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不一样的人们

“神明连恶魔都能够阻止,却阻止不了人心”

修女

修女趴在床前的一个角落上,裹着一块枕头,轻轻地呼吸,就这样睡着了。

从今天下午她把老妇人抱上小轮车那时候开始,她就一直的忙活个不停。

她按照科奈莉娅所说的,先给老妇人洗了一个澡,修女从来没有未任何一个人脱过衣服,当那层像是皮肤一样粘在老妇人身上的衣服被撕下来的时候,老妇人衣服下面暗藏的臭味瞬间围绕了整个于是。

修女想要呕吐,但是她忍住了,连捂住嘴巴的动作都没有,只是眉头皱了很短的一瞬。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修女轻轻地拍着老妇人那凹凸不平的后背,她的脊骨肉眼可见的暴露在外面,只有一层皮覆盖在上面。妇人看上去已经很老很老了,只是蹲在浴池里面都会随时死去一般。

即便是这样修女依旧安慰着老妇人,比起自己,老妇人的身体以这样的方式暴露在修女的面前似乎令她很难堪。

修女手上抓了一块肥皂,这块肥皂是科奈莉娅给自己的,她亲亲地在老妇人的身体上擦过,直到白花花的泡沫覆盖了老妇人的身体。

“我叫苏尼塔,本来是巴特拉村的修道院的一名老修女,那些年轻的修女以及和我一样年纪的神父待我很不错。直到怪物入侵的前一天,我以为发生在不夜城的骚动很快就会停止的,因为神明什么都没有对我这个仆人诉说。

当我发现不得不逃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躲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独自祈祷。没有人希望自己的生命就这样死去,那时候我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年老,身体各方面都还算硬朗。

也不知过了多少天,我探出头去,发现偌大的不夜城一个活人也没有了。

只留下地上涂抹的血迹,那些死去的人的尸骨都找不到。

怪物也不见踪迹。我意识到不能独自一个人待在这里。我那时候身体还算硬朗。不好意思,我忘记自己提过这回事了。我打算一个人出去。

我依旧相信神明是存在的,于是有恶魔的踪迹时,我便躲在树丛或者沼泽里面祈祷,虽然现在落入了这般田地”老妇人渐渐的回复了精神。

“听到卡萨斯有那么一大块的灯芯被发现,我马不停蹄地赶往这里,在历经艰难险阻之后,终于成功的抵达了这所城市。

卡萨斯是一个很美丽的城市,街道的旁边插着等待售卖的花,人们的脸上带着微笑。因为当时经过了长途跋涉,我的身体出了一些毛病。我时候我曾满心欢喜地以为有人要来帮帮我这个老太婆了。

可是并没有,这所城市早就住满了人。先来的那群人叫做卡萨斯人,后来的人被称作旅行者,旅行者不能占有这里的土地。只能暂住在这里。

卡萨斯本应该是一个很美好的城市,我在胸口画着十字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个道理。一所城市所能容纳的人口是有限的,外面还有很多人,住在卡萨斯的人们固然可以过得清贫一些以此来容纳更多的人。可是也可以选择自己过得舒适。

残忍是一个相对的概念,抛弃一个具体的人或许很残忍,但是一个群体为了自己的利益抛弃另一个群体,却可以理解了。

卡萨斯依旧不够大,要把人与人分开,一开始的时候还好,但是后来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卡萨斯人把后面来的人称为了难民,他们认为我们这群人像是蛆虫一样依附在他们的身上,总有一天会把他们给拖垮了的。、

于是那些有用的人在里面艰苦的活着,没用的人被地抛弃了。我虽然是个身体还算硬朗的老修女,但是也是没有用的人。是一个难民。”

修女为老人擦背的手忽然止住了,她长久的说不出话来。我们必须不停地去爱,直至成伤。修女不知道,只是爱自己就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不过听说绝大多数老人在旅行的开头就很快的死去了,我可是比他们多活了五年,多亏了我这个还算硬朗的身体。”苏尼塔看上去有些得意。“连恶魔都没有杀死我这个老太婆,怎么会在一所人类的城市莫名其妙地死去了呢?”

污垢和无处不在的蛆虫被清水冲下,渐渐地散去有一些爬上了修女的手指,不知道过了多久,清水带着的温暖终于和老妇人的身体融为了一体。变成黑色的水顺着下水道流出,老妇人和清水一样干净了。

然后是吃饭,晚饭也是科奈莉娅准备的,因为有病人,所以大家吃的都是白粥和很少的排骨。

修女从来没有看到过吃得那么香的老人,吃完饭,老人似乎用精神了不少,至少看上去是这样的。最后才是擦药膏和打绷带,手脚并不能像科奈莉娅姐姐那么灵活的修女花了好长时间才完成。

修女忽然想起来那个年轻护士。

当修女好不容易拿到药打算和卡佩卡里亚一起回教堂地时候,那个年亲的护士跑上来拦住了修女。“你这样做是很不公平的。”

“不公平?“

“还有很多年轻人没能得到有效的治疗,其中包括卡萨斯驻军的士兵,他们可是再用生命保护整个卡萨斯,也正是因为卡萨斯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当然还有其他……难民……”年轻的女护士最后才加了一句。

“我不同意!”卡佩卡里亚大声嚷嚷着,“烦人的家伙理她干什么,总是讲些难听的大道理。”

“才不是难听的大道理,这些都是正确的。”

“正确的?那我问你,卡萨斯驻军里面有你的什么人吗?如果没有的话,你烦什么烦!”可惜那时候卡佩娜被吉尔福德像是扛沙包那样抱着,要不然修女有理由相信她会用头撞到护士的脑袋上说。

“有的!就是有啊,要不然我怎么会来找你们。”

“那是谁?他是你的什么人?干什么的?能使用魔法吗?”

“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抱着卡里亚的吉尔福德说。

“没有特别的意思。”卡佩卡里亚眯着眼睛望着说不出话来的护士。“肯定是有的对吧?

“对啊,就是有怎么样!我喜欢的人在卡萨斯驻军里面。”年轻女护士告诉他们,她的男朋友是卡萨斯驻军里面的一名士兵,虽然事情发生的时候,护士还是很机敏的。

抢先一步把男朋友给救了出来,还顺带带走了一些红药水以及更加好用的白鲜香油和一大卷绷带。虽然她只是一名年轻护士,但是治疗外伤她相信即便是一个人也可以。

可是事情没有护士想的那么简单,带着一个不能走动的病人,移动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在她远远没有达到卡萨斯地段之前。

那些叛军很快就发现了护士。

他们把护士的衣服撕开,把藏在身上的所有药都给抢走了,幸好卡萨斯驻军即使到达,那些粗暴叛军才没有乘机侵犯她。

本来趾高气扬的护士恳求修女留一些要给她。

于是修女望向了老妇人,因为她觉得药品是属于老妇人的,并不能由修女自己决定。

护士低下头狠狠地咬着牙,不久之前她还如此趾高气扬地对着老妇人说,“她的生命是没有价值的”这样恶毒的话。

看来修女是要故意刁难她。

当然不止老妇人,还有许许多多的难民,年轻的护士们呵护那些英俊帅气的“卡萨斯驻军”的伤员时,自然而然也是忽略门外那些满身污秽的难民的。

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对着那个长满蛆虫的老女人跪下,恳求她的原谅了。一想到这儿,修女的膝盖都不停的颤抖起来。

可是老妇人最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把不多的药分给了护士一点。“既然这位修女曾经说过人的生命是平等的,那么他就有全力分得活下去的权力。”

护士傻傻地拿着药品,愣了好一会儿才飞快地跑开。

“原来自己救的老妇人也是一名修女。”修女心想,这下子这个教堂里面有两个修女了,自己再也不会孤单。

终于,她步入了梦乡。

……

“起来了,起来了。”修女张开眼睛,天边划过一道白肚皮,还有好一会儿才会天亮。

少年正站在那棵栗子树上朝着她的窗户扔小石子。

修女在床上转了一个身子,后后背对着这个烦人的家伙。心里祈求有人抓到少年,最好把他抓去坐牢,这样的话就有好长时间不会见到少年了。

“是谁在那里!小偷吗?”

半梦半醒间果然有人发现了少年弄出来的动静,修女听出声音是她的忏悔神父,虽然不是最让她害怕的主教,但是以忏悔神父的性格,肯定会把少年给抓起来的。

在修女们的圈子里,忏悔神父的严厉也是出了名的,对待修女们是紧闭,虽然忏悔神父不能直接惩罚少年,却可以以偷偷摸摸进入教堂的名义把少年抓起来。

“快开窗户让我进去!”站在外面少年喊道。

修女回头望了一眼少年,少年虽然每天都要捉弄自己,但是如果少年真的被抓起来,很久见不到少年,修女总感觉失落落的。

自从少年第一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修女感觉少年正成为自己的生活里面的一部分,这种感觉令她很害怕,也有一点点的兴奋。

修女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把窗户打开。

少年跳了进来,脏兮兮的鞋子把修女放在桌子上的一堆书给踢乱。

“你好笨,那么几步路都能摔倒。”少年坐在桌子上,高高在上地望着修女,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慌张。

“你为什么又来了?“

“什么叫又,不要搞得那么见外嘛!你忘记了上次,我们不是通过亲密的接触建立了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了吗?”

“那次是你威胁我的。”修女低下了头,望着自己磕到凳角的膝盖,上面浮现着淡淡的乌青。

“我可没有威胁你碰我的这个。”少年举起右手,用左手在上面花了一个圈。

“可是......那也只是碰手而已。”

那天少年忽然带着自己跑出了教堂外面,因为冒犯神灵的那件事情,修女不得不冒着被主教发现的风险在休息日那天和少年溜了出去,去了镇子上面。

一路上修女的心都晃荡晃荡的跳动着。那天修女少有的没穿黑白色衣服,而是很平常的一件衬衫。修女站在橱窗前面,望着那个脱去了宽松的修女服,换上了一件紧身桃红色的锦缎长衣,那时候修女已经发育了大半,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少女的美丽。春日的流光在她的身上闪烁,路人正不时的回头望着她。

那个时候似乎修女不再是那个普普通通,爱犯错的笨修女。

修女握着拳头,站在镜子前面祈祷了一番,希望这一次不会因为逃出来而被主教发现。

而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

“侍奉神明的人不会成为一个女孩。”少年打破了修女的回忆,“修女就是修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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