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昔人未乘黄鹤去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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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罗丽娅先说了一句:“红玉家的王局长越来越有个官样了。”

李一叶接了一句:“他应该姓张吧?多年过去了,可我还记得那人的面相。这王局长真像那张全荣。对了,沙嗓也有点像。可如果他是地下党的叛徒,现在怎么当上了**的公安局长?莫非是改造好了,还是我记错了?”

罗丽娅说:“世上没有完全一样的树叶,可长得不分你我的人还是有的。红玉,咱们送一叶出城吧,不然天就黑了。”

罗丽娅和李一叶都走后,章红玉烦躁难忍。第二天是休息日,就到郊外转了半天,也没散净心。晚上,就向王子亭提出要去顺泽城一趟,故地重游也给老父亲上上坟。执意要让王子亭请假陪她去。

王子亭没要公安局的车,他们是坐公共汽车去的。进了顺泽城地界,景一幅接一幅,连在一起,从窗里的眼睛里不断闪过。这些都是过去司空见惯,日复一日的。现在变化也不大,章红玉眼里没有闪现出惊奇的神色。她悄悄地观察王子亭,他居然也一副司空见惯的神。这不符合常理,他对这里应该是陌生的呀。章红玉提醒自己,察颜观色不要先入为主。你认为王子亭对这里应该熟悉,就看着他神像在这里待过的人。这不对!

天上有薄薄的浮云,是那种不能化风化雨的云,风一吹就散,无影无踪了。地上却有繁茂的纱华,生长在烟地间。

这烟地还是当年老陈头伺候过的那几块好地,现如今已经是哪个人民公社的聚宝盆了。章红玉当年送出去的是章家的宝地,奉献出的是片爱心。可她好心没有好报,献了地,却没沾什么光。

章红玉顺着田间水沟往前走。她和王子亭并排走着,她不再观察王子亭的神,而是像当年一样,悄悄往水沟里挤他。她想重演和李万玉在曼珠纱华里打滚的把戏。

然而,王子亭早有提防,成功躲过她三次阴谋。她开始有点无可奈何,看表,他脸色如水,平静异常;想动手,他躲得她远远的,不给她机会。

于是,她一脚踩空了,歪倒在曼珠纱华里。王子亭站住了,远远地看着她,却不过来拉她一把。章红玉也不动,看着他,等着他过来拉她。她则要把他拖进花里,这个滚儿她非打不可。王子亭却走了,走到了一个破窝棚边坐下来喘口气。

章红玉眼里出现了老陈头,他拿着竹杆从窝棚里走出来,扬起,落下,她觉得后背生疼。她跳起来,冲窝棚过去。王子亭见她过来,起身便走。她进了窝棚一下把自己放平在乱草上。棚顶到处是洞,已遮不住风雨,也没遮住她的思绪。

她久久躺着,王子亭不进来拉她,她是不出去了。王子亭只好进来,刚一伸手她便抓牢了他,脚一使绊,他和她滚倒在了一起。就像当年一样,她先吻他。接着,他也凶猛地吻她。那动作,那气息,是熟悉的,是和这棚子景相融的。章红玉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恋爱季节。她说:“你就是他!”

他说:“我就是我!红玉,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让人感到陌生。”她“腾”地一下坐起来:“什么?你说什么?你说感到陌生?!”他吃惊地看着她,对她更陌生了。“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的,好可怕。”说完,他走了。章红玉去了章家过去的烟袋铺子,现在成了人民公社的供销社。他俩进去,环顾四周。她说:“老样子,新旧社会没什么变化。”他说:“这话要上纲上线,你就有问题了。”说着,他掏钱买下了一杆紫铜坤烟袋锅。他说:“最近,你老气不打一处来,动不动就摔烟袋,我给你买一杆备着,省得摔断了一杆再没有用的。”她看了看他,没领这个:“闲吃萝卜淡操心!你就不能说点别的?比如,你就不能问一问门外的粉红幌绸怎么不见了?”他一脸怪表:“人家门外什么时候有过粉红幌绸?莫名其妙!”

她拿过他手里的烟袋锅,塞上烟丝,示意他给她点烟。他点了两下没点着。她不抽了,把烟丝磕掉,说:“你就给我装吧,装得跟真的是的。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他说:“不是我装,是这火柴太潮,点不着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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