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4

尔晴来的不算早,娴妃、纯妃并几位贵人已经在了,看到她来,娴妃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关切的道:“妹妹怎么过来了,二皇子新逝,皇后娘娘心绪不佳,不愿见人,妹妹人也来过了,也算是尽心了,不如还是先回去罢,万一被人误会了就不好。”

尔晴在过去的一年里有意无意的帮娴妃承宠,让娴妃在三个月前诞下了皇四女,令她真心实意的感谢尔晴,这番天大的情谊让她们两宫自然而然的亲近起来。

尔晴微微一笑,道:“正是这个时候,我不亲眼看到皇后娘娘无碍总是放不下心,说句令姐姐剜心的话,你我皆为母亲,若是我的孩儿突然无缘无故的病故,我只怕要疯,哪怕所有人都拦着,我自己也是要将紫禁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根源。”

娴妃如今也是有了孩子的人,为母则刚,听了尔晴的一番话,想着自己不过是诞下一女,承乾宫中就无端多出许多的鬼魅魍魉,她原先总想着体谅皇上,故而遇事能忍则忍,若是有人刚动她的孩儿,原先温婉的杏眸中划过厉色。

纯妃自傅恒进来后就看不见旁人了,主动迎上前去,“富察侍卫,你可来了,本宫早早的到这候了近一个多时辰了,皇后娘娘就是不愿见本宫,你来了,可就好。”

傅恒是跟在尔晴后头浑浑噩噩的进来,被纯妃这一连串的话砸的才回过神来,他慌忙退后一步,“微臣见过纯妃娘娘。”

纯妃自是注意到了他的失神,但只当他是担忧皇后,也未曾想太多,“快快起来,富察侍卫忧心皇后娘娘有些失礼也在所难免,还是富察侍卫去劝劝娘娘罢,连本宫皇后娘娘都不想见。”

上一世姐姐哀痛的模样傅恒一直记着,更为此而颓废了三年之久,他自然着急,当年他火急火燎的赶来,最后也是被挡在门外,未能见上姐姐一面,上一世是因为皇上的那封册封二皇子的诏书,姐姐才重新振作起来,想到此,傅恒对着纯妃一礼,“请纯妃娘娘在此照看一二,微臣去去就回。”

回身之际又不期撞见挺着肚子同娴妃说话的尔晴,尔晴自然也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不作理会,她如今是皇上的妃嫔,和一介外男有何干系?所幸在傅恒心中富察皇后更是重要,脚步匆匆的离去。

娴妃在一旁当然注意到了,峨眉不禁微微颦蹙,对于家教甚严的她而言,其实很不赞同让富察傅恒一介外男在后宫可以自由出入,只是碍于皇上金口玉言,此地又是长春宫不好说话而已。

傅恒走后没多久,珍珠便出来传达富察皇后的意思,“奴婢给各位主子请安,皇后娘娘感念各位主子的心意,只是实在是伤心得很,不愿见人,故而请各位主子回罢。”

纯妃此时自然不愿离开,“正是在这个时候,本宫更要在这陪着皇后娘娘,还请珍珠姑娘为本宫再通禀一声。”

娴妃来到只比纯妃稍晚一些,想着宫中的女儿,自然是不想再在这待着,对尔晴劝道:“文嫔妹妹,皇后娘娘实在不愿见我等,有纯妃妹妹在此,想来比我们在这有用,我们还是先走罢。”

尔晴也没想真见到富察皇后,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来过就够了,当即就顺坡下了,“娴妃姐姐说得极是,那……”一面说着,一面看向纯妃。

纯妃道:“娴妃姐姐与文嫔妹妹的心意,我会传达给皇后娘娘的,文嫔妹妹还大着肚子不宜久站,就先回罢。”

娴妃同尔晴走了,底下的几位贵人互相看看,也跟着离开,她们当中的心思也是不齐,大约是有真关心皇后的,也有过来打探风向的,还有便是来“偶遇”皇上的,毕竟在这宫里不就巴望着皇上的那一点宠爱过活了。

娴妃陪着尔晴慢慢的往回走,不免就要提点几句,“文嫔妹妹,如今宫中除了皇后便只有你再度有孕,上上下下可都盯着你的延禧宫,你可要当心些,还有永璋如今你精力不济,永璋身边的人万不可掉以轻心,二皇子身边的人是皇上和皇后百般挑选,还不是……”

娴妃止了话头,二皇子这场风寒来的莫名其妙,甚至太医院上上下下这般精心照顾,最后居然还是去了,可不让人胆寒,但是既然连皇上太后都说是风寒了她们当然不好再说别的,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

尔晴轻轻一叹,她总是刻意不去想身为尔晴的上辈子,尤其如今她身负两世记忆,许平君的那一世太过温暖让她忍不住在冷寂的夜里不停的怀念才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自己还没有冻死,如此刻意回避加之她有孕居然忘了上辈子的自己跟着富察皇后在二皇子病榻前忙前忙后的,近五日几乎都未曾合眼。

二皇子的病来的蹊跷,上辈子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也是提醒过皇后的,只是富察皇后伤心过度,神思不属,竟是都没听进去,她做下人的又能如何,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魏璎珞,有她那个胆量,那份运气。

“娴妃姐姐也要小心,中宫嫡子故去,顶上的几尊大佛心里都不痛快,不知会牵连到谁身上……”

二皇子去了,皇后娘娘如此伤心,加之她素来体弱,若是一个不好也跟着去了,她们这些有子有女的后妃霎时尴尬起来,以帝王的多疑,绝对不是考虑从她们当中再挑选一名皇后,而是怀疑是否是谁有了别的心思,要害皇后。

娴妃想着自从自己诞下公主,说话行动间便有些飘飘然的额娘,思索着要抽个时间去信敲打一下家里人,此时此刻万不能让人抓到把柄,就算满族无一能人也总比丢了命来的强。

承乾宫同延禧宫离得近,娴妃先送了尔晴回宫,自己这才回到承乾宫,看了女儿,原先的一点迟疑也瞬间消散了,她们母女俩若想再后宫安身立命,背后的母族也是一大资本,且看她储秀宫的贵妃位是如何来的?不就是她父亲能治水,但是自己的父亲做女儿的也是了解,讷尔布为人忠厚老实,又不擅交际,也没什么出彩的本事,胜在忠心爱民,却不适合为官,更不要说什么委以重任,只怕先被重任给压死。

但是自己的母亲又是个掐尖好强的,一直劝着父亲上进,却都是些旁门左道,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带到沟里去,娴妃在心里暗暗打算,不如说动皇上将父亲掉去做编修一类清贵活计,自己父亲学识是有的,如此又不必卷入朝堂之争中,又能向皇上证明自己对皇后并无二心,只想好好守着皇儿在承乾宫中生活,一举两得。

思来想去,娴妃便唤来珍儿,一通吩咐。

尔晴扶着腰回了延禧宫,小刘太医早早侯在那要请平安脉,“微臣观娘娘面色似是有烦心之事,不知可是为了长春宫里的事?”

尔晴在上首坐下,开口却是警告的口吻,“小刘太医是觉得自己的日子太过平平无奇了,居然去打探这些阴私?”

小刘太医拱手道:“娘娘息怒,只是连中宫宫里的皇子都能被人害了,微臣自然是害怕的,因此微臣更要去查个水落石出才好放心。”

尔晴奇道:“听你的意思,你知道了谁是幕后之人?”

小刘太医道:“若微臣将自己的见解一一说来,就怕娘娘会以为微臣在说谎,要同微臣生气,故而微臣开口前还请娘娘恕罪。”

尔晴见他神色严肃不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但她结合上辈子的记忆一番推算,也早有了自己的想法,“宫中如今除了储秀宫的那位还有谁想针对皇后娘娘?”

“娘娘却是错了,是皇后娘娘。”

如他所料,尔晴当即气得砸了一套茶具,“放肆,刘寻本宫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皇后娘娘是二皇子的生母怎会害自己的孩儿?”

刘寻不紧不慢的道:“还请娘娘不要动怒,以免动了胎气,请娘娘暂缓心绪听微臣细细道来,娘娘说得不错皇后娘娘是二皇子的生母对二皇子十分疼爱,正是如此,才将二皇子给疼死了,原先二皇子得的也不过是区区风寒,吃几服药发几次汗也就无事了,储秀宫也的确是插手了,但是那位的本意却不是要二皇子的命,而是要让二皇子病情反复令皇后娘娘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理后宫事务。

微臣身在太医院,就是没得靠近,每日里去煎药的地方走一圈还是可以的,微臣可以拿项上人头保证,二皇子的药被人动了手脚,但是只是减了药效,并不足以致命,若二皇子身子骨结实,就是不吃药也能自愈。其实坏就坏在饮食上,二皇子原先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嘴馋想吃螃蟹,原先吃个一只两只的也没什么,但是皇后疼爱二皇子,不加约束,一个错眼不见小孩儿就吃了四五只,螃蟹性凉是风寒病人忌口的,也使原先好得差不多的病情反复,病情加重,药的剂量却没加,自然就不管用了,这才烧成肺热一命呜呼。”

尔晴有些恍惚,九月十月本就是吃螃蟹的时节,进贡给长春宫的自然是个顶个的好,当初她跟着皇后侍疾,二皇子好转后,皇后看她辛苦就给她放了一天假,她在自己房里就睡了一天,醒来后就听说二皇子病情加重,前因后果却不太清楚,而她休息,在旁边伺候的自然就是明玉了。

明玉为人单纯,也十分疼爱二皇子,甚至是有些当做家中幼弟的疼,但凡是二皇子想吃想要的她都不吝啬,给足了份保管二皇子吃到不想吃,吃腻了为止。

一时间尔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刘寻见她出神便停了下来等她回过神来,又说起高贵妃的事,“娘娘可知贵妃娘娘为何如此针对皇后娘娘?”

尔晴犹豫了一二,叹道:“本宫也是不知,按理她能成为贵妃,又居储秀宫,家族跟着抬旗,已经是一步登天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算皇后倒了,也轮不到她高氏做皇后,祖宗家法不会允许高氏一介汉女为后,八旗勋贵更不会允许,且她又无子,这般动作只会消耗皇上对她的宠爱,她到底想要什么?”

“为了她的生母。”

“什么?”

刘寻道:“当年高大人为了治理水患亲自视察,他夫人陈氏即高贵妃的生母也是日夜相随,哪知遇上了水贼,高夫人为了高大人亲身引开水贼结果受辱自尽,回头高大人另娶,更是以高夫人不洁为由不许高夫人葬入高氏祖坟,更甚者如今这位高夫人为了不让高贵妃趁机打压,给高贵妃下了重药,因而高贵妃这许多年都未能有孕。”

这许多她上辈子都不知道的秘密忽然被解开,尔晴怔愣后,又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是如今的祁氏给高贵妃下了药?便是她害怕高贵妃报复,如今高贵妃已经贵为贵妃,若真想报复这祁氏又能躲到哪里去?”

刘寻也是轻叹,“其实一开始微臣也是不知道的,但是同在太医院若是有心哪一宫用什么药都能打探的一清二楚,高贵妃用得都是些调理体质阴寒的大补之物,可以说寒到这般的体质基本已经绝了生育的可能,便是侥幸怀上了也留不住。微臣回头一想,皇后娘娘素来温柔善良,自然是不会为难一众妃嫔,那显然不是在高贵妃入府后的事了,想来想去便是入府以前的事了,微臣花了不少力气,才从高家买办那里知道,祁氏与高贵妃素来不睦,为了拿捏住高贵妃自然是要从根上拿捏,故而在高贵妃的日常饮食甚至是平日里用得香薰都添了寒凉之物,日积月累的自然是坏了根本,但是……”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与她不对付的高宁馨如今居然做了贵妃,”尔晴冷笑,“若高贵妃嫁的是一般的勋贵人家,生不出孩子自然是要回头靠着娘家,可能还要对她这个继母伏低做小,可如今她当了贵妃,虽说高斌有才,但是高贵妃也确实受宠,才能全家跟着抬入镶黄旗,赐姓高佳氏,反而是她这继母要巴结高贵妃了,若高贵妃一个不开心在选秀时给她两个女儿使坏,这两个小姑娘日后的日子可要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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