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K。萨缪尔·柯岑斯。德国水彩协会的轮值主席，汉堡美院的AIMS（驻校艺术工作）的负责人，我尝试找了点关系，把你的那幅画拿给他看了，并表明了你的意思……老实说，我其实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那幅《博物馆》送到他的面前，我只是想试一下而已。好在，过程比我预计的要容易上许多。”
瓦特尔教授微微歪了一下脑袋。
“嗖的一下，几个小时后，在当天下午，我就收到了这张手写的传真。所以，Bingo！”
他愉快的打了个响指。
“回去你打开汉堡美院的官网，在招生页面上找到申请表格，下载下来申请好。”
“然后把你的行政档案和艺术档案，就是护照，大头照，成绩单，以及这些推荐信全都扫成电子版……具体的你自己看官网的要求，都提交上去。要是你不介意交100欧元的申请费的话，那么，哐！走个流程后，你就被录取啦！”
“他就是我们国家当代的门采尔啊！作品曾经最高卖出过56万欧元！能搞到他的推荐信，老厉害了。”
日韩英法美德，这种机构也是漫天乱飞。
对方是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一定要做这些事情的。
身为一位能在欧洲屡获大奖的水彩大师。
卖个两百到三百万美元，肯定是不算太难的。
它们就是被这些疯狂的中介枪手机构们给搞怕了。
虽然他口中那些牛气轰轰的水彩的大奖和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意识到这张不到一百个单词，右下角签着花体字母S·K的德语推荐信的分量以后。
然后一脸期待的沾了点颜料，开始尝试画画。
瓦特尔教授望着那个穿着校服，胳膊下夹着材料的年轻人，在校园蜿蜒的石子小道间逐渐远去，轻声说道。
给学校捐个楼，可能捐不起。
门采尔的水彩作品如今超过九成，都被各种德意志国立官方沙龙或者美术馆给馆藏了，少数流出到市场上的，偶尔在嘉士德、苏富比的专题拍卖会上见到。
从这个角度看出去，天空干净的要命，地面的水汽却在热带日出后快速升高的气温下，被蒸腾成了淡淡的晨温。
现在艺术行业TOP10的名校，有好几所恨不得一年换一个新的作品集形式和内容要求。
不算签字费，每张作品不论好坏，收购价是差不多是这个数。
素描老师又从身后叫住了他。
德国人傲娇的一扭脖子。
顾为经重新低头审视着这张传真纸条，感觉就又觉得不同了。
他知道。
或许对如今的顾为经来说，已经不缺少这一份小小的善意了。
“芝麻开门！”
学生时代的各种艺术评奖，乃至申请大学所提交的作品集。
素描老师非常笃定的说道。
古近中外。
但请个代笔，还是请的起的。
艺术特长生，赛艇特长生，击剑特长生……这些都是欧美枪手作弊的超级重灾区。
尤其学音乐，学艺术和学部分体育项目的家长，普遍不差钱，也舍得花钱。
但酒井一成那些真正的精品作品，有特殊的文化意义，有画展背书，或者在艺博会这些场合的主推作品，可以轻轻松松翻个好几番出去。
顾为经对这个名字确实有点印象。
“听说，你还想申门采尔·透纳卓越大师培养计划，汉堡美院和皇家艺术学院的双学位交换项目——这些驻校合作项目，德国方面应该全都是由柯岑斯先生负责的，能被他注意到，绝对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但凡能卖出两张出去，那就大赚特赚。
差评！
多的不说。
最终双方闹到法庭上的超级丑闻。
产量同样大的多。
瓦特尔端着那瓶喝到一半的喜力啤酒，靠在窗边。
“太幼稚了吧！”
这是画廊收画的成本价。
拿出画笔，调了点颜料，却并不作画。
“就这么简单？”
家长大骂rnm，退钱。
算是艺术圈所有严肃画家里的一线价格，严肃水彩这项画家的细分门类里的超顶级价格。
说一句他是当代门采尔的评价，并不算多么夸大其词的吹捧。
窗外德威的校园的风景看上去竟然有一种浅淡的恢弘感觉，像是被金粉罩染过，又仿佛是哈德逊河派的水彩画。
作弊起来，那叫一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礼轻情义重。
“事实上，其他的内容都可以不在意，光上面个录取他吧这几个单词，和SK这两个字母的签名，就足够敲开整个德国任何一家美术学院的大门了。”
“错，是两次巴塞罗纳水彩奖、一次意大利奥古斯塔当代水彩奖和德国水彩金奖。”
“但打动人家，完完全全靠的是你自己。恭喜你，至少有一点，我能向你保证，现在你的名字已经进入到了当代欧洲最重要的水彩大师的视野中了！而我也沾了你一点点的光，他也知道了我的名字！”
连夜的大雨之后，太阳出来了。
瓦特尔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比顾为经本人还要更加激动。
然而瓦特尔还是有些不满，顾为经竟然不对他的偶像级画家的生平了如指掌，还记错了。
考虑到人员、场地，运营成本，乃至可能是小亏的。
“至于这封推荐信的内容，别在意，人家大师有大师的性格嘛！像我这样没名堂的小老师，才需要老老实实的在那里长篇大论，写个上千字的恳切推荐函，也未必有什么卵用。人家真正的大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足够一锤定音了！”
而且文化价值并不能完全能用市场价格来定义。
五分钟后。
他忽然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快要上课了，这就是我特地把你叫过来的缘故，拿着推荐信，赶紧去课堂吧。”
“透纳的组委会只会颁发奖项给出生在英国或者定居在英国的艺术家，英国人办的奖都老小家气了！没有更好，我一直都觉得，透纳奖是一个名气大于内涵，形式大于内容的奖项。”
因为和腓特烈大帝关系紧密，算的上是小半个霍亨索伦家族的宫庭画家。
运作得到，宣发够给力的话，合作期间出个一两张能摸到七八百，乃至八位数的边儿的作品，也是蛮有可能的。
就像瓦特尔所说的那样，自己的名字能受到德国本土地位此般重要的顶级画家的关注，对他的职业生涯发展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不是东夏的联考统考，或者美国的AP考试这种现场限时，限提材，所有人都根据考题，画同一幅画，统一判卷打分的考试。
不说曹轩、草间弥生这些单张作品都站上过千万美元大关的富豪榜前列画家。
“柯岑斯，好像应该获得过一次透纳奖吧？”
“我明白了，谢谢您，瓦特尔教授，由衷感谢。您真的是一位好老师，一直都是。”
瓦特尔教授自信满满的说道。
这倒也真算不是恶意的嘲讽，
甚至严格意义上说，可能连恶意的揣测都算不上。
身价方面或许差上一点，但柯岑斯在德国本土的社会地位，绝对不会弱于酒井一成在日本本土的文化地位一星半点。
“不行，万一……真的有效果呢！艺术的事儿，谁有说的这样呢！不试试，岂不是亏大了。”
或许摆到销售端货架上对收藏家客户售卖的时候，比较一般的作品也不过就是几十万欧元的价格。
似乎曾经在国际上屡获大奖，他也经常能在德威放在走廊拐角处的休息区或者食堂阅读架上的《水彩艺术》、《国际水彩》、《水彩魔力》……这类订阅的国际水彩精选杂志上，看到这位柯岑斯先生的作品。
能在手下打造出这样一个王牌画家IP，大老板马仕三世就可以谁的面子都不卖，抠着鼻孔睥睨同行，挪挪屁股，自己尝试去坐一坐世界第一画廊主的头把交椅。
顾为经捏着手里的这张行文风格看上去很不“推荐信”的推荐信。
什么留学中介，作品集润色（替画）机构，收费50到60万的“保过”班，可从来都不是亚洲特色。
水彩和素描都是德国人的美术骄傲，看看瓦特尔老师提到他的名字时，扬眉吐气的反应就知道了。
“那可是柯岑斯啊！你以为德国水彩协会的主席，会对普普通通的水彩画，开出这种玩笑话么？不，相信我，一般的水彩作品，人家连随便搭理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的。”
素描老师由衷的感叹，就差点在脸上浮现出粉红色的小星星了。
“毫无疑问，这当然是称赞了，彻头彻尾的大赞！哪怕这幅画只有三分之一是你自己画的，汉堡美院的大门就会为你敞开，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枪手，能找到这么牛逼的枪手，他也认了。”
顾为经还是很愿意领这个情的。
……
他仅是侧过身，向这位德威十余年学生时代的授课老师鞠了一躬，然后推门离去。
“我也要再次说声谢谢，顾为经，由衷感谢，你一直都是一个让人很有成就感的学生，一直都是。”
阳光被雾气洇散，形成了大片金灿灿的近似于丁达尔效应的效果。
但画家创作一幅水彩作品，所消耗的时间精力成本，事实上也只有创作油画的几分之一。
他知道人家在打趣那张被拿给他看的画内里有多少程度，是顾为经自己的真实水平。
无论是走曹老，走酒井太太的门路，哪怕是走汉克斯的关系。
不过。
“伱可是打动了萨缪尔·柯岑斯呢！不需要我向你介绍他是谁吧？你应该当代美学设计研究的选修课的期末考试上，已经见过了这个名字了。”
国字方框脸上，显露出了明显的犹豫和踌躇的挣扎神色。
瓦特尔笑着摆摆手。
要是幻想一下卖出五张到十张……那高古轩？
不好意思。
然后从一边抽了一张水彩纸。
“那也很厉害了。”
瓦特尔在他身后说道。
画廊全部投入就直接回本了。
其实差不多，也就是这个价位了。
顾为经将手里的文件，连同那张博物馆岛的照片一起，一样样的收好夹在胳膊下，发自内心的向德国人表示感谢。
这种作品只要出个一张，考虑到对画家市场热度、整体成交价格的带动效应。
瓦特尔得意的撸了一下头发。
“希望过不了多久，就轮到我拿着你的名字，在看球时和别人吹牛皮了，加油哦！”
能卖到56万欧元的单价记录。
上大学应该对他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客气，能把这幅画送到柯岑斯面前，是我的功劳。”
瓦特尔的语气骄傲，仿佛哪怕仅仅只是念到这個名字，就让他觉得与有荣焉。
拉里·高古轩tmd是哪位？姆们不认识！
在赫斯特身价已经衰落，10年代以后，在再也没有在世画家能触碰“亿”美元这个量级的今天。
他深吸一口气，拿水彩画笔的尾端指着纸面，神色严肃，仿佛哈利·波特里巫师们施咒一般，挥舞着笔杆。
画廊就赚个辛苦钱。
脑海里的两个小人在素描老师的身体中掐了半天的架。
“这算是称赞么？这位柯岑斯先生，比我想象到要……呃，要更加风趣一些。”
心里还痒的不行，最终犹豫了一下，跑了出去，紧张兮兮的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锁紧，防止有人突然进来。
顾为经没有再客套。
是个洲际大画廊的运营团队，都能推到这个价格。
“什么叫也很厉害！这是德国当代本土，乃至欧洲最重要的水彩画家了，好么！”
“否则还能有多复杂呢！不是说了么，你现在已经有了录取的敲门砖啦！”
甚至前两年纽约州就出现过收30万刀，“作品集+水赛的参赛经历+社会工作认证+背景提升”一条龙服务，保证少爷啥也不干，舒舒服服的申到耶鲁的艺术系，结果没申请到，只拿到了南加大的Offer。
“芝麻开门！”
56万欧元。
“芝麻开门！”
再说，礼也不轻。
完全是有一种脑残粉得见偶像明星的那种鲜血沸腾的感觉。
水彩市场远远没有油画市场那么疯狂。
他遥望着大雨初停之后，德威校园里的景色，有一搭没一搭的抿着口中的饮料。
顾为经离开这间见证了他水彩技法踏上正轨，并第一次激活了系统面板上【真实的世界】绘画技能的工作室的时候。
马仕画廊甚至都可以有底气去和高古轩谈谈美国市场的合作了。
瓦特尔老师在窗外左顾右盼了片刻。
顾为经清楚。
光是马仕画廊和酒井大叔谈合同的时候。
这个数字在严肃艺术圈子里不算高的吓人。
瓦特尔教授一把将水彩笔“啪”在了桌子上，不开心的撇起了嘴。
“哼！我就知道他不老实，在那里骗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