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4

富察皇后的纠结无人想知道,转眼间便是小公主的满月,又恰好是正月十五,乾隆一时高兴竟是将小小的满月宴做成了宫宴,而这次一向懂事的尔晴只是嘴上说了句受不起,便没有再说不敢之类的话推辞。

也是在这宫宴上,富察傅恒再度见到了这一世的尔晴,皇上的文妃,身为今晚半个主角的母亲,尔晴难得的妆扮得明艳动人,加之孕期里养得好,丰满了不少,更添娇媚,引得弘历频频转头去看。

然,这是宫宴,尔晴也不是高贵妃或者魏璎珞,做不出那些独占风头的事来,只在推杯换盏间,对着弘历投去三分羞涩的眼神,然后垂眸含笑,不再看座上的帝王,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场下歌舞。

这一举一动并没有避着人,心思细腻如富察皇后自然是注意到了,与弘历多年夫妻,她想明晚皇上一定会召幸文妃,文妃的绿头牌是差不多可以挂起来了,目光再扫向自己左手边的娴妃,她的位置正好在弘历与文妃之间,这两人的眉眼官司她看得更是清楚,心中百味陈杂,嫉妒有之、酸楚有之、高兴亦有、宽慰也不少,都是这深宫里的囚徒,富察皇后自嘲的笑笑,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别人?

而她对面的纯妃,目光早已经穿过这重重人墙,直直的看向傅恒,每年也唯有这个时候她可以装作欣赏歌舞礼乐,光明正大的望着心底的那个人。

富察傅恒也在心底庆幸这是宫宴,到没那么多规矩,他又是侍卫,弘历特许他近前侍候,也让他更仔细的打量起这个“文妃”,和他记忆里歇斯底里、嫉妒成性的女人不同,文妃不愧她的封号,温文尔雅、端庄秀丽,似乎上一世都只是他的一场噩梦。

正在傅恒心头纠结以致陷入自己的情绪中不可自拔,竟是连掩饰都忘了,目光直直地落在尔晴身上,久久不曾挪开,尔晴自然是感觉到了,本以为只是偶然,但是却一直没从她身上挪开。

尔晴可不认为这富察傅恒是突然之间喜欢上她了,这辈子两人之间是没什么交集,却也不是没有偶遇过,两人做了一世夫妻也算是彼此了解,傅恒此人板正又清傲,但凡已经是□□裸的打上别人名头的东西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虽然把自己比喻成东西觉得怪怪的,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

难不成是因为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二皇子不成?尔晴心中觉得莫名,又实在难以忍受富察傅恒的视线转而对弘历说:“皇上今儿既然是家宴,臣妾想请皇上让富察侍卫上前领一碗热汤,也是借花献佛多谢皇后娘娘在这些年里对臣妾的照拂。”

纯妃一直在盯着傅恒看自然是察觉到了傅恒方才的失礼,当即猛地转头死死的盯着尔晴,试图从那张如花笑靥上看出些什么来。

富察皇后亦是皱起了峨眉,“这种场合皇上能让他殿前侍候已是恩宽,再召上殿来怕是不妥。”

弘历却是兴致最高的时候,他的兴头一起来一些规矩什么的也就都能放一放,加之对富察皇后到底是少年夫妻,跟别的宫妃都不同,这段时日因为处决了一个明玉,加之嘉嫔□□裸的打富察皇后的脸面已叫弘历心疼,这种时候,尔晴递上了一个台阶,他自然而然的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诶,傅恒是朕的小舅子,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妥的,哪有做姐夫的坐着,一直让小舅子在外头吹冷风的道理?”

富察皇后怕纯妃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腔情思,大殿之上人多口杂,但凡她有一丝不对,都可能使得两家万劫不复,但毕竟多年夫妻也是了解弘历,“皇上抬举臣妾的弟弟,是臣妾的荣幸,可傅恒也是过来当值的又不是过来侍宴的,别人家的孩子都吃得苦,他怎就吃不得了,若皇上真要赏,不如就赐外头值守的宫人们一人一碗热汤暖暖身子。”

纯妃马上便起身行礼,赞道:“皇后娘娘仁善贤德,臣妾拜服。”其余妃嫔便也跟着。

弘历看到后宫这般和谐兴致越发的好,挥手便赏了今夜殿外值守的宫人侍卫一碗热汤,倒也没再坚持要传唤傅恒上前,富察皇后暗暗松了口气。

纯妃坐下后亦是觉得背后出了一身汗,对着尔晴越发的忌惮,不止为了弘历日渐的宠爱,便是她叫傅恒烦心就够她出手了,她苏静好见不得傅恒烦心,哪怕只是微微皱一下眉头,想起傅恒先前劝说皇后的话,她心中越发的记恨,这狐媚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居然私下里偷偷的接触春和。

在纯妃的观念里,富察傅恒自然是千好万好,那么有什么不好的自然是尔晴,她也不想想富察傅恒从来只往长春宫在西六宫,而尔晴在东六宫,但凡富察傅恒在后宫里她要么是在自己宫室里足不出户,要么就是同娴妃在一块,哪来的空闲去勾搭傅恒,人就是如此对自己偏爱的人百般维护,不讲道理甚至是失了理智。

娴妃也向尔晴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尔晴冲她笑笑,只拿眼去看上首开始有说有笑的帝后,又似无心的调整着尾指上点翠护甲,甲同嘉,嘉嫔已经住进了高贵妃的储秀宫,对于这个送上门来的救命稻草,高贵妃自然是要死死抓住,处处上心,只差自己亲自上手了。

只要嘉嫔平安生下龙嗣,作为主位的高贵妃都是大功一件,有功自然要赏,那可就没有理由继续关禁闭了,按这位的脾性若是皇后还被皇上冷着恐怕又要生事,娴妃自以为想通其中关窍对着尔晴微微一点头,再度转头看了一眼上首,直到心中泛酸这才移开眼去。

感觉到灼热的视线不再,尔晴随手指了一道菜,身后的平儿便上前布菜,借此也是缓了缓,对于富察傅恒这辈子她是真的不想再去招惹了,以后能老死不相往来那就最好。

自宫宴后,弘历与富察皇后之间又似回到了往昔的恩爱,明明是为小公主所办的满月宴,最后最大的赢家看起来似乎是富察皇后,尔晴倒是乐见其成,而皇后之后最得宠的便是她了。

这日弘历翻了尔晴的牌子,尔晴沐浴一番后裹着被子被抬上龙床,待太监们退出去后,娇声唤了声皇上后,便按着规矩爬床钻入弘历盖的锦被之中,尔晴也是久不侍奉,弘历难免要多疼爱些。

一番巫山云雨之事后,时间尚有余,尔晴靠着弘历的臂膀,似是不经意的说起,“臣妾听闻太后有意选些新人入宫,皇上同意了?”

弘历虽然对后宫事不太管,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尔晴是他新宠,倒也耐得下性子,也是想听听她会说些什么,“怎么,文妃有什么高见。”

尔晴故作不知他话中的冷意,粉拳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臣妾当然是不想的,皇上难道不知道?”

这答案却让弘历有些意外,微微撑起身子,“后妃不许争风吃醋。”

尔晴微微侧过身子,“好不容易皇上能多看一眼臣妾,臣妾才不想让旁人过来分走了皇上的注意力。”话里透露的酸意让弘历十分受用,又生出些怜爱之情。

身为一个男人既希望自己的女人们能安分守己,少些争风吃醋,又希望她们能为了自己使些小花招,弘历也是不例外,搂过尔晴,捏了捏她的俏鼻,“怎么,这还没影的事,你就先醋上了?”

尔晴微微躲了躲,拉着弘历的手贴在脸畔,“臣妾也就趁现在恃宠而骄,在这说说了,今晚皇上可是翻的臣妾的牌子,不许皇上想着别人!”

弘历失笑,“从前朕怎么没发现晴儿是个小醋包呢?算了算了,偶尔吃点醋身体好。”

“皇上笑话臣妾。”

在床笫之间自然是没那么多规矩,两人笑闹间,敬事房的太监在门外提醒时辰到了,弘历心中骂了句扫兴,尔晴则有种终于熬到头的感觉,又提起笑容来,劝道:“时候不早了,皇上还是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朝呢!”

“怎么这时候又舍得朕了?”

尔晴将脸埋入他的胸膛,她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嘴上则是,“祖宗家法不可废。”

在弘历看来这是尔晴舍不得他,但是碍于规矩不好再多,便轻轻拍了拍她细腻的玉背,“好了,明日朕还翻你的牌子。”

尔晴只低低的应了一声,又原模原样倒爬回来时裹着自己的被子里,弘历这才对外头说了句进来吧,几个小太监便进来将人裹好抬出去,李玉小声问,“留不留?”

弘历微微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李玉便退下去给敬事房的总管太监传话,心中则叹息,看来这文妃也是风光不了多久了。

尔晴却没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反而悄悄松了口气,她如今已是妃位,又有一子一女余生足以,往日若是不知道她或许还能忍受,但是如今知道他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还是爱着自己的,原来她没有被放弃,他一直在寻觅着她,既如此她又如何能对另一个男人投怀送抱,叫他难堪?

弘历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最是忌讳后妃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当时床底之间或许只道是情趣,事后他未必不会感到不快,进而要冷她一段时间,后宫这么大,冷着冷着,也就被这位帝王给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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