着的到底是什么。

江宁已经绕道了后院的尽头,他的视线被墓碑遮掩,再加上四周的老槐树遮天蔽月,他不清脚下的路,想着是否要退回到入口大门处。

这时,隐隐中似有一股浓烈的酒香飘来,江宁的鼻子动了动,随着酒香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酒坛。

墓地里的酒坛,特意造在道观里的墓园,满园的无字碑,这没有一件事是说得通的。老道士的目的是希望他们发现这里的一切,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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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士看着眼前清俊淡漠的男人,这一次完全没有到他出手的意思。

这个男人手中的镰刀甚是奇怪,没有冷铁的锋芒却锐利如剑,他甚至还未看清他的动作,那两个缠着他的厉鬼一声凄厉的尖叫后,便化作了青烟。

老道长抬手鼓掌道:“江山辈有才人出啊,老衲这几日当真是开了眼,见到了稀奇的灵宝和奇怪的人。”

杜玦闻言,微微一挑眉,心中已然明了,便问:“你见到江宁了?”

老道长皱眉:“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和吊客单打独斗的年轻人,那就是他了。”

杜玦问:“他在哪里?”

老道士说:“自然在他应该看到的地方。”

杜玦向前跨了一大步,沉声说:“你既已等到我们,又何必做出吃惊的模样来。”

老道士闷笑着:“这数不清的年月我也是累了乏了,难得见到些有趣的人,自然想好好地说上几句话。”

“杜玦在此还是多谢道长指点了他们。”

“客气,毕竟是.....”老道士突然止住了话头,他浑浊的双眼突然骤亮:“带他来见我。”

“我尽力。”杜玦扬了扬眉:“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他要是不愿意,我就无能为力了。但是现在,把阿宁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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