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北荒

据说宋维微一生之中用过三把剑。

第一把是从他从自己的师门,五洲四海内剑修一脉的起源地──玄界剑道祖庭不然山带下山门的仙剑“均停”。

宋维微入不然剑宫修道百年而成就尊位地仙。当他离开门派游历天下时,偌大东祖神洲已经只有寥寥数人能接的下他快若鬼神的一剑。剑既出,来往天涯不过弹指一瞬,玄界上下敬畏的称呼他为天涯剑。

这位绝世剑仙出世似乎昭示着玄界迎来了属于剑修们的时代,随着天涯剑宋维微带着仙剑均停在玄界四处留下属于自己的传说与足迹。天才剑修们如同雨后春笋出现在各大门派之中,千年间竟然先后出现了十四位以剑证道登临地仙的绝世强者。

这十四把剑宣告着剑修一脉自不然剑宫创立以来蕴养万年有余,终于在玄界之中成为了能与玄门正宗相提并论的擎天巨柱。此后剑修一道不再是法修一道的附庸,而是与三千道藏之中所藏奥妙平起平坐的长生大道。

宋维微带着这把均停剑在东祖神洲之中留下了数不胜数的传说,在对抗精灵入侵的域外天劫之中也立下了赫赫战功,甚至传闻就是他与那一代玄门正宗掌教圣人合力一击,才让精灵母舰陨落深海,结束了域外天劫。

然而这些事迹却几乎没有一件得以流传到当今世上,甚至连宋维微的名字在如今的玄界之中也变成了为常人所忌讳的禁忌名号,曾经作为剑修代言词的天涯剑仙四个字更是早已被人遗忘。

原因?原因自然是天涯剑仙消失了,宋维微却没有消失。

谁都不知道他与圣人是如何相遇,并最终决定追随圣人的。直到圣人变为魔主,在玄界掀起诛仙大劫,宋维微不可避免的与曾经仰慕他的整个玄界站到了对立面,并最终对着整个玄界拔出了属于他的第二把剑,杀剑“云山”。

属于剑修们的黄金时代以宋维微走下山门游历天下作为开端,到了精灵的黑船天降,无数剑修拼杀战场立下莫大功劳达到鼎盛,最后以浪迹神洲的天涯剑仙变成了圣人麾下,与天下剑修为敌的“真魔剑主”为终结。

此时的宋维微得以再悟剑道,在道祖留下的剑道原典《剑元根本修习辑录》的基础上开创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剑道。从此贯穿古今,冠名剑道终极的无上剑修秘籍——“不思归”出现了。

玄门正宗历代明主统领之下,无数门派修习钻研千年万年,仍然困在道祖留下的道典之中不得脱出樊笼再造新天。然而宋维微悟出的剑诀“不思归”却真真正正的把道祖留下的剑道原典《剑元根本修习辑录》踩在了脚下。

此后,天下剑仙不过他一合之敌。

一把云山剑,一式不思归。宋维微把前来围剿,擒杀他的天下剑仙斩了个干干净净。在他之后出现的十四剑仙中有十一位死在他的惊天一剑之下。有两位为了躲避无往不利的云山杀剑选择早早的合道飞升,不敢在玄界久留。

而视他为门派叛徒,生死大敌的剑道祖庭不然山为了杀掉他,不惜挖空千年底蕴。最后也只是落得了山上成名长老纷纷凋零,百十把成名仙剑折于云山杀剑之下,偌大山门上下被杀得再找不出地仙有望的可造之材。

最终不然剑宫在诛仙大劫之后轰然倒塌,传承失落。伴随着剑道祖庭的不复存在,剑修一脉在短暂的辉煌过后彻底陨落了。

这段不过千年的辉煌岁月由天涯剑宋维微所起,最后由真魔剑宋维微所亲手覆灭。宋维微变成了玄界剑修一脉永久的阴影。剑修门如何绝口不提,都不能掩盖宋维微剑随人起,杀得众星璀璨的剑道人才凋零,所有剑修门派破落的过往。

之后宋维微跟随已经变为魔主的圣人离开东祖神洲,远走中柱天洲。百年之后玄门正宗召回历代先祖,数百位飞升地仙降临中柱天洲,与魔主旗下包括宋维微在内的万千魔子魔孙们决战于五洲四海的最高峰,阿诗梵缇山巅。

一手掀起诛仙大劫的圣人最终死在了百位飞升地仙联手的无上威势之下,云山杀剑也损坏在了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里。

诛仙大劫后的宋维微滞留人间千年之久。在创立宋氏剑廷,为中柱天洲子弟留下了自己的传承之后,最终他于万年之前斩界破劫,飞升而去。

在这最后千年间宋维微虽然手上已经无剑可使,却仍然是纵横天下无人能敌。

他为人所知的最后一次出手,乃是北大荒洲蛮族南下进犯中柱天洲,阿诗梵缇山下的数百凡人王朝岌岌可危之时。

面对蛮族大逊王帐下千万蛮兵,海潮一样涌来的百万铁骑。宋维维以无上剑意凝聚剑元,凭空化气为仙剑“不祥器”,凭着这凭虚铸造的仙剑“不详器”,宋维微一剑将连接北大荒洲与中柱天洲,延绵千万里的洲陆岩桥斩为两段,整个过程甚至没有伤到蛮族大军一人。

北大荒洲的霸主大逊王为这改易天地的一剑夺走了所有的心气与野心,这位霸主把伴随他一统蛮族三部十六族的青铜大钺融化,铸造起了一尊青铜鼎立在被拦腰斩断的洲陆岩桥尽头。吓破了胆的雪蛮萨满们在其上用蛮语和中洲篆文铭刻下蛮族永世不犯中柱天洲的誓言。

传说这位自道祖悟道以来第一次统一北荒蛮族的老逊王,在南下中洲的希望破灭后不过三月,就从在北境天马上聚啸八方的蛮王变成了枯槁的老者,老死在了北荒大都城的黄金帐中。

诛仙大劫之后,玄界联盟败退回东祖神洲。宋维微留下的剑修世家宋家,圣人亲传弟子谢盈冲的后裔谢家,以及被逐出妖国流落玄界万年之久,之后举族追随圣人来到中柱天洲的赵氏龙族。这三大家族成为了中柱天洲实质上的统治者,他们选择了遵循圣人留下的教诲,把属于修道者与炼气士的一切隐藏起来,断绝修士们与凡间的绝大多数联系。只在凡间出现凡人王朝难以解决的灭顶之灾时才会离开隐居的高山深谷,用属于修士们的力量救济天下苍生。

岁月飞逝,谢赵宋三家领导下的中洲修士们渐渐地被称之隐族,这强大的三个家族则被成为隐族三阀。中洲凡尘滚滚中,千百王朝兴灭无常,隐族与三阀却万古不变的藏在凡俗斗争的面纱之下隐晦的影响着中洲的局势。

五千年前,经过漫长时光中的地壳演变,当年被宋维微一剑两断的陆桥断崖上,原本属于中柱天洲的一端如今已高出北大荒洲的荒原万丈有余。原本四通八达的洲陆岩桥变为了无论是怎样高大敏捷的北荒天马都跨越不过的,被称为为“剑北天峡”的巨大天堑。

面对如此地利,北大荒洲的蛮族似乎真的失去了所有南下进犯的希望。作为修士的隐族们似乎也深信这一点。三阀修士们专注于与东祖神洲玄界之间起起落落的战事,对于北境的防御越发疏漏。

以至于一名蛮族的奴隶少年居然在两洲修士的注视之下把那枚重愈泰山,老逊王融钺铸成的青铜鼎器带走了也没人能及时发现。

二十年后这名少年带着以大鼎重铸而成的青铜重剑缓缓步入黄金帐中,以蛮族天神长生天的名义杀死了老逊王的后代,狼血王室的最后血脉。

随后他带着从深山煤矿之中奔涌而出的蛮神铁骑登上了剑北天峡,他将永远在中柱天洲的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蛮皇安修奥克苏恩。在雪蛮子萨满们口口相传的祭祀文字中这六个字代表着“大征服者”“大崩溃”。

在这场被称为蛮灾的巨大灾难中,中洲几乎所有凡人王国都毁灭在蛮神铁骑势不可挡的铁蹄之下,山河倒灌,血染中洲。

隐世多年的隐族修士们只好再度入世,却发现这支恐怖的蛮族军队背后似乎真的有某位神秘神祇庇佑赐福,这位不知来源的神祇长生天附着在蛮皇安修身上为乱中洲,连三阀出身的顶尖修士们都难以抵挡蛮皇南下的铁蹄。

隐族修士们为了曾经的疏忽付出了巨大代价,但是最终还是成功的击败了蛮皇,他们将召唤出长生天本尊的安修奥克苏恩与他无敌的黑甲骑兵们封印在了阿诗梵缇山下雪原的长生天陵墓之中。

尽管蛮族之中老逊王的狼血已经断绝,可是新生蛮神的血脉却还流传在北大荒洲的某个角落。隐族修士们不敢再轻视来自北方的威胁,他们迁往中洲北方剑北天峡的末端,临崖修建了巨大的城市剑北天城,长年守望着剑北天峡的另一端。

如今正是北边祸害又起的时刻,狂风呼啸着如同流水一样泄下巨大的剑北天峡。零零落落的修士们站在剑北城头注视着下方对岸的北大荒洲,一尊巨大的影子正泅水而渡,缓缓靠近剑北天峡的崖壁。

数年来之前传闻蛮族之中再出雄主,雪蛮萨满们宣称失落已久的狼血后代再度出现,北境天命之主将再度降临。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控制了妖国遗弃的凶兽夔牛,想凭借夔牛天生神力和擎天巨躯攀上剑北天峡。

如此天真直白的计划一开始让隐族们怀疑自己收到了虚假的讯息,直到独脚的苍色巨影出现在了北方的地平线上。

雷鸣一般的吼叫穿透了剑北城周边终年呼啸的罡风,与撼动大地的脚步声一起宣誓着天地造化下生出的妖物有着何等的伟力。青色巨兽的身后是如同潮水一般无边无际的蛮族大军,渐渐地从荒原的另一端渡河而过走向剑北城下。

面对如此威胁,剑北城边据城下天堑而建起的城墙之上却没有多少人手,这些服装各异人零零散散地立在城头的狂风暴雪之中,有位瘦削的女子穿的甚至还是在南方时兴的花染单纱浣裙,显然刚从万里之外,处于中柱天洲西南深处的的百花郡赶来。

这群人手上拿着的却是一模一样的怪异武器,说是刀却嫌刀身过薄且修长过头,说是剑也觉得失之灵动锋锐过于笨重呆板。只不过挂在这群沉默着注视剑北天峡另一端的人腰间,却也让人觉得正正好好。你能从他们站立的姿势,肩膀的松紧和这些奇怪武器的弯曲弧度里读出某种和谐,让人不禁对这些还未出鞘的利刃肃然起敬。

这奇怪的武器是由当代剑北城主造出的“刀非剑”,而这些人正是当今的剑北城主领导下的新派修士。

百余年前一位神秘出现的地仙因为与三阀的冲突开始在中洲修士之中声名鹊起,不久之后便有越来越多与三阀理念有分歧的中洲修士们聚集在他身旁,他们被好事者们称之为新派修士。

对于这位神秘的地仙而言,雄才大略这个词语显得如此的幼稚笨拙,多智近妖,谋断天人这些形容放在他的面前也让人显得单薄肤浅。谢赵宋三阀坐镇隐族镇守中洲已有万年之久,却在短短的百年之间被这位地仙以绝强修为和无穷智谋撼动了对中洲的绝对掌控与家族根基。以至于剑北城屹立天峡千年,城主的位置却第一次落入了三阀之外的外姓修士手上。

谢赵宋三阀视此事为奇耻大辱,却也不得不敬佩此人的实力与谋算,从此这位神秘地仙被天下修士们尊称为剑北城主,其本名缺为人渐渐淡忘。

“混账!三阀那些老东西这种时候了那帮人还搞这一手。”薛文的怒火终究不足以让他高高举起的,醋钵般大小的拳头落在面前金石合铸浑然天成的铁案上。他屁股下的城主宝座不是他的,这张属于剑北城主的桌案自然也不是属于他的。剑北城主悄然离开中洲已有多年,少了这位新派隐族的灵魂人物,原本在他的雷霆手段之下对于新派修士们处处闪避服软的三阀再次开始蠢蠢欲动,意图找回自己对于中洲修行界的统治地位。

“薛老大,当真没有办法了吗?”说话的是坐在一边椅子上的修士穿着破烂的寒酸修士,他的手上紧抓着与门外驻守的修士们相同的怪异武器刀非剑。

今天哪怕新派修士全部战死此处也不能让蛮族踏上剑北城头半步,城中有如此想法的修士不止他一位。用性命去捍卫剑北城主的威信与新派的荣耀,这对听闻着剑北城主种种事迹一路修炼至今的新派修士们来说不算是疯狂的想法。

“倒不是没有办法。。”薛文努力的搅动着向来就不充裕的脑汁努力思索着,不像自己哪位智勇双绝的弟弟薛武,更不提天仙一般的人物剑北城主。这位代理城主一路混到如今的高位全靠手上一把刀非剑“愚虎真牙”从万难之中杀出。论起智谋,薛文一向不愿尝试也不善此道,只是如今不得不动脑子,自己还真从一团乱麻的脑子里翻出一条计谋。

当下剑北城陷入危局,而散布驻守中洲各部的新派战力也不能轻易挪动,本该驰援剑北的三阀却不见踪影。

薛文很清楚三阀与新派矛盾再深,也绝不会放任剑北城为蛮狗所攻破。宋家剑廷的剑修和掌握了谢家秘术的修士们估计早就在三阀的派遣下隐秘的聚集到了城中各处,等待着剑北城将破而未破的那一刻再出来力挽狂澜,再趁此机会夺回剑北城主的宝座,一洗前耻。

三阀的援助注定是等不到了,眼下剑北城中能为他所用的战力,用以对付这凶物夔牛都不过是痴心妄想,更莫提抽出人手去戒备藏在夔牛背后的雪蛮骑兵了。

“如今唯一的机会,就是找出用妖法控制夔牛的雪萨满藏在什么地方。蛮狗虽然数量多,但是单个蛮狗也就是筑基境修士的水平。都用不着渡劫境的洒家出马,哪怕是你小子这细胳膊细腿,也能在蛮狗大军之中斩首萨满。好战嗜血的夔牛一旦失控必定会攻击脚下的蛮族大军,剑北城危局当破!”言至此处,薛文豁然站起,眼前狂热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刀破蛮族萨满,智退天凶夔牛的场景。

一旁的寒酸修士有些惊讶的看着居然真的吐出一条可行计划的薛文。

凡是在剑北城中供职已久的新派修士,有谁不知道薛老大脑子里面除了刀子烤肉就是烧酒勾栏?他不过是走个形式问问这位明面上的领导,却没想到能从他嘴里听到难得的几句语意通顺的言语。

这份这份惊讶很快就转变成了激动,寒酸修士也从椅子上面站起,面红耳赤的问道:“这么说,剑北城有救了?”

但是薛文眼中的这份狂热马上又被灌入城主阁的寒风吹散。

“只是剑北天峡另一端的荒原之广阔,洒家哪怕不受干扰御气凭虚也需要小半时辰才能横穿而过,更何况在浩如烟海的蛮族骑兵之中仔细搜寻,找到必定受到萨满教秘法掩饰踪迹的一个小小的雪蛮萨满呢?”薛文颓然道。

“中柱天洲之大并非没有修士大能得以行此逆天之举,只可惜洒家能想到的最为擅长此类分神辩位的修士皆是出身三阀之一的谢家,而谢家的子弟们此刻都躲在剑北城内暗中购置的府邸之中暗暗等着我们失去对于局势的掌控,绝无可能出面帮助我们定位施展邪术的雪萨满。”

年轻修士听闻此言也泄了口气,薛文却还有话没有说完。

“罢了罢了,城主离开中洲已有数十年之久,这几十年里每一日三阀都在谋算着找回被咱们城主砸了个稀巴烂的场子,洒家那便宜兄弟要镇守帝都不得分神,洒家又是草包脑袋一个,如今他们立足于不败之地,我们当真无计可施了。”

“呃,薛老大也不必如此妄自。。。”

“你可别玩这套,你们在下面都叫老子酒鬼老子还不知道?”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薛文把椅子上的寒酸修士瞪得连人带椅子后退了一截,薛文哼了一声之后又接着说到“。。。今日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辈手中,比起输给蛮子。。。”这位高有八仗,身躯凛凛的猛人从桌下悻悻然取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书信“洒家宁愿输给三阀。”

“薛老大。。这是”、

“你拿着这封信,去找到城南谢府。你告诉开门的人,薛某人认栽了,还请谢家高人以勘破天机的定天秘术帮洒家找到蛮族大军里的萨满,事后我薛某人必有重谢。”

“咱这不是向那帮臭老三认输了吗?”年轻修士急得牙齿都要咬碎了。

“蠢才!就你们还说洒家蠢,你们比洒家蠢了不知道多少倍!”

薛文用洪钟大响般的吼声破口大骂:“比起剑北安危和北御蛮敌,我新派和三阀之间的一时荣辱又能算得上什么呢,不管是城主还是我那聪明兄弟在这,他们难道会爱惜羽毛死要面子而不顾大局吗?”

薛文几乎快被自己感动了,不善言辞的他难得吐出如此流利又深含大义的话语,今天自己的嘴像是开了光一般,莫不是这几日少饮烧酒把脑袋里的马尿全部排出去了?

却不想那寒酸修士支支吾吾的回答到

“呃。。要是城主在这他应该会出城一剑杀了那独脚畜牲,然后再一剑杀光城外的蛮子。。。要是薛武先生在这,他应该早就想到办法把谢家的人逼出来帮咱们了。。”

“闭嘴。”薛文恼羞成怒的大吼到,把信上缠上天元,轻若无物的纸张顿时重如金铁“让你去找谢家你就快去!”薛武把这山石一样的信封如同攻城巨炮一般扔了出去,寒酸修士顿时脸色煞白。

这可是中柱天洲有数的渡劫境大能动了真怒的一击,剑北城中大多数建筑都是以阿诗梵缇山脉之中开采而来的雪脉石所建成,不仅隔绝天元而且异常坚固。这城主阁也是因此才未在这一击下倾踏。

但是站在对面的寒酸修士可不是雪脉石修砌而成的,这一封“铁信”下去,哪怕是真人修士也要退避三舍,他那不过步虚圆满的修为避不开也抗不下,事后只怕几月下不了床。

在这信封即将击中寒酸修士的危机时刻,一阵大笑却飘扬而至“谢某不用代城主专门去请,能听到不服天不服地的代城主大人说上那一句“薛某认栽了”,在下今日已经满足了。”

伴随大笑而来的是一抹青色的光辉破开城主阁大门缠绕上那封信纸,滔天巨力顿时消弭为无形。

一名相貌堂堂,剑眉星目的青衣公子收起青色天元的同时踏入城主阁,手上抓住了随天元收回的那封密信。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面目冷峻的黑衣剑客,手上却有两柄兵器,一柄是玉石作鞘的三尺文剑,另一柄却是明显不属于他的兵器“刀非剑”。

一名涨红了脸的新派修士随后狂奔而至,这位原本负责护卫城主阁的修士看到面前场景之后才支支吾吾的出声“薛老大。。。小的剑被夺了。。拦不住他们。”

“退下吧,你当然拦不住宋家御剑使和谢家执事。。。谢纯元,宋孝平,你们果然早就到了这剑北城中。”薛文面色更难看了,他本想靠着这封信避免亲口向三阀对头认怂的尴尬。但是如今信也在别人手里,自己刚才的认怂的话还被别人听了个切切实实。

薛文一咬牙打算将计就计“既然已经看够了洒家出丑,还请谢公子快快做事,我新派今日虽输小局,不输大义。”

“哈哈哈,薛老大言重了。”谢纯元谦逊随和的笑到“却不知道诸位新派能人今日什么也没输,今日剑北城局势,是我宋谢两家既输了小局,又输了大义。”

“哼”宋家剑客宋孝平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快之事,把从守门修士手上抢来的“刀非剑”重重的摔倒了地上,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脖颈上有一处刚刚被划出的,浅浅的伤痕。他立马捂住了伤口恶狠狠的看向周围的人,要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被修为弱于自己整整一个大境的人一剑拿住要害,那他这位御剑使以后不用再中柱天洲混下去了。

“你们什么意思?莫要作弄于洒家。”薛文开始糊涂了。

谢纯元轻松愉快的语气并未收到同伴失态的影响“至于定位雪蛮萨满的正事,在下在踏出宋兄府邸之前就做了。”

“什么?”正当薛文切实感到自己脑子转不过来时,又有一位身着古朴长裙的短发女子踏入了城主阁。朴素的妆容与衣着难以掩饰女子清丽婉柔的美貌,女子无视了城主阁之中的所有人,对着薛文轻轻道了一个万福,略带嘶哑地说道“阿素见过大老爷”

这个女子的出现让本就大脑力竭的薛文更加迷惑。

这位女子他确实是认得的,是薛家府邸之中自己弟弟别府上专门服侍自己那小侄女的婢女,自己二十年前还长住本家时常常在小侄女背后见到这位娇小玲珑的小婢女。多年不见已过她早从那个跟在小侄女背后的洋娃娃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等等,婢女阿素在这里,那么自己那宝贝侄女是不是也在。。

善于察言观色的谢纯元已经看出薛文就差那么一口气便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便继续出言点醒薛文

“有那么两位新派修士,一位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我和宋兄藏身的宋家秘府,另一位则一剑制服宋兄。还用着宋兄的命逼着我用定天秘术,替她找到了那雪蛮萨满所在之处。。。”

薛文面如死灰,熟悉宋家府邸,善于剑道,还出身新派,那自然是自己那小侄女无疑了。

他这一生基本上是在刀光剑影下长大成人,无数次从鬼门关下捡回脑袋来放回脖子上。自从成为睥睨众生的渡劫大修士后,薛文既不怕蛮族刀兵,也不怕深山邪祟,要说来真的怕过谁,那除了屁股下这把椅子的正主剑北城主,恐怕就只有自己那位刁蛮至极的弟媳了。

自己那便宜兄弟薛武早年中了这宋家妖女的邪魅,拼了命几乎要入了宋家的赘才娶上了这尊祖宗回家。

好不容易与那恶婆娘生了个女儿还得随母姓宋,薛武在家中也时不时被这恶婆娘打的鼻青脸肿,好不丢脸。

自己作为兄长看不过出面阻拦,却发现自己那弟弟并非是让着自己刚过门的妻子,而是真的打不过这出身宋家的奇女子。或许他们兄弟二人一齐上手也只能和宋家那一代的绝顶天才,如今的宋家御剑使之首女子剑仙宋洁奕打了平手。

最后由于自己兄弟二人投身剑北城主麾下做事,与宋家所在的三阀做上了对头。那恶婆娘在薛府之中大闹了一番后刺了薛武一剑,之后便回了娘家。

如今宋洁奕和薛家之间唯一的关系,除开和薛武若即若离的夫妻情义,就只剩下那个受到薛府上下一致宠爱的小侄女了。宋洁奕在回了娘家之后时不时地会从北方的宋家剑廷跑到地处江南的江漓城,带着自己的小女儿出门玩耍团聚一番,自己却在每次看到与女儿欢聚,笑靥如花的弟媳都惊出一身冷汗。

他回想起自己那弱不禁风,如花似玉的小侄女。如今剑北摧城之灾就在眼前,自己的小侄女要是在这剑北城中收了什么损害,那恶婆娘不一剑从宋家剑廷杀过来把自己刺个对穿?

“小姐呢?”薛文不顾身后一身冷汗,急忙朝阿素问道自己那侄女具体下落。

“小姐出城了”阿素别过脑袋看向剑北城下,深渊一般的天峡深谷之中。她的语气不像是在回答自家家长老爷,倒像是在应付什么傻子草包,只可惜草包也听不出来。

草包此刻只觉得五雷轰顶,眼前一黑,好似是中了东祖神洲上邪修们的摄魂心法。

薛文晃了晃脑袋展开神识连忙向城下深渊低端看去,却看到了那宋洁奕那恶婆娘就在峡底背对着自己,不,他冷静下来定眼一看,发现崖下之人并非宋洁奕。

背后是拔地而起的万丈高崖,身前是万千蛮军和擎天而立撼地而行的巨凶异兽夔牛,那女子一身白衣立在茫茫雪中,几乎就要隐去自己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孤独身影。

能够帮助别人辩识出她瘦削的背影的只有一头青丝散在呼啸的风雪里,秀发里随风而响的铜铃发出的清越之声似乎盖过了面前凶兽震天嘶吼。她反手持握着烁烁反光的六方古剑,如同画中人一般地立在这鹅毛大雪之中。

夔牛似乎注意到了面前卑微的蝼蚁,然而却视这只蝼蚁身上绽放而出的清冽杀气为挑衅。夔牛停下了迈进的独脚,高举山岳一样的头颅深深蓄力,城上诸人只感觉全天下的天元都飞向它如同深渊的口中。

末日号角一般的巨响自夔牛口中炸出,仔细听闻能发现这嘶吼其实是由夔牛胸腹之中传出的某种极其急促的鼓点连续化成。每一声鼓点似的声音炸响都能让漫天大雪停滞一瞬才继续缓缓落下,剑北城头的护城大阵仗被这极具杀伤的吼叫激发而出阵阵颤动。

谢纯元飞身而去,立于半空之中,在大阵被激起的光弧之下双手作印,传出巨量的青色天元,不断的修复调整着剑北城摇摇欲坠的护城大阵。

“夔牛善吼,声似风雷破空,不以杀伤修士见长而专擅破阵。”

——《地王记典,卷三》

自圣人创立符箓仙阵一道以来,凡修士所布下仙阵皆是以符箓为骨骼框架,以天元流动为肌体血肉。

剑北城作为镇守一洲北方的枢纽,用以护城的风雪天峡无相天生大阵乃是精通符道的谢家集合半个中柱天洲的资源铸成的大成仙阵,不仅有五洲四海顶级的符箓框架作为阵眼骨架,还化天峡处无穷风雪之天生异象为天元源头,为这处几近完美的仙阵提供了源源不断而且强韧无比的“肌理血肉”。哪怕是正面接下尊位地仙强者的全力一击,也不在话下。

但是夔牛这上古异兽体内暗藏神异器官“夔鼓”,能以海量天元化声波而出,以声波拨动构成阵法的天元,再把天元作为媒介以破坏仙阵核心处的符箓框架。

于是乎剑北仙阵的强势之处在这上古异兽面前却化为了最致命的弱点。纵使谢纯元符道修为早成宗师之境,但是纯以人力心算抗衡夔牛的天生异能终究是螳臂当车,不过分秒他就深感心力不支,地上几人却都是只懂得舞刀弄枪的武夫剑客,还真帮不上忙。

峡谷下背对剑北城的女子似乎对着一切洞若观火,葱削一般的手指挽起头发,取下了如瀑长发之中藏着的铜铃。

她将铜铃捂在手心之中,放在胸口白衣之上默默注入丝丝天元,随后这神异铜铃开始在她白净如瓷坯白璧的手中开始缓缓颤动,铜铃本身也慢慢深入空中。

随着阵阵清越古朴之铃音渐渐盖过夔牛震天怒吼,谢纯元在身上压力消失的瞬间脱力下坠,这位名满中洲的真人修士在与夔牛所造出的天地异象面前不过分秒便败退了。

宋孝平飞身接住谢纯元,谢家修士面白如纸却一脸疑惑的看着城下深谷之中的女子手上的铜铃。

夔牛似乎也被这敢于挑战自天生异能的小小铜铃激怒了,更加恐怖的声浪从它独角之下的巨口之中扩散四方。

然而铜铃却好似为这恐怖声浪而鼓舞,更为玄妙的音调灵动而发。忽然之间夔牛巨吼戛然而止,一口滚烫兽血由刚才还在主宰方圆万里天元波动的巨口之中奔涌而出,夔牛也重重的摔倒在地。不知砸死了身下的多少蛮族。

“是夔牛铃”谢纯元明白了过来,面色苍白双眼之中却亮得可怕。

“夔牛以声响拨动天元,这夔牛铃便反过来以天天来拨动夔牛发出的声响,再反过来作用到夔牛体内用来鼓动天元的“夔鼓”之中,最终借此重创这凶兽。”

谢纯元极快的语速让几人之中只有婢女阿素听明白了一切,他却还不打算停嘴。

“不,不止如此。她早已从我这里知道那驱使凶兽的萨满所在却并不直接进攻萨满,那是因为即使直接进攻萨满,也会被萨满驱动夔牛以天生神力阻拦,反而得不偿失。”

“她一开始就准备挑衅萨满,让萨满命令夔牛发出对剑北城威胁最大的夔鼓之音,这样一来却正好给了她使用夔牛铃重伤夔牛的机会。”

“夔牛既伤,蛮军大乱!此时正是袭杀萨满的大好时机。萨满一死,夔牛即使还有战力也只会蹂躏身旁的蛮军战阵。”谢纯元激动得喷出一口鲜血。“得此妙计者当安天下,我一定要见到想出这个计谋的人!”他眼神狂热的看向四周仿佛想要马上找到出谋划策者,却因为过度激动引动内伤晕了过去。

宋孝平无奈带着好友飞回城头找寻医治,离开前最后狠狠地盯了一眼城下的女子,捂上了脖子上的伤痕。却一时间看得失了神,山下女子的背影和自己师尊的背影隐隐重合,母子之间还能如此相像吗?

薛文听不懂谢纯元的一顿分析,却唯独听懂了一句话“现在是杀死萨满的最佳时机。”。他挥手一招把城主阁中的刀非剑派“愚笨虎真牙”唤入手中,极力伸展四肢,属于渡劫境修士的强悍天元充盈经脉百骸。

今天无论是说的话还是动的脑子都已经够多了,新派隐族之中最以暴力见长的大统领正打算下城去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把城下蛮狗的数量翻个倍。

怎么做到?挨个切成两半不就成了。

阿素却在此时拦住了他,姿势恭敬,但是眼神却仍然是看白痴一般。

薛文努力去忽视那副锐利的眼神“小妮子你什么意思?”

“禀告大老爷,这是二老爷的意思。”阿素提到二老爷时恭敬的低下了头。

“阿武的意思。”薛文的脑子能读出之前阿素眼神里的不屑显然已经达到了极限,想要再和现在阿素对自己弟弟毕恭毕敬的态度做对比显然有些强人所难。

他只能越过阿素纤细的身影看向城下立在雪中的女子,确实和她母亲极其相似,连身上那股收纳不住的剑气都一模一样。

“我问你,我这小侄女如今境界如何?”

“小姐年前在听潮城下刚刚结成金丹。”

“小清子如今修道不过十余年便已结成金丹,哪怕放在宋家也算是惊世骇俗了,但是。。”薛文摇了摇头

“那萨满周围定会有北荒天马蛮骑护卫,北荒天马本身已经是了不起的大妖,还与那些蛮族骑士身上的蛮血极度契合,一尊天马蛮骑可比金丹战力。”

“如今剑北城下局势乃是蛮族大计所在,只怕那萨满身边不止一队天马蛮骑。阿素你快放我过去,不然你家小姐出了事你师父那恶婆娘必定把我撕了喂狗。”

“哼。”被说破了自己和小姐母亲之间的关系,阿素却也不做让步。不知何时她捡起了方才被宋孝平扔下的刀非剑,反手握持静静看着薛文。

薛文只觉得更加苦笑不得,阿素境界强过自己那小侄女也就强过一点,如今却都敢和自己叫板“你是那恶婆娘最宠爱的关门弟子,我伤了你不还是一个死字。”

阿素终于忍耐不住这老男人数次唤自己的好师傅为恶女人,一双杏眼睁大如铜铃作势要斩。却听得剑北城下天峡崖底一声剑鸣传出,在剑北城头留下阵阵回响。

二人扭头看去,只见浩如烟海的蛮族战阵之中出现了一条极其清晰的直线,那抹白色倩影停留在直线的远端,六方古剑之上只留下点点血渍,身后却是无数蛮族的尸体与几尊不再动弹的巨大的北境天马。

她面前跪地咳血的,是在高大强壮的蛮族之中显得无比瘦小的雪蛮萨满,这位老朽得可怕的蛮族萨满最后抬头带着恐惧看了女子一眼,用出人意料标准而流畅的中洲官话说出了生命中最后几个字“宋家人。。。”

随即一阵红色强光暴闪,远处夔牛身上出现了相同的红色纹章,在老萨满死去的一瞬间,这红色纹章便粉碎成了漫天的红色光点。蛮兵们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宋清子并未注意到老蛮子死前的言语和红光闪耀的异象。她还在细细体会自己刚才斩出的那一剑。

问虚斩清,九天辟界。

当年宋维微先祖创剑不思归,后来在即将斩界飞升,急于为中柱天洲留下传承之时陡然却发现不思归剑经过于高妙深奥,修炼条件过于苛刻。除了自己之外居然没有人能练成。

无奈之下宋维微只好改良了原本的“不思归剑经”为后来的“问虚斩清九天辟界剑经”。虽然让一般的剑道子弟也得以修炼,但是一旦修入高深境界,此典籍便会开始与正统不思归剑经之间出现差距。

不过是一旦能以此功法问鼎地仙尊位,便能凭借极其相似契合的剑意神韵获得再次修炼领悟不思归的机会,这才算是没有让属于宋维微的剑道断绝中柱天洲。

代代传承之下,保留有完整典籍的不思归剑经因为无人能够练成几近失传,作为替代的问虚斩清九天辟界剑经反而成为了宋家剑廷的传承根本。但是弱于不思归绝对不代表这问虚斩清九天辟界剑经是如何不堪的残次品。

虽然此剑经在最终能达到的道果上还得矮不思归一头,但是不仅能在剑道至理上自洽,还脱出了不思归已有的范畴,加上了宋维微在剑道生涯最后千年间所有的思考。因此此经同样是是所有剑修梦寐以求,直指长生大道的剑道瑰宝。

《问虚斩清九天辟界剑经》在不思归绝迹的多年之后,与玄界之中近千年才出现的《月变星移图》和代表着剑道根源的《根本剑元修习辑录》三本修炼典籍被并称为剑道止境。

至于已有五千余年未曾现世的不思归则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传说,激励着后来者们在剑道之上不断精进。

如今自己已经触碰到了《问虚斩清九天辟界剑经》之中“问虚”“斩清”“九天”“辟界”四大境界之中的斩清境,刚才那一剑之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维微先祖当年所传不思归的一丝神韵。

如果当年对上那个人时,自己就能斩出这一剑,或许就不会败在她的利爪之下了。

“小姐,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阿素出现在她的背后,一剑卸开了一尊北境天马蛮骑对宋清子发起的冲击,宋清子顺势转身送出一剑,悄然洞穿这位骑士的咽喉要害。

“老师看见你刚才这一剑,想必会很高兴的。”阿素轻声说。

“我练剑可不是只为了让母亲高兴。”宋清子双手持剑平举过自己眉眼之间。手如柔荑,握着的却是夺人性命的六方古剑。

我一定会击败那个女人的,宋清子心想。

二女即将出剑突围,却听闻周围一声巨响,远处薛文手上的巨型刀非剑“愚虎真牙”如磨盘般搅动战场,一刀一剑带起浪涛般的兵煞与剑气,不断清空着方圆百里的战场,气浪天元甚至远远传到她们面前,割二人面上生痛。

阿素和宋清子相视一笑,收起了手上的兵刃。

“小清子也是大剑仙了,大伯守北疆这么久没去看你,小姑娘真是长本事了。”薛文和宋清子站在剑北城头,众修士来来往往处理战后事宜,他开怀大笑着调侃着宋清子。

薛文小时就很宠溺宋清子,现在看见小时候自己怀中哇哇大哭的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变成了明眸皓齿,琪花瑶草的大姑娘,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宋清子闻言只是莞尔一笑,收起古剑的她看起来与凡间城市中的贵族仕女并无多少区分。

“不过你爸爸竟然把你送到钵山居里面去学剑,那多辛苦啊,等大伯见了他一定替你教训他”薛文大笑起来,如今不仅大破剑北困局,没有折了新派隐族的名声,还见到常年不见,如今已经修炼有成的小侄女,他可以说是高兴至极。

“大伯,别这么说,是我自己想去的。”宋清子忽然收起了面上的笑容,闷闷不乐的看向剑北天峡下的绝景。

薛文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只能悻悻然跟着侄女儿看向山下。这时宋家御剑使宋孝平走上城来,阴阳怪气的对着宋清子说:“好表妹千里迢迢跑来剑北城就为了帮新派对付我三阀人士,师父她老人家一定很高兴把。”

宋清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妹妹和家母关系如何,就不劳烦表哥操心了。”

宋孝平明显不擅长与这类舌枪唇剑,深深地看了宋清子背后的阿素一眼,斩钉截铁地对着她说“今天那一剑我有一天会讨回来的。”随后他让开了脚步,让背后的谢纯元上前。

路还走不稳的谢纯元双眼迸射出人旁人敬而远之的光芒,他急忙问道:“宋小姐,鄙人斗胆一问,今日破阵之计谋,可是令尊“天机匠”薛武所谋划?”

薛文看到宋孝平几句话就弄的自己宝贝侄女面色难堪,正开口打断这犯了癫症一样的谢家后生,却不想宋清子脸色阴云居然全数散去,露出了他今天看到这张俏脸上最为动人的笑容。

“谢师兄误会了,那枚仿照的夔牛铃确实是精通锻剑炼器的阿爸所造,但是先制夔牛再灭萨满的计策却是另一人所想出并全数告知与我的,连锻造夔牛铃也是他让我赶来剑北时顺便到帝都委托家父办下的事儿。”

谢纯元脸上的渴求与癫狂更甚“请宋姑娘一定帮忙邀约此人到谢家南楼,纯元一定要与有如此智计之豪杰结为异姓兄弟!”

谢纯元是中洲三家乃至五洲四海成名已久的真人修士,一手读天势,审人心的谢家定天秘术练得出神入化。宋清子听闻谢纯元大力夸耀此人面上笑容显得更加光鲜“那可不成,这人此时正在天南郡听潮城做守备,而且你要是和他结成兄弟,你就变成清子的哥哥了。”

“哦”谢纯元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翩翩风度渐渐回到了这张白净脸上“这么说出此智计之人是宋小姐的哥哥喽。恕在下多有冒犯,但是谢某还未曾听闻薛武先生与宋奕洁剑仙这位珠联璧合,名震天下的的道侣之下除了清子小姐之外还育有其他。。。”他发现自己说出哥哥两个字时宋清子面色表情极其不自然的闪动了一下,于是在薛文威胁的眼光之中停下了话头。

薛文收齐威胁的目光,他也在疑惑,那毒婆娘和自己的胞弟结尾连理,生下宋清子再到毒婆娘负气而出。直到宋清子10岁那年自己来到北荒守城,这二十多年的记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宋清子从哪里冒出来个哥哥他却浑然不知。

却不想宋清子却立马调整了面上的表情,接过话头说:“说来大伯也不知道吧,他是大伯在离家之后阿爸带回家里的。。私生子,名叫薛佑离。他的年纪比我大了一岁多,所以我叫他。。哥哥。”谢纯元再次捕捉到了宋清子脸上那个极度不自然的表情。

薛文脑海中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只道他们兄弟当年加入剑北城主麾下做事,已经是太对不起宋奕洁,却不想自己那在男女之事上傻不拉几的弟弟居然还做了这么伤人心的事!

他苦着脸掩面大喊“他甚至还把在外面的。。外面的。。。野种!居然把外面的野种带回了家里!”

宋清子的脸色更难看了。

城下远处的荒野之中,匍匐地上的夔牛忽然苏醒,惨叫几声后缓慢的爬起。

恢复自由的它在震天动地的脚步声里向北走去,慢慢离开了剑北天峡下满是血腥的战场,回到它所熟悉的千川妖国腹地的荒原之中。巨大的身影渐渐变为一个小小的黑点,最终消失在夕阳笼罩的天幕之下。几人默默的看着这一奇景,即使他们已经是寿数悠长,来去无拘的修士,这样的场景仍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薛文突然冷不丁的又从牙缝里面吐出一句“野种。”然后走向了城主阁。

千万里之外,大离朝天南郡首府听潮城卫城所之中,已至深夜,一名腰上环佩戴刀非剑的青年还在西白夷洲产出的夜光屏风下细细查看一副画满了听潮城的建筑布局的地文图。

青年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满不在乎的按了按鼻子,却按到了可怖的伤疤。这名青年的左脸皮肤细腻洁白如同女人一般,如同古画之中的覆面将军,带有一丝中性的阴柔美却又布满了让人不敢直面的锐气。

他的右面上却有一处巨大的三叉伤口,伤口的一支分支平着延伸过鼻子,一支分支向下轻微擦过嘴角,最大,最骇人的那支直接向上跨过了他的右眼,你能清楚的看见他伤疤周围的眼睑处没有睫毛生长,右眼也因为瘢痕而睁得比左眼微微大了几分,模样极其骇人。

若是在自古就有鬼怪奇谭的听潮城夜路上看到这张脸,想必会把人吓个半死吧,薛佑离摸着自己鼻上的伤疤。

“也不知道阿妹那边怎么样了”

他自言自语到,然后放下了手,继续细细观摩听潮城的建筑布局,剑北天城的事情或许已经平息了,天南郡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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