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鲍里斯不必要的介绍之后，众人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始跟徐来打招呼、聊天。
虽然徐来不是英语专业出身，也没有什么留学之类的经历，但他在大学期间刻意练过英语的听说，所以勉强能够应付。
“徐来，我听说，你大学学的是文学专业？”
一个来自公鸡国的导演好奇道：“这是真的吗？”
“嗯……是的。”
徐来本想跟对方说明，自己读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严谨地说应该是语言学加文学专业。
但是解释起来太复杂太麻烦了，也没有必要，于是作罢。
“厉害啊！”
鲍里斯扭头赞叹：“一个非科班出身的导演，拍摄的第一支影片，就能提名史密斯奖，你是天才啊！”
徐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挂比罢了……
“对了，徐来。”
这时，一位来自樱花国的男演员用他那口音奇怪的英语问道：“我也听说，你的主职并不是导演。除了导演之外，你还有很多别的工作？”
“真的假的？”鲍里斯意外道：“他还有什么别的工作？”
“例如演员、歌手、编剧、编曲人、作曲人、作词人等等。”
“偶买噶的，真的吗，徐？”
另外一位漂亮国的女演员插嘴道：“你会那么多技能？”
“这太夸张了。”
徐来摇头，解释道：“虽然我确实干过这些方面的工作，但是，我目前为止的主职还是演员和导演。没错，导演现在已经成为我的主职了。”
“恭喜你！为了祝贺徐来的主职列表中多了‘导演’一职，让我们干一杯吧！”
鲍里斯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吨吨吨”地喝完了。
徐来扯了扯嘴角。
你就是单纯地想喝酒而已吧……
鲍里斯放下杯子，一抹嘴，有些嫌弃：“你们点的这酒怎么淡得跟水似的？明天晚上颁奖典礼结束后再来一场晚会，我带两瓶真正的酒来给你们见识见识。你们这玩意顶多拿去给小孩子当饮料。”
“好了好了，”公鸡国的导演摇头笑道：“你也知道明天有颁奖典礼，别喝太多酒，宿醉很麻烦。”
鲍里斯嘀咕了一句什么，没人听清楚。
这时，那位导演又转头看向徐来，跟徐来介绍起了今天这个晚会的情况。
三位攒局者随机把各位受邀人员分到了不同的包厢，各个包厢可以串门。
此外，包厢之外还有一块“公共地带”，那里用数张长桌子并起了一张长长长桌，上面摆满了酒水和食物，各个包厢的人都可以去那里找人边吃边聊。
徐来没有参加过晚会，但从前在里看到过关于晚会的描写。
他总觉得，这种晚会的模式……很奇怪。
和他在中看到的完全不同。
很像是一拍脑门想出来的。
一问，才知道，原来那三位攒局者并没有把整个饭店包下来，只包下了一部分。
如果所有人都挤在一起，位置不够。
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也太吝啬了。”
来自毛熊国的鲍里斯低声抱怨道：“只包下饭店的一部分，就好意思办晚会。”
他的嘴里正嚼着东西，再加上口音和音量的关系，导致听到并且听懂了他这句话的，只有坐在身边的徐来和那个来自樱花国的男演员。
说实话，徐来的心里也有些复杂。
一方面，这是一个国际级奖项的被提名者们的晚会，连个完整的场子都没有包下来，确实太寒碜了。
但转念一想，晚会是人家举办的，场地是人家包下，酒水饭菜也是人家准备的，他一个蹭饭吃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抱怨？
樱花国男演员摇了摇头，用他那奇怪的口音说道：“不不不，鲍里斯，你误会他们了。他们不是吝啬……”
他跟鲍里斯解释道，最开始，那三位攒局的人是没打算攒局的，他们以为别人会攒。
直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似乎所有人的想法都跟他们一样。
好不容易有个和来自天南地北的同行交流的机会，他们不愿意就这么错过，于是决定自己上……
“他们不只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鲍里斯又喝了一杯酒，毫不在意地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他们还想通过‘牵头举办晚会’，加强存在感、拓展人脉什么的，否则，怎么可能愿意自己掏那么多钱？”
樱花国男演员没有反驳他，继续解释说，他们决定攒局的时候，时间已经太晚了，能够接受包场的合适饭店，只剩下了这一家。
而这一家饭店已经接受了几桌客人的预约，没办法将整个场子包出去。
“他们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男演员说道。
徐来有些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男演员一怔，脸上莫名其妙地飞过一抹不好意思，但他很快就用自己的表演能力掩盖住了。
“这是艾玛小姐跟我说的。”
“艾玛？”
鲍里斯眉头一皱，一边喝酒一边嘟囔道：“她没跟我说这些啊。”
徐来在心里默默点头，赞同道：她也没和我说这些。
再结合樱花国男演员方才脸上飞快闪过的表情，徐来猜出了些故事，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十几分钟后，鲍里斯被这个包厢里的酒折磨得实在受不了了。
他“唰”地站起身来，搂住徐来的肩膀，说：“徐来，出去溜达溜达不？”
那句“溜达溜达”，用的是不太熟练的中文，里面还带了点东北的味道。
此时，包厢里的人已经走了一半。
徐来吃得也差不多了，正好想要去“公共地带”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食物，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就在他们两人准备离开房间之时，突然，房间的门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金黄色长头发的男人握着一瓶酒走了进来。
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徐来脑海中飞快掠过三个字——托马斯！
满心思出门找酒喝的鲍里斯倒是没有马上注意到，他的注意力全在托马斯手上的那瓶酒身上。
“斯米诺？不错，好品味！”
斯米诺是毛熊国乃至全世界最知名最畅销的伏特加品牌，价格并不昂贵，平民也喝得起，深受鲍里斯这种喝烈酒也用脚踩箱子的家伙的喜爱。
“来，兄弟，给我上一杯——额？”
这时，鲍里斯才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托马斯的脸。
“是你？？”
托马斯无奈一笑，说道：“我听说，你对我们晚会的酒很不满意，就跑去帮你买了一瓶这个。你的毛熊国的人不都喜欢伏特加么，这个总能让你满意了吧？”
“买给我的？”
鲍里斯咧嘴一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兄弟，谢谢你！”
他果断一把将酒从托马斯手里夺去，三步并作两步回到饭桌，二话不说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托马斯叹了口气。
“为了撑起场面，我们买了不少名酒。但是，在他看来，似乎都不如这六刀一瓶的伏特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像那位樱花国的朋友，就喜欢喝清酒，而我喜欢喝白兰地和威士忌。每种酒都有自己的受众，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酒的受众，就是会比另外一些酒要多。有一些酒的受欢迎程度，也比另外那些要高。”
说着，托马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徐来，嘴角微微一扬，说道：“我还要去别的包厢，先告辞了。”
“告辞”两个字，他用的也是中文。
而且，听起来比鲍里斯的中文要标准许多。
看起来是对华国文化挺有了解的家伙，只是……
他的态度，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徐来摇了摇脑袋，没有多想。
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强迫樱花国男演员陪自己一起喝酒的鲍里斯，心想对方应该暂时没有出门的打算了，便自己推门而出，朝着“公共地带”走去。
来到那张由数张长桌拼在一起而做成的“长长长桌”，徐来发现，这里已经挤了许多人。
其中就有一些原本在他那个包厢里聊天的。
他还以为他们是回酒店了，没想到都在这里站着呢。
一些人认出了他，挥手跟他打招呼。
“徐来！”
“你就是《齐马蓝》的导演吧？那部片子不错的，很棒。”
“嘿，伙计，明天的颁奖典礼，看好你，来一杯？”
能够提名史密斯奖的亚洲人本来就少，像徐来这样，能够同时带着“华国人”、“科幻片”、“非科班生”、“业余”等标签获得提名的，更是有史以来第一位。
因此，他在提名者里的知名度，比一些热门奖项的提名者，还要高。
徐来一边回礼，一边拒绝了他们的喝酒邀约。
在长桌附件转悠了一圈，徐来发现这里确实有一些包厢里没有的餐品。
正准备去找个盘子每样夹一点然后蹲到一旁享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不算熟悉的身影。
艾玛。
三位攒局者之一。
同时也是邀请他参加今天这场晚会的人。
如果没看到，那就也罢了。
既然看到了，徐来觉得自己还是得去打个招呼。
出了国门代表的是国人，礼貌这一块，得拿捏住。
正巧，他注意到艾玛的同时，艾玛也注意到了他。
不等他动身，艾玛便主动从他这边走来了。
“hi，徐来。”
“hi。今天的晚会，办得不错。”
“谢谢，虽然知道这不是真的，但还是谢谢。”
艾玛笑道：“我知道这场晚会办得有些……显得小气了。但也没办法，时间有限，找不到更好的饭店。”
“你们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要是换我上，说不定都办不成这样。”
徐来这番话是真心的。
如果换做是他攒局，遇到这种局面，他会选择……不办。
办什么晚会，这点钱留着给帮忙做游戏的小伙子们发点工资奖金什么的，不好吗？
好吧，其实，即使不是这种局面，他大概率也会选择不办。
他就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性格。
“说起奖金……等《这里没有游戏》正式完成之后，我给他们一人发点吧。”
虽然他们并不是他的正式员工，但是这段时间干活一直非常卖力，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只是兼职工而摆烂。
这种精神，值得奖励。
而且，徐来早就想过要组建一个游戏工作室，他们正是他看中的第一批员工。
用一个红包卖点人情，让他们尝到点甜头，这样到时候签他们时，会顺利许多。
徐来脑子里思考着奖金的事情，但嘴上并没有停止和艾玛的闲谈。
“……刚才托马斯去你们包厢，有和你说什么吗？”
艾玛问道。
徐来回想起了托马斯的那番关于“酒”的言论，但还是摇摇头，说：“他没说什么特别的。”
“这样啊，那就好。”
看见徐来疑惑的神情，她笑了笑，解释道：“我和托马斯认识几年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性格，担心他找你说什么得罪人的话。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我先替他向你道歉。他不是有意的，只是情商比较低罢了。”
“没有，他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嗯嗯。”
艾玛点点头，说：“好了，既然如此，那边还有人在等我，我就先过去了。”
“嗯，再见。”
徐来摆手送走艾玛，按照原定计划，找了个盘子，弄了一堆好吃的，端回已经冷清下来了的包厢，开始享用。
…………
晚会的结束时间是十一点。
但徐来并没有待到最后。
在十点半出头的时候，他就已经坐不下去了。
肚子已经吃得鼓起来了，周围除了喝醉之后一直想骗他喝酒的鲍里斯之外，也没有可以聊天的人，再待下去，也没意思。
于是，他选择了离开。
鲍里斯不舍得桌上的那些“淡得跟水似的”的酒，没有跟他一起走，而是搂着一脸苦相的樱花国男演员继续折磨。
徐来猜想，再这样下去，樱花国男演员明天的状态应该不会太好。
不过，他并没有伸出援手。
刚推开包厢的门，准备离开，顶着一头金发的托马斯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托马斯的手中，正抓着两瓶斯米诺伏特加。
“你这是？”
徐来疑惑道。
托马斯的表情也很疑惑，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徐来会站在这里。
“那头毛熊居然放你走了？他没抓着你让你陪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