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皇后力荐杨芷

杨艳在司马炎的段府之访里,一眼就看中了司马炎,至于那赵王司马伦,车辀骖靳,喧阗不已,还赍赀财帛无数,这些她都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何况还有些王侯公爵都亦来登门造访,这些她都如尘埃一般轻轻掸去。

诞下的毗陵悼王司马轨,这是杨艳与司马炎生的第一个儿子,是在那天在段府里就怀上的,并且司马炎还酩酊大醉,但这孩子在两岁时不幸夭折,这让杨艳心如剜刳般剧痛,在明光殿寝宫里悲泣。

后来才生了这个太子司马衷,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司马衷反应迟疑,比正常人就是慢了一拍,少时还尚觉察的不太明显,可随着年龄增大,却越来越差距增大,但为人还算厚道,不似那些蛮横无理的纨绔之徒、腌臜泼才。

司马衷虽茸阘有余,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况且杨艳从襁褓开始就已成为孤儿,父母双亡,一直由其舅舅赵俊养大的。

“舍其子,而亲哺杨艳。”

她的舅妈让乳母来哺育自己的孩子,而自己亲自哺育杨艳。

赵俊有一个女儿赵桀,人出落的很标致大方,是赵俊的小女。

从段府常去赵俊府上时,赵桀还是个垂髫的小姑娘,不过从小长的清纯迷人。

自杨艳进宫后,赵俊常来书信到明光殿,告知杨艳尽可安心于宫内伺候皇上,养育好皇室后裔血胤,不用担心赵府冷暖,一切皆好,并且也会说些赵桀现在的一些事情,比如也会娴熟女工,学有长进等,这些都让杨艳身临其境,如赵桀就在眼前。

“自己如果真的挺不过去,于地下去见父母……,那谁来代替自己这皇后之位?”

杨艳在一个一个的删选罗列着……,她的神经虽然已经很羸弱,但眼睛里却放射着光彩。

“臣妾看皇上最宠嬖胡芳,并且这胡芳虽然性格直率、荦荦大端,从不修饰言语,但其思维敏捷,刚正大方,一般妃子还真不是她的对手,其父胡奋为大将军,如果胡芳做了皇后,万一胡氏家族觊觎太子司马衷的帝位,欺凌老实巴交的儿子咋办……”

杨艳在否决着胡芳贵嫔,一下子在咬牙里把她的名册,抛之九霄云外。

“还是叔父杨骏的女儿杨芷合适,杨骏毕竟是为们杨家人,不然妾离了这里,那岂不是要被杨家人说笑话,并且父亲在地下又会怎么徴责诮诃于我?”

想着想着,杨艳开始困倦了,她放松了一下绷紧的神经,准备闭会眼睛休息一下。

突然阉宦来报,说车骑将军杨骏、尚书令杨珧、尚书仆射杨济在宫外有事求见。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宦官见皇后身体不便,本想回绝他们一行,但执拗不过,又加上平日里都赍赀钱财,所以面子上过不去,就把这话传给了杨艳,到了那寝宫的轩陛,杨艳叫阉宦撤了垂帘幔帐。

“臣等叩见皇后,祝皇后吉祥安康!”

一番作揖稽首后,杨骏便直言道:“现在太子太傅荀顗也于上个月病逝,其弟荀桀承袭其侯爵之位,经过皇上诏令,使太子司马衷亲临丧礼,并且扶柩送别!”

“这本宫知道的,叔父,我亦送了丧事馈赠礼品,荀顗乃朝中重臣,其一生光明磊落,俭朴情志,居住无华丽府宅,并且呕心沥血,为太子老师,所以善之教导,理应受国尊重。”

“可荀弟荀桀,乃宵小谄媚之徒,不学无术,理应裁撤其爵位,赍赀财帛以归乡里。”

“算了,这点恩赐,不可以人之品德而论,荀顗光照千秋,岂能掩人耳目,叔父这样调拨他的家人,是要吃亏的……,叔父,再说皇上已经下诏,岂可随便朝令夕改。”

原来杨骏跟荀桀曾有过过节,所以一直怀恨在心,现在荀顗已赴黄泉,没了这荫庇大树,这荀桀就成了孤家寡人、独木难支。

所以借此机会,铲除异己,杨骏本想把这私仇给报了,结果反而召杨艳皇后的一番驳斥。

“你身为车骑将军,还有杨珧是中书令,这些都是国家的中枢机构,皇上囿于我这皇后的面子把你们安插在这些位置,你们就只想着这些勾心斗角、拉帮结派,扰乱朝廷的秩序,就不怕日后会积弊太多,那遭人家拆台的后果就为杨家埋下了祸患,你们这些想过没有……”

“是,是,皇后说的对,叔父一定谨记!”

这时杨骏才微微醒悟过来,越在这时候,就应该要树立威信,恩泽四方,这样人家才会臣服于你。

“本宫也不多说了,没什么事情你们先回去吧!不日皇上也会宣旨下诏给你们的,你们应该好好的筹划筹划自己,如何为国家多做贡献就是了!”

杨艳忍着病痛带来的折磨,颡头之处,微微泫渥着汗滴的光亮,她有点疲倦了,想静卧休息一会。

“皇后,什么诏书?”

“本宫自有定夺,你们就不要来了,免的让那些阉宦说三道四、飞短流长,传入大臣和皇上的耳朵里,以免影响你们的仕途,还有皇上对你们的信任,这皇宫宸门不是随便可以进来的,何况是至亲,这些都是忌讳……”

说完杨艳把綝纚绲褾一摽,令阉宦把帘帐拉下,并且吩咐送客。

杨骏、杨珧、还有杨济很无奈的走出了后宫,他们似乎很沮丧,似乎在抱怨皇后杨艳的无情。

其实杨艳这样正是为他们,让他们静下心来,各司其职,别心猿意马,东想西想。

“这叔父啊!一点不懂我的言外之意啊!”

心里一番自语后,稍微宽心些许,见一婢女屦步到床榻前,并端起桯案上还尚有热气的汤药,杨艳用手势提醒,婢女便颔首退下。

喝了桯几上宫女刚端过来的药后,然后便闭眼休息。

“本宫病倒之事万不可张扬,包括太子和太子妃!”

皇后杨艳在明光殿深居简出,这宫殿之内,风平浪静,一切祥和。

“大哥,我们这次回去,汝南王司马亮一向与你树敌,讵天地有别,事往如何应付?”

杨珧在殿外提醒车骑将军杨骏,因为杨骏在殿中拉帮结派,大树羽党,被太尉兼太子太傅司马亮忌惮,由于惧怕皇后杨艳,所以司马亮一直不敢难为杨骏。

“司马亮虽为帝室之胄,朝堂上广有名声,但禀性葸隰怯懦,有谋无断,见事而迟疑,并且乃是欺下瞒上、摇尾乞怜之徒,他日一旦事发,必遭殂殒,所以不足为虑!”

“可是……,可是今日进宫谒见皇后,皇后却一反常态,并且下令我等以后不许进宫!”

杨珧觉得今日气氛异样,但百思不得其解。

“你一个庸人岂可知皇后之运筹帷幄,而决胜廷堂之上。我了解我这个侄女,恐怕这几天宫廷内将有大变,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罢了!”

遂带领杨珧、杨济令驺卒驾车,扶轼乘车舆出了明光宫,朝自家府第分散而去。

这司马亮乃晋宣帝司马懿第四子,景王司马师、晋王司马昭的同父异母弟,母伏夫人,初封万岁亭侯,后改封广阳乡侯、祈阳伯,历任东中郎将、散骑常侍、镇西将军等职。

西晋建立后先封扶风王,后改封汝南王。出任镇南大将军、都督豫州诸军事,又任开府,加假节称号。

到封国之后,供给他追锋车,白十轮牛车,钱五十万。

不久,征召入朝担任侍中、抚军大将军,兼任后军将军,统领冠军、步兵、射声、长水等军营,供给五百士兵、一百匹马。

又升任太尉、录尚书事,兼任太子太傅,侍中之职如同从前。

明光宫的杳窅阃阈内,皇后杨艳头枕着司马炎的膝盖,两眼若湛湛珠玉,两颊白璧般对司马炎说道:“看来这身子骨真的熬不了几天了,不知皇上对臣妾的身后事做如何安排?”

司马炎已是百般焦虑,听杨艳这么一说更加忧伤难过起来。

“皇后,你不要多想了,会好起来的,你我是龙翔凤翥,当初段府一见便刻骨铭心,永生相伴,现今你怎么可弃之,而叛当初的月下轩窗盟誓!”

其情浓浓,犹在耳畔,敷在心扉。

轩窗依靠,珊珊纯湛,心底烙印,清越瑯瑯。

“皇上,妾坚若磐石,但身肢羸弱,尚有疾痛如千疮百孔,虫噬蛇蚩,如尺蠖螟蛉,危在旦夕之间!”

杨艳这几日以来一直心坚意念,再加上御医的竭力相医,所以才勉强维继、这颓败如榛蒯荒莽的时日。

“快传林太医出来,朕有事相问!”

一阉宦正要躬身而出,却被杨艳制止。

“皇后,你这是……,御医一直渎职,都无济于事于皇后的病情,朕想统统斩了他们!”

司马炎攘袂怒目,眼神里起来杀心,以泄这几日心中郁闷。

“皇上,别这样,皇上如果为妾所念,就不要为难那些无辜之人,这些还都兢兢业业,岂可因妾之难疾,而戮杀这些无咎之人,这岂不是等于令他们子孙嫉恨臣妾,说臣妾是接间谋害他们,导致刭剐的,这仇雠岂可因此而滋生蔓延……”

司马炎看着脸色苍白的杨艳,也留下了痛苦的泪水,并且轻抚着杨艳的黑发,还缓缓抚摸挼摖着她的脸颊。

“好,朕知道了,就依皇后的仁德母仪!”

“皇上,妾刚才的话……,正孜孜以求,皇上还没有回答臣妾?”

“什么话,朕一时悲伤所以就疏忽了皇后的事情,皇后你有什么事情与朕说吗?”

“妾是说如果我不在了,那妾的身后之事谁来接替并伺候皇上!”

杨艳遂又微微抬头想看司马炎的眼色,但是由于头脊没有几分力气,所以拚力抬到几许,就又喘着气,垂躺在司马炎的膝盖大腿上。

“那朕想立贵嫔胡芳来接替皇后的位置,怎么样,皇后?”

果然不出杨艳的预判,杨艳本来纠结的事情司马炎终于自己也承认了。

她先一惊诧,然后镇定自若,阒想了一阵。

用纤手挼摖曳臾着司马炎的衣袂说道:“皇上,那个胡贵妃,臣妾不同意,万请皇上收回成命!”

“为什么,此胡芳乃聪慧娴淑,刚正大方,并且其家族世代有功于朝廷,皇后为什么拒绝这样的贵嫔!”

“皇上怎可因一己之私而枉顾于社稷天下,就是因为胡芳聪慧过人,善结人心,连皇上你都可以被她掳获,那以后做了皇后岂不是对能力一般的太子司马衷,构成了危险,臣妾怕日后她干涉欺凌太子,所以不能立她为皇后,这个臣妾绝不答应,否则臣妾必不瞑目于地下!”

司马炎眸思一想,觉的皇后的见的还真的有这么一回,遂放弃了立胡芳为皇后的选择。

“那谁可担此任,以合皇后之心。”

“妾拚力觇察,殆车骑将军杨骏的女儿杨芷为好,杨芷贤惠有德,姿仪淑茂,仁慈宽厚,才貌俱全,青春初上,可以为大晋皇后,以定六宫。”

说完便眼泪泫浞,湝湝而流,抽泣悲悯。

司马炎见杨艳如此伤心,便也含着泪答应了杨艳。

“妾还有一事相求于皇上,臣妾自幼丧父母双亲,孤苦伶仃,由舅舅赵俊抚养长大,现在一直没有报答养育之恩,现妾的舅舅有一小女,名为赵桀,人已长成,也出落的灵气逼人、荦荦大方,妾想皇上可以收为贵嫔,以表臣妾这做姐姐的一番姻娅挂念之情!”

“好的,这点小事,我就应允了,皇后还有什么事情跟朕说吗?”

“妾希望能自始至终地永奉宗庙,常常因为早年丧失双亲,对家族的情感非常深厚。又有心想改葬父亲和祖父,但因为皇上一直提倡节约,所以从来没有跟皇上讲出来过。现在病至垂危,妾难捱心口忐忑,才说明了这个想法,希望皇上等妾瞑目以后,可以丧葬追谥妾的父亲和祖父,以表臣妾这小女孝道。”

“朕知道了,一切都依皇后所嘱,一定为皇后所托的事情去办,皇后你不要多想,朕一定照办就是!”

杨艳终于欣慰的点了点头,突然呼吸急促,最后眼瞳发散,双手从司马炎的膝盖上滑落下来,司马炎感觉不妙,一抱杨艳的身子,才发现原本微热的身子,现在变的苍白冰凉。

司马炎遂大哭,哀嗥振殿,扶着杨艳的身子迟迟不肯放下,并用手把杨艳的眼睛用手遮了一下,杨艳才算闭眼而去。

原来杨艳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有司马炎,她要一直陪伴着司马炎。

可是天不假年,她坚挺着自己的意志,托付完后事后,终于安心的离开了,去了另外的一个地方,与其父母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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