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四膳堂这个翻身战打得极漂亮,以至于后期再谈及姜眠,头衔就不全是谢珃的前妻。而那些与姜眠断联的交际圈,就有人斟酌着抛出橄榄枝。

姜眠没说什么,全都笑纳参与。

叶转好奇,征得姜眠同意就翻看她搁在办公桌的请帖,发现就商唐两家订婚尚算正常,剩余请帖名目例如秦小姐小学画画获奖、做SPA、去临城泡温泉也好意思请?

她咋舌:“你以前当豪门太太,平日也净是折腾这些?”

姜眠正忙,头也不抬:“嗯,职责所在。有问题吗?”

叶转讪讪回道:“职责?不就是闲得没事干吗?”

“闲?”姜眠抬眼,疑惑道:“你以为就是简单地吃喝玩乐?”

叶转道:“不然呢?”

姜眠瞬间笑而不语。

叶转追问。

姜眠才道:“叶转,如果你不熟悉某个圈子,就不要用自己的思维定义它,否则会像农民以为皇帝种地用金锄头一样。”

叶转鄙夷道:“我格局至于这么low吗?”

姜眠指着邀请函:“在四膳堂开业前,你见我收过吗?”

叶转想了下,“好像没有。”

“是呀。我跟谢珃离婚,跟谢氏集团对立,应该还入了各家黑名单。姜家财富影响力远不如谢家,更何况我又跟生母决裂?所以我一无背景、二无价值,自然没人搭理我,看我笑话者兴许更多。”

“这种市侩的人脉圈子不要也罢,你又何必眼巴巴凑上去?”

姜眠皱着眉头道:“谁说我是眼巴巴凑上去?”

“我现在只是靠自己,够格,重回那个圈子。而那个圈子——男人战场在商,女人战场在交际。我左右沾边,位置尴尬,目前怎么算都是小打小闹。若想再往上走,必须借助这种环境趋势,但那就不仅仅靠能力了。”

叶转托腮道:“意思是说以后得靠关系吗?老板,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呀,不讲公道。”

姜眠不置可否:“这世上可没有绝对的公道,法则从来都是强者制定的。如果我制定不了法则,那就争取做不公的受益者,而非不公的受害者。”

说完,她让叶转自个玩去,别耽误自己时间。

叶转说不。她如今也敢“恃宠而骄”,偶尔到姜眠面前拿乔。

姜眠遂道:“虽然秦家那位七岁大的小姐得了个参与奖,但我上门总得备礼,如果你能在三点前帮我备好,我就带你见识?”

“成交。”叶转迅速掏出手机,毕竟是采购部,精通以钱换物,跟人要份彩色水笔很简单。

姜眠面无表情道:“就彩色水笔?”

叶转朝电话喊道:“要高级订制的!”

姜眠眉梢微挑:“秦家有钱又宠女。”

叶转只好追加:“还要独家专属!”

姜眠微笑,叶转嘚瑟道:“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提!”

姜眠掌声鼓励,然后伸手道:“也送我儿子一套吧。”

叶转:“……”

姜眠悠然:“你现在有求于我,不就应该顺应我制定的法则?”

叶转朝天翻了个白眼。

两套独家定制的水彩笔很快就送到,差强人意。

姜眠说到做到,叫她换身装扮充当助理,尾随自己出门。

秦家掌管国内三大物流之一。

秦夫人生有两子一女,对这七岁大的幺女倒是真宠,连个“谢谢参与奖”都要包层酒店庆祝。而来者除了女儿的同学跟老师,还有不少太太千金,像姜眠这种属于职场女性的虽有但少。

以这种芝麻理由设宴,显然是要听奉承话,所以来者身份不会比秦夫人高,最多持平!

但应秦夫人身份而来的人,仍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

叶转尾随着姜眠进门,捂着马甲,寸步不离地低头跟她,亲眼见证不少人找姜眠寒暄。

若非姜眠事先说明,她都不信这群聊得如同多年好友的人,实则不熟甚至还有初次见面?可姜眠总能找到最佳话题,跟对象维持熟络,哪怕有人故意找茬,照旧游刃有余。

而就这样一场玩笑般的儿童宴,散宴前,姜眠都能跟人敲定十三场年终包厢筹办。

叶转有些愕然,喃喃:“你们谈生意就跟谈天气一样随意?”

“所谓的随意,都是建立在实力达标上,然后说服他们——”姜眠勾唇,笑笑:“选我。”

——能够发家致富、跻身名流的人,怎么可能真蠢?

——高层圈很现实,捧高踩低,但又注重强强联手,互相制衡。

——每人各事发帖都绝非无的放矢,她如今离了谢珃还能收到请帖,自然是打出了自身的价值。

姜眠将车子停在路边,指着商场道:“我车里备了礼服,你自己进去买一身,准备挪场地。”

叶转诧异:“我们还要去哪?”

“今晚六点是商唐两家联姻,无论档次还是缘由都比秦家高,来客含金量自然更高。我看看能否再刷几单,确保四膳堂年前KPI达标。”

叶转面露难色:“老板,我能不去吗?”

刚刚就秦家这遭,若非她扮助理能低头掩饰,要真像姜眠那样时刻保持微笑,这脸真能笑抽。

姜眠循循善诱:“这回有顶级大咖、政界头头、影视顶流,也不去?”

“老板,我知错并自我检讨对你们高圈层的无知!”叶转一遍慎肃反省,一边偷偷拉开车门,抛下一句“我今晚还有事”就赶紧拔腿开溜,还跑得忒快。

姜眠依旧笑着,顿一顿道:“都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的人。”

她开车来到商唐订婚的酒店,换好礼服,从正门款款而入。

与秦家的小打小闹相比,商唐两家联姻,在姜眠还没到场前,宴会的现场已经站满了人。

各色各样的人物穿着名牌的衣服,品尝着最娇贵的酒,说得最套路的话。

宴会里流动着轻跃的音乐,每人都表现得很有教养,主人尚未露面,暂且低低说着话。

姜眠正与人寒暄,身后有人热情唤她:“哎哟,这不是姜眠吗?许久没见,真是愈发靓丽了。”

她皱眉,回头却仍笑笑:“蔡太太,好久没见。”

珠光宝气的蔡夫人带着同样精心装扮过的女儿走来。

蔡夫人握住姜眠的手,热情地让她略感不适,然后又在一番东拉西扯后,突然将话题扯到姜眠离婚后的生活不易上。她情真意切说姜眠要独自抚养前夫儿子、打理生意,实在不易,为什么不赶紧趁着年轻再嫁?

姜眠还未搭腔,蔡小姐就娇嗔道:“妈,您好端端跟姜眠姐说这些做什么?姜眠姐这么年轻漂亮,有什么好急的?”

“你们还年轻,不懂。女人花期本就短,更何况姜眠还带着儿子?如果是女儿还好,以后最多就是办份嫁妆的事,但若是儿子……”蔡夫人长叹口气,以过来人姿态劝道:“现在社会,人人现实。涉及到婚嫁,但凡手中有点东西,必定慎之又慎。”

“姜眠呀,我当了十几年母亲,自然懂你。孩子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心头肉,交给谁都不放心!可你还有大半辈子要过,不能就这样为了孩子孤独终老吧?现在你说不婚什么的,都是凭心性说的气话,等时间一长,孩子长大了、独立结婚,到时候就剩你一个人怎么办?婚姻真得趁早有资本就挑,别等上了年纪再后悔就没用了!社会新闻不总说什么大龄剩女,不就是因为这样吗?”

“人性中,夫妻关系远远不如母子关系牢固。丈夫可以随时变前夫,但儿子永远都是儿子。所以男人都不愿意娶离异女人,更何况还带个儿子?生怕女人图他养个‘前夫孩子’,即便养大别人孩子,自己老了就被卸磨杀驴丢掉了。哪怕双方再有子,资产有限,一碗水端平有问题,端不平也有问题,到时候必定出现各种家庭矛盾。”

“姜眠,你也别嫌蔡姨说的难听,这就是现实!当然,世界上并非都是只考虑利益的人,肯定也有因为爱情的婚姻,但是血淋淋的利益算计终究占多数,美好的爱情是少之又少的童话故事。就像你跟谢家那位,哪怕你们是青梅竹马,学生时代纯纯的恋人,还不是说离婚就离婚?所以蔡姨劝你干脆把孩子给谢家,说不定还能再拿笔赔偿费?然后拿着这笔钱,抬高自己身价,赶紧挑个合适的男人多好?”

蔡夫人语重心长地劝,实在是字句珠玑,无懈可击。

要是心性不够坚定的人,当真能被她绕进去。

姜眠笑着听完,悠然地晃着手中酒杯,因为她感觉不大对劲。

果然——

“姐,外甥女,你们在聊什么?”一个声音从旁响起。

三十岁出头的西装男子突然出现,状似无意地看见姜眠,然后行为举止像极所谓的“一见钟情”,先是瞳孔骤大,然后失态地愣住,最终直至蔡小姐出声喊,才回神问道:“请问你是……”

“都多大的人,怎么还像毛头小子一样?”蔡夫人笑着拍他手臂,取笑道:“你前段时间不是总夸四膳堂东西好吃?还夸那幕后老板聪明有格局?喏,这位就是你心心念念着的四膳堂老板。”

“我哪有心心念念?”男子难为情极了,忍不住又窥视姜眠两眼,喃喃道:“姐,你就别打趣我了。这位年轻美丽的小姐,怎么可能是当老板的?”

蔡小姐掩嘴,咯咯笑道:“诶,舅舅,我从未听你夸别人。今天怎么就舍得开口夸姜眠姐了?”

男子疑惑地看着姜眠,再三问道:“你还当真是四膳堂老板?”

姜眠疏离有礼地点头。

他顿时目露钦佩,忍不住伸手与她相握,然后迟迟不松开。

姜眠直接用力抽回手。

他才回神道声抱歉,礼貌后退。

蔡小姐摇头晃脑地打量他与姜眠,突然语出惊人:“妈,姜眠姐跟舅舅好般配呀。”

“胡闹!”蔡夫人适时伸手拍她,但眼底闪过一道算计的光。

蔡小姐嘟哝道:“妈,我说的是实话。姜眠姐离婚了,舅舅也是单身,这不就叫缘分吗?”

被蔡小姐这样打趣,男子是又局促又窃喜地低下头。而蔡夫人仍是等女儿讲完话,才慢声斥责她胡说,又伸手去拉姜眠想借机说点什么,但姜眠抬手捋头发,刚巧避开她的手。

蔡夫人起初不觉,又想伸手,可惜还被避开。

这回,她不得不抬头看着姜眠,对上姜眠如乌黑死水的眸。

姜眠面上是笑的,但眼底毫无笑意。

蔡夫人眉头微蹙。

姜眠微微鞠躬:“蔡夫人,不好意思,我那边还有事就先失陪了。”然后不管蔡家母女如何挽留,转身就走。

人一走,蔡小姐就跟自家舅舅讨论刚才的演技,却遭蔡夫人斥道:“算了,她估计都看出来了。”

“那又怎样?”男子自信道:“这姜眠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能被我看上,还算是她运气好。”

蔡夫人嗤笑:“你看上她,她可没看上你,再说了以谢珃如今表现,他好像不愿意松手。”

男子皱眉:“那我们就赶紧的。姐,我不嫌弃她嫁过人,只要她能处理掉儿子的事,我可以娶她。”毕竟圈子里又年轻又漂亮还有钱的女人,基本上都瞧不上他这个离过两次婚的,所以他将目标降了一级,现在瞄中了离异的姜眠。

蔡夫人道:“你们如果真能成,你肯帮她养儿子,谢董也不肯。姜眠将他们搞得颜面尽失,但为了这个宝贝孙子,他们似乎还愿意重新接纳姜眠回来?”

“这不可以!”蔡小姐蓦然失声说道。

蔡夫人疑惑地看向她,后者赶紧藏好情绪掩盖过去。

男子道:“那正好。我就把这个孙子还给他们,说不定还能挣回点好处,双方皆大欢喜。”

蔡夫人道:“姜眠能坑走谢珃大半身家,她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你驾驭不住。”

男子啧啧摇头:“谁说的?我跟谢珃可不一样,年轻人偷吃不擦嘴,连样子都懒得做,证据一抓大把,没被净身出户都算好的!再说了,如果我跟姜眠结婚,有钱的是她不是我,就算日后再离婚,吃亏的也不会是我。”

“那倒也是。”蔡夫人转念一想,满意笑了:“反正结婚离婚你都没什么损失,那我就想办法撮合你们两个!”

姜眠目前还不知道蔡家打着各种算盘。

但她后面再与其他人交谈时,发现气氛有点不对。有些人如同蔡家母女,用着层出不穷的手段企图给她介绍对象,赤.裸裸验证她察觉到的诡异。

于是,在商唐两家订婚主角露面吸引全场瞩目时,她悄悄退到角落沙发休息。

那里有几张沙发相互抵着。

正当姜眠复盘思考时,有人背靠她身后沙发而坐,忽然开口:“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你是?”姜眠扭头,看见一个明艳冷漠的女人,眼神幽异,望着如同望进深井。仅凭这双眼,姜眠就猜她应该是个聪明人,而且——

“开业那日,你是坐在薄夫人包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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