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035谁人得益

老太太这次是发了大火,堂堂一国皇后,直接让她唤来不听一句辩解,直接罚跪在寿康宫门口,珍珠本想安排人去请皇上过来解围,却被富察皇后拦住,这时候,请皇上最是无用,反倒是火上浇油。

里头高贵妃却是不紧不慢的开始煽风点火,“太后娘娘,皇后到底是后宫之主,那么大个紫禁城,总有角角落落顾不过来的时候,您纵使是不心疼皇后,也心疼早去的二阿哥,皇后娘娘母子连心,更加……”

不说还好,一提二阿哥太后的火气更大,直接摔了手里的佛珠,“怎么,这天下多少女人,多少死了孩子的,难道就都不活了?偏她架子比哀家都大,怎么还要皇上同哀家都对她伏低做小不成?”

高贵妃心中一颤,脸上却强拉扯出笑容,“哪能呢,您是大清皇上的母亲,就是放平常人家家里都没有让婆婆伺候媳妇的道理,更何况这宫里又不缺人手,太后愿意关心只言片语已经是臣妾们前世修来的福报了。”

太后冷哼了一声,缓了脸色,嘴上却还是愤然,“她自己乐意当个假尼姑,哀家也别想拦她,后宫里能顶事的也不是非她不可,偏偏她端着架子,皇帝也得顾着她是皇后,不好多亲近后宫,人家都说多子多孙多福气,哀家看就是她这人晦气,不仅拦了别人的子孙福,而且也克了她自个儿的孩子!”

这等诛心的话说得令高贵妃都背脊发凉,太后对外一直是慈眉善目的,纵使对哪个不满,也不过摆摆脸色,从未说过这样刻薄的话,这样说不是因为将高贵妃当做自己人,而是牢牢把高贵妃捆在了她寿康宫的船上。

弘历一直自诩孝顺,这种话就算心中明知是太后说的,为了他的名声与脸面,也是在太后身边的高贵妃挑拨离间,搅得婆媳不和,可她高佳宁馨能怎么办,只能牢牢扒着船舷,挣得一线生机。

高贵妃心知肚明,弘历对她是有两分情谊,但在太后和皇后面前,这两分情谊就什么也不是了。

正在这时,却听宫人来报,“启禀太后娘娘,三阿哥来请安了。”

太后皱了皱眉,然当三阿哥永璋手里拿着一大枝杏花跑进来时,太后还是一脸慈和的一叠声的叫人起来,到自己身边来,“哎哟,小淘气,这是一下学就跑御花园里去疯了?师傅教的可都记住了?”

永璋一面将花枝凑到太后面前,一面答道:“今儿太傅们给孙儿们讲故事,说有个叫王祥的,继母欺负他,他却依然对继母孝顺有加,继母想吃鲤鱼,居然在天寒地冻之日躺到冰上,用体温融合了冰层,从里头跃出两头鲤鱼。

孙儿也想效仿,但是大哥拦住说,若孙儿病了,反而累得皇玛嬷病中挂心,是大大的不孝,不如挑拣御花园里最好的一枝杏花,杏同音幸,定能为皇玛嬷免去灾病,早日康健。”

桃杏多子,又是孙儿捧着杏花,太后倒是心情舒畅了许多,命人将杏枝拿下去修建一番,插到自己房里,蓦地又想起永璋说的是“孙儿们”,便问道:“就你一个人吗?”

永璋挠了挠头,道:“那倒不是,大哥也同孙儿一起来了。”

太后人精一个,怎么猜不出其中的关窍,瞥了身旁的孙嬷嬷,孙嬷嬷这才尴尬的道:“大阿哥陪着皇后娘娘在外头跪着呢,方家姐姐在那劝哄但是大阿哥执意不起,说太后罚皇后娘娘定是皇后做了事,但皇后娘娘是他养母,他身为养子自然和别的阿哥不同,母子同罪,合该一块受罚,不想搅扰了太后的兴致,就托三阿哥代为敬孝。”

永璋这时也忽然跳下座椅跪下,“虽说皇后只是孙儿的嫡母,但也是我们所有兄弟姐妹的嫡母,孙儿也该跟着跪一跪,不求皇玛嬷原谅皇额娘,只求皇玛嬷莫要再同自己生气。”

明知这里头定是有局,但老太太听着还是觉得心里熨帖,高贵妃察言观色,并顺势递出了台阶,“三阿哥说得甚是,太后您自个儿身子重要,便是不看在皇后的身份上,您也当是怜惜孙子们,再有皇上重孝,算算时辰,也到给您请安的时候了。”

在一旁跟个锯嘴葫芦的裕太妃此时也开口,“太后娘娘的福气怕还是在后头,不说皇上,就是大阿哥和三阿哥个个如此孝顺,再者文妃和嘉嫔都为您添了个“好”,您这是厚积薄发,明年又逢选秀,还怕没有孙儿抱,只怕那时候您还要嫌孙儿太多了,觉得厌烦!”

太后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还是要指望这个皇帝儿子,富察氏看着病歪歪的,指不定还有二三十年好活,届时她就只能躺在床上喘气了,反倒要看富察氏的脸色,也就顺坡下了,“罢了,这半个时辰也够她清醒了,让人进来。”说完拉着永璋坐到身边,永璋机灵的捡起地上的佛珠交到太后手里,太后乐呵呵的喊了声乖孙,转头叫人捧来蜂蜜水给他喝。

“是。”孙嬷嬷领命退出去。

不一会,珍珠搀着富察皇后一拐一拐的走进来,旁边跟着永璜小大人一样伸着手说是扶,不如说是拽着,反而累得珍珠气喘吁吁的,“贱妾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抬了抬手,让她坐下,“皇后跪了这么久,可清醒了些?”

富察皇后颤巍巍的撑着扶手站起,又要跪下,太后一个眼神,孙嬷嬷和方嬷嬷一左一右架住摁回到椅子上,富察皇后先是谢过,才开口,“是贱妾的疏漏,太后如何责罚也是应该的,本来听花房的奴才说培育了几株名贵牡丹,臣妾命他们拿来的一应册子,想让太后先挑拣,但到底是人工培育的比不上天地自然的钟灵毓秀,这才短缺了御花园的人手,反而让太后扫兴了。”

太后在后宫浮浮沉沉几十年,立即听出了不对,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花房里的牡丹经过精挑细选的花农培育才放的花卉,怎么今日御花园里就有同样的名种出现,比起造物无心,她更信是有心人特意安排。

而裕太妃母子是她的手下败将,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太后的脸色阴沉下来,不管裕太妃是想讨好她,还是遮盖一二,算计就是算计,太后都觉得心里不舒服,“哼,这御花园的奴才是越来越不上心了,反正明年也小选了,到时也不缺人手,正好把这批人放了,认不清主子的奴才,宫里留不得!”

裕太妃打了个激灵,却不多话,富察皇后、高贵妃也难得心有灵犀的松了口气,躲在高贵妃背后的阿满低下头去,掩住那双通红的秀目。

“皇上驾到——”

弘历来了,屋内的人各自调整好心绪,富察皇后由珍珠搀着起身,稳稳的屈膝一福,竟看不出不久之前在宫门口跪了半个多时辰的样子。

弘历快走几步扶起皇后,“皇后免礼,贵妃居然也在。”因永琏一事,每每与皇后、贵妃共处一室,他都觉得有些尴尬。

太后此时故意拉长了声音,“怎么——只顾着看到你的皇后贵妃,都看不到我这个老婆子了?”

“皇额娘说笑了,”弘历忙上前见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的气色看着好了许多。”永璜、永璋也忙上前行礼。

太后揽着永璋又拉过永璜,“有孙儿陪着,哀家能有什么不好,不过说起孙儿,倒是让哀家想起了永珹。”

弘历在太后左首落座,皇后跟着移到对面,贵妃正好去了弘历的下首,“皇额娘若是想念,儿子这就让嘉嫔把永城给抱来。”

“诶,”太后摆手打断了弘历的话,低头哄了永璜和永璋几句,让人离开,“哀家提起永珹是因为明年的选秀,按例是该晋封几个有功有德的后妃,皇后你说呢?”

富察皇后道:“祖宗规矩,不容出错,只是有几个人却是难办,想请皇额娘为皇后参详。”

太后这时候却是推拒,“你是皇后有什么难办的?”

弘历却是真的关心,“皇后虽说是皇后,但是在宫中资历也是不如皇额娘的,还请皇额娘多多教导。”

太后叹息一声,“罢了,做母亲的哪里拒绝的了儿子,皇后?”

富察皇后笑道:“依例,三年一选,既是进了新人也不该忘了老人,择一二于社稷有功或是品行出众者晋封,以为后宫表率,这一年多来,若说功德,文妃为皇上诞育一子一女,又最是宽和温婉,不骄不妒,可堪后宫表率,只是她已经是妃了,若再进就是贵妃,论资历娴妃纯妃皆是潜邸的老人,且娴妃也有一女,若日后……岂不是封无可封了。”

太后颔首道:“娴妃毕竟出身那拉氏,文妃却是不好越过她,也不是光她一个生了龙嗣,就晋嘉嫔吧,妃位上正好四角俱全。”

“皇额娘说得是,”富察皇后低眉顺眼的继续道,“其余或是近来进了贵人,或是出身低微,但如此嫔位上却是一个都无也是不好,愉贵人的贵人之位还是乾隆元年的时候册的,她的封号也是两年前皇上戏言所赐,不如正好这次晋封,坐实了这个封号。”

太后正要点头,弘历却摇头,“珂里叶特氏胆小怕事,给她嫔位也坐不稳,日后若有生养再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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