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缜神情凝重：“少爷安心，王爷无事，此时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顾衡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问道：“那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元缜回道：“是这样的，我们出发后，在巳时抵达了青月山庄附近，远远地看到有人将一支削了头的箭射了过来，箭上带了一封密信！信里说王府有事，我们不敢不信，王爷就派我们先行赶回来了。”
青月山庄就是府上去踏青的位置，自然风光很好，周边还有湖泊、马场和狩猎场，是高官贵族们常去游玩享乐的地方。只是路途较远，位于京都以南五十里处，车马来回起码要一个时辰。此时巳时刚过大半，看来几人是一路疾行回来的。
顾衡问：“报信的人看清了么？”
“没有，那人黑衣蒙面，远远地射了一箭就跑，我们也不好深追。”
“看来就是同伙了，府上杀人府外报信，胆大包天啊。”顾衡很气，这是有点目中无人了。
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顾衡大概描述了下眼前的情况，接着说道：“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团伙作案，凶手穷凶极恶，很可能就隐藏在府上某处。我们找到他。”
他停下来比了个刀切的手势，“然后杀了他。”
是一脸的杀气腾腾。
顾衡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是蛮有演讲天赋的，他小时候还参加过学校里的演讲比赛，就是没有拿到过名次，让他很是遗憾。因为参赛者们总是有一个区长父亲。
“是！少爷！”众人齐喝出声。
“不是真杀，玩笑话。”顾衡就是起个势，还怕他们真给杀了……
“哈哈哈……”众人笑着，气氛倒是松弛了许多。
“少爷长大了，这用词都新颖了”，元缜心里这般说。
元缜找出信鸽，将此间情形传书给王爷。一行人跟着来到庭院里，看到管家遇害和众人昏迷的情景，心中皆是愤懑不已。
眼下昏迷的共有七个人，四个侍从，三个侍卫。
顾衡开口问道：“可以确定这些人是真昏还是假昏吗？”
元缜：“需要注意检查下后脑和头部的位置是否有人为撞击的痕迹。然后昏迷的人一般肌肉松弛，瞳孔也会散大，否则基本都是装昏。我们可以扒开他的眼睛进行观察，也可以找个地方用力掐一下，看他们的面部表情有没有变化。”
众侍卫一番检查后，纷纷表示确实是真的昏过去了，而且身上没有发现磕碰过后的痕迹，不像是被人打昏的。
顾衡大手一挥，“搜身！”
众侍卫照办。
不一会儿，一个侍卫就在一个昏迷的侍从处有了发现，“少爷，我这边发现了一个布包，里面包裹着的是香燃烧后留下的香灰，很可能就是用来迷昏众人的东西。”
顾衡赶紧过来查看，只见一块儿四方的布在地面上铺展开来，里面装着一坨灰白色的香灰，还略带着一些刺鼻的香味，只是简单地闻一下就令顾衡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没错，应该就是了。看样子是等香在布上燃尽后，再包裹起来，这样一点灰都不会落下。”
这个侍卫小心谨慎地问：“少爷，凶手会是他吗？”
带着这包东西的侍从是他的表亲，他还是很担心的。
顾衡摇头：“不一定，他能把这香灰包裹好，说明他当时应该是有意识的，这种时候还会把这种关键证据放在自己的身边吗？很可能是故布疑阵，接着搜吧。”
在这个年代，是没有指纹检验这种先进技术的，想要栽赃陷害实在不要太容易。
而作为一个现代人，顾衡不能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很快侍卫就在他身上又发现了一截断香，还有一块沾湿了的手帕！
侍卫脸色变了，他认得这块手帕，就是这个人的！
看来所有的证据都齐全了，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那香纹理紧致，加工非常精细。
不过顾衡还是有些费解：“用香做迷药，效果会很好吗？”。
在武侠中，增加副作用的药物是经常出现的重要道具。比较常见的就有十香软筋散啊，含笑半步颠啊，个个都是药如其名！中毒者或失去内力任人宰割，或几步之内暴毙而亡，实在是作者们推进剧情的必备良药！
不过道理他也懂，但是香这个玩意儿，要在封闭的室内才好用的吧？不然味道岂不是被风一吹就散了，哪起得了毒害人的作用！
一个侍卫提议上前试药，顾衡也就点头同意，毕竟很可能是迷药，昏过去就当放假休息了。
众人稍微退远了一些，只见那侍卫点燃了香，待烟雾开始飘散后，深吸了一口气。
元缜开口道：“怎么样？什么感觉？”
那侍卫看起来表情略有茫然，“大人，没有什么感觉啊。不过这香还挺好闻的！你们来闻闻？”只是话音刚落，他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众人皆惊，“快，快，赶紧把香给灭了！”
不然大家可能。
都要倒下了啊！
元缜深呼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他先是一把拿起香将点燃处掐断，然后又丢在地上踩了几脚之后，才敢大口喘气，脸都给憋成了猪肝色。
顾衡很无语，打麻醉都没有这个玩意儿来得快！
那边元缜回过气来，上前解释道：“少爷有所不知，多年前确实是曾流传过一种迷香，据说它的香味只要被闻到一点儿，就能致人昏昏欲睡。只是他的成分比较特别，许多药材都非常紧缺，所以价格也是十分昂贵。”
“不过这种香自问世后，因为药效太过强烈，就受到了皇帝的严加管控，整个制造作坊后来全都掌控在朝廷一人手里。因为其制作工艺极其复杂，产出极少，在当时只用于战场之上，用来缓解受伤的将士在治疗时带来的疼痛。”
元缜拿着香接着说：“很可能就是这个东西！不过这玩意儿早就已经绝迹了啊！”他很费解，之前压根都没敢往这上面想。
顾衡略有所思：“那个香叫什么名字？”
元缜：“九味断魂香！”
顾衡点头表示理解，听名字就能知道成分有很多种，那么药效大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药效能持续多久，你知道吗？”
“大概能有一个时辰！”
“那就要推到午时二刻左右了”
此时也就才巳时三刻，估计还得等三四十分钟，时间倒是还充裕。
顾衡感慨，这玩意儿也太离谱了，有这个东西在还要麻醉剂什么事啊！
在这之后侍卫们也没再搜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顾衡吩咐侍卫们仔细检查下院落和房间，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遗漏的线索。然后他自己埋下头来，苦苦地思索着这几件物品与凶手之间的联系。
一截用来迷昏众人的断香，一个装满香灰的布包，一件沾湿的手帕，都是作案工具，在同一个人身上发现，凶手当真会蠢到这般地步吗？就不怕被严刑拷打？
顾衡不得其解，总觉得还少了一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元缜过来说在厨房发现了煎药时用的砂锅和热水，不敢确定里面是否有毒。
顾衡眼睛一亮，“带我去看看。”
他和元稹来到了厨房，厨房打扫得很干净。
用来煎药的器皿就是常见的陶瓷砂锅，锅里还残留着药物的残渣，这种砂锅传热比较均匀，不容易受热后炸裂破损。
顾衡盯着砂锅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你要说让他试个药，那他是万万不敢的，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有毒，还是不要作死了，留给专业的人来看吧。
过了半晌，他才问出一句话：“你说这种锅，掉在地上的话容易碎吗？”
不能怪他不知道，这确实涉及他知识盲区了，陶瓷易碎他是晓得的，砂锅他就不清楚了。
“？”元缜也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少爷是个什么脑回路，憋了半天回了一句，“可能吧……”
顾衡是有心想把锅扔在地上听个响的，那个“咣当”的声音一直在他心头萦绕，实在是抓心抓肺得不行。
他来回端着锅来回试探了两下，终究还是按捺住了好奇带来的冲动，主要是这东西看起来真的容易碎，有点舍不得。
不过他还是轻轻将锅的底部和地面上磕碰了一下，“咚……”，砂锅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响，绵远悠长。
顾衡乐了，测试条件虽然略显简陋了些，但是他能确定不是这个砂锅的撞击发出来的“咣当”声了——因为这玩意儿还带回声的，没有之前听到的声音的清脆！
元缜倒是不知道之前的事，此时看顾衡这番操作下来也是有点蒙了，关键他一直盯着锅看不说，还杵在旁边嘿嘿傻乐。
元缜干巴巴地来了一句：“少爷，你家的这个锅……没我家的好看！”
“哈哈……”顾衡笑得起不来身，“元缜啊元缜，没想到你还挺有喜剧天赋呢啊！”
元缜也很震惊，心说我也是没想到啊！
嗯……这名字起亏了，起码得叫元小缜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