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路遥

出了风陵镇往西十里,黄河由此处改道,自北向南流淌,众人皆只知李冬虫要去往黄河源头积石山,却不知积石山的确切位置,只好顺着黄河,向北而行。

禹帝当年,为阻黄河千里直泻,引东西之水逆上高原,辟出两段南北而行的河道来,黄河由此呈现一个“几”字。此后千年,后世无论对黄河作何修整,皆不离大夏黄河的雏形。

姜不怒、姜浔、阿荆三人,在柳林中与天行门众人分别后,脚下不敢再做停留,只当那李冬虫走在天下武人前头,若是去的晚了,只怕连汤都喝不上一口。谁曾想他们正埋头向前急奔,李冬虫却在后方追得好苦,这位令天下习武之人趋之若鹜的目标,竟然走在队伍的最后。

餐风饮露,枕山栖谷,五天来李冬虫跟在姜不怒一行人身后,已向北行出二百里,再过一片河滩,往前便是黄河龙门。

龙门,亦称禹门,乃是一处两山对峙,河水出峡之地。十年前,禹帝亲自开凿了这处山峡,两岸石壁上仍留有禹帝刀劈斧凿的痕迹。

龙门作为万里龙堤的最后一个难关,耗时三年,动用人手数万,其两岸石壁上削落的石块堆积河中,一度形成一座小岛。龙门建成后,自高原冲击而下的河水经此处卸力,逐渐变得平缓,万里龙堤自此往后,再无这般庞大的工程。

李冬虫跟着姜不怒他们,进了龙门镇上,远远地看见他们三人走进一家客店投宿,正自想着自己要不要也进去,这时他身后走来一位西域女子,用手在他肩头一搭,李冬虫回头望去,闻见扑鼻异香,随即失去了意识。

李冬虫再睁开眼来时,是在一间客房的床上。

李冬虫扑腾坐起,察看四周,发现房间内除了自己,再无别人,与此同时,这房间也没有任何藏着猫腻的地方。

李冬虫抓了抓脑袋,一时搞不清楚情况。

嘎吱——

正当李冬虫满腹疑惑之时,房间的木门被人推开,一个壮硕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身着一袭貂白大衣。一见李冬虫的面,那男子当即单膝跪地,说道:

“李恩人,小的来迟了。”

李冬虫一愣,哈哈笑道:

“哈哈,原来是你啊,白狼兄弟,你父王可好?”

“父王身体好着呢,他时常惦记李恩人你,这次听说你出了事儿,立刻派我前来相助。”

说话之人,正是天行门老五后子从犬戎国搬来的救兵,戎殇王的次子,白狼。他是此次天下武人中第一个赶到的人,也是唯一见过李冬虫真容的人。

一年之前,李冬虫独自在北疆平息了流沙国对犬戎国的合围。犬戎国君民对此大为感激,将李冬虫视为救国恩人,当他们见到李冬虫在战场上使出数九剑法时,纷纷高呼:“他回来了”。待到李冬虫胜仗归来之后,举国上下沿街十里,跪地不起,连同国王在内,一并恳请李冬虫称王。

李冬虫虽然年轻,但他十分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他实在拗不过犬戎国民的热情,同意他们称自己为恩人,但是要让他称王这事,李冬虫令他们不得再提。

解围之后,李冬虫在犬戎国内受尽皇家尊宠,万民拥戴,这让平日里悠哉惯了的他有些不太习惯,加之那年正是他师父去世的第一个年头,李冬虫碍于身上的热症没能回去吊唁,实在没有心情享乐,于是刚一入冬就向戎殇王辞行,拍马南下,谁知还没出犬戎地界就被防风拓抓去......

李冬虫问道:

“对了,白狼兄弟,你怎么知道我走在队伍的最后,特意在这里等我?”

白狼摇了摇头,说道:

“我哪想得到恩人你在这儿,只不过这几天出现了一个传闻,所有人都停留在龙门镇上,我不愿和他们一起,所以远远地住到这来。”

“什么传闻?”

“他们说,恩人你在前方杀了很多禹帝的旧臣,用的都是极其卑劣的手段。武人们决定明日在禹门陵一起商量,联手对付你的计策。”

李冬虫一听,无奈地撇了撇嘴。

自从他回到中原之后,冥冥中感到全天下都在与自己为敌,李冬虫本以为是最近走了霉头,等几天就会过去,听完白狼这番话,算是彻底认了命。

李冬虫沉默了好久,倒也没有感到害怕,他只是觉得,天下人越想害自己,自己就越不能中招,于是对白狼说道:

“白狼兄弟,既然他们明天要商量对付我的计策,那我们不妨也去听听,等真动起手来,好有个准备。”

白狼点了点头,神色里好像有一丝顾虑。

“怎么了?白狼兄弟?”

白狼抬起头来,说道:

“恩人,我听说流沙国也派人来了,我怕他们之中有人认识你。”

“这倒不会,那日在城门外见过我的人,恐怕早就说不出话来了。”

李冬

虫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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