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看到哮喘病人发病其实是很害怕的。他坐在那儿，捶打着胸部，脸部的肌肉因为呼吸急促持续抽动，他每吸一次，有种要把周围的空气都吸完的架势，那种对氧气的渴望，如同鱼对水的迫切，可是空气还没送到肺部就被体内的暴走的气力弹出来，好不容易吸进的气，急促的吐出来，仿佛整个内脏器官都跟着往上下跳动。这个急促的吸吐过程反反复复。不一会儿他已经大汗淋漓，满脸通红。
我被吓得着急地按了呼叫器，护士取来了一瓶药剂，一边叫他吸住，一边拍他的背，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大概十几分钟后，他的呼吸声逐渐缓和，听见关门的声音，我从被子里探头看向他，他半靠着床头，眼神有点木木的，像在放空自己，也像鬼门关走一圈回来后的淡然。我问他要不要喝水，他点了点头，于是我就调了杯温水递过去。我以为这杯水能彻底安抚他的哮喘，哪知这只是开端，剩下的一整晚时间里，他一直重复着“哮喘—吃药—喝水—再喘—吃药—喝水”的流程。我听着他的喘气，仿佛自己的喉咙也干涩绞痛，今夜注定无眠，一边害怕担心一边也烦躁无比。他应该也是累惨了，痛苦地坐在床边，背影落寞，虽然他一直催促我睡觉，不用陪他，可我也只能是给他倒杯水，剩余的时间数羊数猪数狗也睡不着。
这一个月以来，我从未见他哮喘发作，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哮喘。那一刻，我很后悔没有好好学习急救常识，还好及时叫人帮忙，事后他说非常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休息，我说:你可再别吓我了！咱们还要一起去天坑里把饼捞出来呢！
写于牌楼路5 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