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请罪

张魈驱赶着人族浩浩荡荡进入赤阳关时,赤阳关的魔族百姓和士卒争相涌上街头,欲亲眼看看依附于神族的人族到底是什么样的。

先前的那批人族由于数量太少,还没有引起轰动便被送往了专门的军营,由魔族将士看守,寻常人等无法接近。但八百余名人族组成的长长队伍在接近赤阳关时就被城墙上的守卫们发现了。

消息迅速传播开来,出现了万人空巷的盛况。

张魈骑在通体黝黑的高大骏马上,昂着骄傲的头颅,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地尽情享受着欢呼和礼赞,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在第一个十字路口,他勒停战马,高举起一只手,黑骑兵和人族俘虏一同停了下来。

他志得意满地大声喊道:“魔族的百姓和将士们,好好看看这八百一十二名人族,看清楚他们的面孔。再看看身边的同族,是不是觉得他们和我们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因此不仅不要伤害他们,还要接受他们,善待他们,共同对抗可恶的神族。”

人群响起嘈杂的议论声,看向人族的目光不再像观赏稀有动物,反而包含了同情和友善。望着热闹的人群,人族士兵长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回了胸膛中。

“这次本将军能够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完全仰仗于魔皇陛下和炎朗大将军的英明决策和巧妙计谋。本将军相信在陛下和大将军的带领下,我族终有一日可以将神族碾在脚下!”

话音刚落,魔族百姓和将士爆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呐喊声。劫后余生的人族俘虏竟也有人加入了欢庆的行列,忘记了昨日还信誓旦旦地杀光魔族,在神军中建功立业。

响彻苍穹的欢呼声传进了赤阳关每个人的耳中,超过了他们第一次挺进赤阳关时的庆祝声。

“没想到莽夫一样的张魈竟然学会造势了。经过他这么一宣传,你炎朗大将军的威名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魔皇赞许地看着侍立阶下的炎朗,语气中有着淡淡的调侃。

“陛下过誉了。在陛下面前,包括微臣在内的魔族将士皆为莽夫。得遇陛下不仅是魔族将士之幸,更是魔族举族之幸。微臣坚信,我族在陛下的带领下,定会夺回属于我族的一切。”

魔皇不动声色地盯着炎朗。炎朗面不改色,一副坦然而确信的表情。魔皇笑了。

“在本皇看来,炎大将军不仅谋略非常人可比,就连拍马屁的功夫都已臻化境。遇到你,也是本皇的幸运。”

炎朗扑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砸在冰凉的大理石之上,发出一声轰鸣。

他感激涕零地说道:“陛下,折煞微臣了。微臣何德何能,怎当得起陛下如此的厚爱?微臣敢不尽心竭力,鞠躬尽瘁,定肝脑涂地,誓死报效陛下。”

“酸不酸?本皇随便说了句话就把你激动成这样了?说话都语无伦次,颠三倒四了。起来吧。传本皇旨意,宣赤阳关的所有文臣武将速来此大殿。”

袁笠接到魔皇的圣旨时,正怅然地坐在大厅之中,身上的铠甲也未卸去。一天之间,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自满之情被深深的自我怀疑所替代,整个人掩藏在浓郁的哀伤中。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仔细拂去铠甲上的灰尘,挺直腰杆,迈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去。

魔皇所在的大殿由原来的神军议事大厅改建而成,此刻按照职位高低依序站满了魔族的文武大臣。魔皇坐在大殿的尽头,眼光扫过每名大臣的脸庞。

风头正盛的张魈意气风发地站立在炎朗的后面,袁笠脸上的骄矜不见了,有无法掩盖的羞惭之色。其他人或纳闷魔皇为何突然召集了这么多人,或一副置身事外,从容淡定的样子,或心有不安,偷偷四处张望。

“诸位可知本皇缘何匆忙间召集你们?”

大臣们面面相觑,无人能回答魔皇的问题,大殿中一片寂静。

突然袁笠从队列中走出来,双膝跪倒在地,上身挺得笔直,朗声说道:“启禀陛下,罪臣特向陛下和炎大将军领罪,望陛下赐臣死罪。”

魔皇淡淡扫了一眼弯下身去的袁笠,任由他趴在地上,转眼看向其他大臣:“你们可知袁老将军犯了何罪?”

一名此前观望的将领越班而出。“启禀陛下,袁老将军不听炎大将军传唤,杖责了大将军的传令官。”

袁笠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急切间却想不起此人是谁,但知道或不知道还重要吗?

魔皇看了那人一眼,又问道:“还有谁有话要说?”

张魈挺身而出,十拿九稳地说:“末将以为袁老将军没有完成大将军的军令。”

魔皇微微一笑,“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罚他呢?”

张魈干咳一声,朗声说道:“依军中律法,当斩。”

尽管来时已做了最坏的准备,但听到张魈说出口时,袁笠还是不由地抖了下身子。

魔皇转向余下未曾开口的大臣们。“你们是不是同意张魈的说法?”

余下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再无一人站出来说出内心的想法。魔皇哼了一声,大殿中便安静下来了。

“袁笠,你告诉本皇自己有何罪?”

袁笠直起身,脸有羞愧却坦诚地说道:“回陛下,罪臣骄横跋扈,倚老卖老,目中无人,抱残守缺,冥顽不灵,不能与时俱进。此外罪臣确实没有完成大将军交代的任务,大概击杀了一名神族将士,余者全都逃脱了。罪臣有负陛下,有负魔族,请陛下砍掉罪臣这颗脑袋,以儆效尤。”

“你倒是够坦荡。本皇问你,你可知为何当日炎大将军没有惩治你杖责传令官之最?”

袁笠坦然地望着炎朗,真诚地说:“炎大将军心胸宽广,没有和罪臣一般见识。”

“错!因为本皇知道你们对炎朗继任大将军心有不满,担心他由于你们不服军令做出过激的事情,特意叮嘱他务必维护内部团结。”

“所以他才在你杖责传令官,在他面前颐指气使时忍气吞声。你们眼中资历尚浅,武力低下的炎朗尚能以大局为重,你们这群自诩为魔族栋梁的老臣们脑中怎么净是些窝里斗的龌龊想法?!”

魔皇愤怒的声音使得大殿中的所有大臣齐刷刷跪倒在地,高声喊道:“陛下息怒,我等知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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