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仪

夜色安静地笼罩院子,梧桐安静地落下叶子,红烛安静地燃烧自己,少年安静地愣在原地,时间安静地正在流逝。

子时到了。

柳州闭上眼睛,暂时将所有情绪排除,然后开始思考。

七息后,他睁开眼睛。

时辰到了,看得见的星光已经影响了他的识海,他已经无法再控制阵法,那么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柳州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将杯沿送至面前,想要喝口茶。

碧莹莹的茶水缓缓倾斜,一点一点淌过玉质的杯壁,却又忽然间停了下来。

柳州的手僵住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有些困了。

修行者也是需要休息的,除非是处于长时间的闭关修行之中。否则,即使是已经辟谷的修行者,如果多日不眠,也会对精神状态产生严重的影响。

若放在以往,这当然算不上什么问题,因为他经常处于长时间的闭关修行之中,而且修为也可以。

但是现在。

柳州放下茶杯,看了看周围的物件,尴尬地发现,这里竟然连张床都没有。

他当时买下院子后,考虑到了很多平常生活所需的东西,把它们放了进去,但却从来没有考虑过睡觉的问题。

还是长时间的闭关修行。

虽然他当时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人间第十境的巅峰,随时可以上去,但进入那个位面之后,在里面发生的一些事情,迫使他不得不用数年时间来静养调息。

那自然便不需要睡。

那自然便不会有床。

白墨也有些困意,然后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她看着柳州,忍住笑,说道:“好了,现在我出不去了,但是我想睡觉,怎么办?”

柳州睁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墨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到那座书架前,看了看那些书。

她俯下身,拾起地板上一本摊开的书,回到桌旁坐下,将书重新摊在桌上,随意翻看了几页。

片刻后,她看着书页,皱起眉头,显得很是疑惑。

柳州问道:“怎么了?”

白墨不解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要写在书上?”

……

……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要写在书上?”

闵谌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神情疑惑,看向那个斜倚在椅子上的青衣少年。

江生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闵谌苦着脸说道:“鉴者大哥,这本《符箓总论》实在是太奇怪了。浅显的部分容易的很,简单到我看一点点就全都会了。难的部分那简直不是人看的,我刚才反复琢磨了好几遍,结果还是什么都没琢磨出来。”

江生又嗯了嗯。

闵谌哀叹一声,转过头继续看自己那本厚书。看着看着,不时眉头紧皱,显得很是苦恼。

他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第一个被这家伙给挑中了?还误以为对方喜欢捡漏?还叫对方鉴者大哥?还觉得这些很有趣?

回答只知道嗯一声,

(本章未完,请翻页)

一点不听自己说话,他不在乎。甚至对方直接甩过来一本登天难的《符箓总论》,然后坐那儿什么都不解释,如此令人抓狂的事情,他也不在乎。

但这个家伙的话,真的很懒啊。

……

……

柳州想了想,认真说道:“道理虽然简单,但毕竟人的思维是有限的,每个人的知识都会有盲点,我们知道的东西,别人不一定知道。”

白墨并不满意,说道:“即便如此,可这本书是什么书?是修行界祖师的自传!如此高绝的人物,他的自传当然也应该凌驾于其它自传之上。像这样浅显的道理,偶尔出现还好,怎么可以作为整本书的宗旨?”

柳州诚实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白墨鼓起脸颊,显然有些不满。

柳州脸色微变,显然有些慌乱。

他赶紧假装咳了咳,小声试探着问道:“要不……我现在出去一趟,找个店铺看看?”

白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江河边有妖邪作祟,城主在赶去之前临时下了命令,一月之内,城中大小坊市、杂铺、商贩,一律不准开门营业。”

柳州愣了愣,失神片刻。

白墨看到他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真是既好看又可爱啊。

柳州看到她笑着的可爱的样子,同样默默想道。

……

……

江河的源头是一座山。准确地说,是那座山里的一座湖。那座山很高,山里的那座湖也很大,湖水由冰川积雪融化形成,顺着山脊向下奔流而去,波浪汹涌,直添向人间。

那座山叫做江山,以江为名的一座山,峰顶仅次深渊数丈,人间第二高。山上的那座湖叫做江湖,以江为名的一座湖,方圆仅次大湖数丈,人间第二大。

人间第一大湖,是以大为名的一座湖,大湖,距此极远,不在这一域之内。

由人间第二大湖,江湖发源而来的江河,却不是人间第二长,而是人间第三长。

千余年以前的江河,当然是人间第二长河。它的长度,仅次以大湖为源头的人间第一长河,那条以长为名的河,长河数百丈。只不过在那五十余年后,如今的各域边界处,有屏障突然现于人间,矗立在天与地之间。

江山站在永域北部,江河由西北向东南而流,汇入海中,所以大半都在永域之内,但也有小半截在同样邻海的宋域之内。

屏障出现后,江河直接被斩断。宋域内的小半截渐渐干涸,另外的那大半截则无法撞破屏障,只能被迫改道,顺从边界流入海中。总体长度却是缩减许多,遂屈居第三。

由于地形原因,江河弯弯绕绕,九曲回环。七滇位于江河上游,恰在它弯着的一个弧内,东半边被河道包裹住。而且上游距发源地江山较近,山上终年的积雪才刚刚化成湖水,就一路奔腾来到这里,所以这一带的河水很寒冷。

凡大河内必有大妖,有大妖则必有妖乱。江河作为人间有数的大河之一,河中当然不乏大妖的存在,而且都是很大的大妖。

只是七滇在深渊的东北方向上,距深

(本章未完,请翻页)

渊只有数十里,而两仪宗总址就在深渊南边二百余里处。七滇离两仪宗的总址太近,近到数十上百年来,相邻的江河河道都未曾有妖乱发生,这当然是凭借两仪宗的威慑力。

永域有九州,一州所占,方圆数千里广袤。

深渊站在永域北方的梁州之内,位置在梁州中部向北二百余里处。而梁州正中,便是两仪宗山门所在。那是它总址的北山门,南山门则尚在南下数千里之遥,梁州正南的边界处。它的东山门和西山门也是一样,在梁州下半部的东边界和西边界处。

一座两仪,半个梁州。

两仪宗总址,独占半州之地。

这里的独占并不是指势力范围,而就是切切实实的大小。

两仪宗自开派以来已有数千近万年,总址设在永域梁州之内。其分宗不仅遍布所有永域九州,在其它几域之内也都能够看见。甚至更有传说,就连极遥远处的那片苍茫大地上,也有着两仪分宗的存在。

宗门总址,南北山门隔着数千里迢迢相望。

半个梁州,只是它宗门的大小。

十余域内,都有其分宗的所在。

一座两仪,半个人间。

这就是两仪宗。

没有任何一位大妖胆敢窥伺这样一座宗门,哪怕只是它周边的那些小城池,比如七滇。无论那位大妖有多大都不行,因为没有谁愿意承受两仪宗的压力,或者说威严。

万年以来,人间唯一的一位百岁之内飞升者,就是两仪宗的第四代祖师。

那位祖师七十飞升,是修行界历史上仅次于那人的第二年轻的飞升者。

除此以外,两仪宗的开派祖师,还有第二、三、五、六、七代祖师,也均都在二百岁之前飞升。

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人间。

茫茫修行客,能修至第十境者,几希。

修至第十境,能得飞升资格者,几希。

有飞升资格,终能成功飞升者,几希。

能成功飞升,年龄幼三百岁者,几希。

二百岁?

能修至第十境便是千万中的一人,能得飞升资格便是传说中的人物。

那么传说之上是什么?

再之上呢?

还之上呢?

更高呢?

这就是两仪宗。

这只是两仪宗。

现今这段时间,正是大鉴的日子,是各大宗门们大鉴的日子,是两仪宗大鉴的日子。

怎么会有大妖敢在此时率妖潮作乱?

哪怕是一位人间第十境的大妖都不敢这么做。

而且若真是一位人间第十境,那等大妖,也不会把目标放在七滇这样的小城上。即便放在了,面对这样的大妖,城主也没有赶过去的必要。即便有必要,也只不过是象征意义上的。

江河是人间第三长河,河中的大妖当然也会很大。七滇东半边的江河河道已经平静了很多年,一朝爆发妖乱便不可能是小规模的。然而事实上就是这样。

所以,那位不太大的大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江生不知道。

(本章完)

.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