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齐三黑方才未曾注意到门外的动静，一心一意就光顾着洗碗了。
齐三黑有点战战兢兢着问：“二哥，你，你这是干啥？”
“哦？没事！”齐二黑眼珠子一转，指了指门外，“三黑，娘回来了。”
“娘回来了？”齐三黑往外一看，发现齐大娘居然真在门外，“她啥时候回来的，俺咋没听见。”
“好像也就是刚才回来的。”齐二黑拉着齐三黑站起身来，把他往外一推，“三黑，娘从外头挑水回来辛苦，你赶紧去给娘倒杯水，快去。”
“啊？”齐三黑呆头呆脑，为难地看了看地上的破木盆，“可是，咱家这碗……”
齐二黑摇头：“傻小子，我来洗碗不就得了么！有什么事情能比咱娘还重要的，你快去。”
齐三黑一想觉得也是，愣头愣脑地答应：“我知道了，二哥。”
齐二黑催促他：“你快去吧你。”
齐三黑一推门，出去了。
齐二黑哼着小曲，得意洋洋地接手了齐三黑的烂摊子，继续洗碗。
这会儿齐大娘心情不好，谁碰上去谁就得吃挂落，尤其是齐三黑向来不会说话，这个挂落他更是吃定了！
果然，门外传来齐大娘跟齐三黑对话的声音。
片刻后齐大娘的声音骤然拔高尖锐了不少，齐三黑委屈巴巴，吭哧瘪肚辩解了片刻，也就沉默了下来。
蠢货！齐二黑嘿嘿在心底笑了一声，他就知道，让齐三黑去吸引齐大娘的火气，是再正确也没有的选择。
计算着齐大娘的脾气差不多发完了，齐二黑收拾好碗筷，擦擦手便假惺惺地出去了。
看见齐大娘怒气冲冲的样子，齐二黑故作惊讶：“娘，你这是咋了，咋这么生气？”
齐大娘没好气：“我咋这么生气？还不是齐三黑说我老了！”
“娘，您怎么会老？”齐二黑围着齐大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故意啧啧惊叹，“娘，您这些年保养得好，分明就是没怎么老态的样子！虽说您这模样是比不上那些个十几岁的大姑娘小媳妇了，但比起三十来岁的小嫂子们肯定是不差什么的，谁说你老了？我去揍他去。”
齐大娘原本心情极差，听见齐二黑的话倒是舒坦了不少，哼了声：“你呀你，你就会哄你娘。”
齐二黑赶紧道：“我啥时候说过假话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齐三黑在旁边默默了好半晌，忍不住道：“娘分明就是老了，年轻时她还没这么多皱纹，这……”
齐大娘原本好转些许的心情又变差了不少，脸色阴沉下来。
齐二黑听得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非要说实话？齐三黑可当真是个蠢货！
“三黑，我看不是娘老了，是你太挑剔了！”齐二黑似笑非笑回头看向齐三黑，“咱为人子女的哪有说娘亲老了的，人人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看呐，有些人连条狗都不如。”
齐三黑瞪大眼睛：“我啥时候嫌娘丑了？”
齐大娘却冷哼一声：“我看你二哥说得不错，三黑，你确实不咋地！”
“我……”
齐三黑一肚子委屈，不知道跟谁说去。
齐大娘却回头乐滋滋地看着齐二黑：“还是二黑懂事！娘今儿给你包韭菜扁食吃，粗面的。”
扁食就是饺子，在老齐家这样的人家里，饺子便已经是无上的美味了，虽然只是粗面饺子而已，却仍然能引得齐二黑垂涎无比。
齐二黑听得眼前一亮：“娘，当真吗？”
“真，怎么不真？”齐大娘笑道，“二黑你就放心吧，娘心里自有一杆秤，绝不会苛待每一个对娘好的儿子！”
齐大娘说着说着，眼刀恶狠狠往齐三黑身上一瞥。
“我……”
齐三黑委屈巴巴，刚要开口。
齐二黑生怕齐三黑抢了自己的扁食，直接将他推到了另一个房间里，压低声音：“娘都已经生气了，你还要惹她不痛快？”
“二哥，我没这么想过！”齐三黑赶紧摇头，“我，我就是觉着，我从来都想过要让娘生气，娘咋就生气了？我想不通。”
齐二黑故作深沉：“傻小子，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你也别怕，等娘不生气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齐三黑小心翼翼问：“当真？”
齐二黑拍胸脯保证：“当然是真的。”
“……哦，那也中。”
齐三黑想了想，闷头闷脑点点头。
于是这一日，齐二黑便白捞了一碗扁食。
只是，齐大娘的思虑显然不是这么简单。
她包扁食的时候便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包好了扁食之后更是一边烧水下扁食，一边皱着眉头回头看了齐二黑一眼，欲言又止。
齐二黑察言观色，赶紧跑过来问她：“娘，咋了？”
齐大娘迟疑了片刻：“没事！娘是在想那辣椒的事儿。”
齐二黑笑道：“辣椒咋的了？”
“那沈氏的做派，娘当真是看不惯！”齐大娘咬咬牙，脸色阴沉难看，“得好好给她个教训才行。”
齐二黑跟着点头：“娘说得是，这种人就该好好吃个教训。”
齐大娘冷哼一声：“所以，娘打算给她个大教训！她沈氏不是仗着跟长青楼有买卖在，便瞧不起咱们吗？既然如此，我就要将长青楼的买卖给抢了，我看看她还能怎么着！”
齐二黑眼前一亮。
这主意若是能成，他们家不就发达了？好事，天大的好事啊！只是……
齐二黑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齐大娘：“娘，这事儿真能成吗？”
“有什么不能成的？”齐大娘不以为意，“不就是卖辣椒么。”
齐二黑顺着齐大娘的脾气捋：“娘，您说得对，可那长青楼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想来肯定也挑剔吧？要是咱种不出他们要的那种辣椒，那……”
“怎么会种不出来？”齐大娘冷哼，“你放心就是了，你娘我可是老庄稼把式，伺候了一辈子庄稼，娘会不知道什么庄稼能种好、怎么才能将庄稼给种好不成？”
齐二黑一愣：“那倒不是。”
“那就得了！”齐大娘眯起眼睛，“等咱把长青楼的生意给抢过来，我倒要看看沈氏还怎么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