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吃过了晚饭,杜老爹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回屋了,白兰收拾了一下,也把杜言给赶回了卧室,只说明天要早起,让杜言早点去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杜家三口人早早的起床,简单吃过了早饭,提着收拾好的简单行李就出了门。杜言外婆曾经居住过的那个小镇是在一座江心岛上,面积不大,原来河上是有一座桥的,可年代久远,前些年河水暴涨,把那座桥给冲垮了,从中间硬生生的断掉了一大截,一直没见有人来修。现在镇上的人要出行来去基本都是坐船,镇子上生活的都是老人居多,也不见有人去找找相关部门,事情也就这么撂下了。倒是给这些做渡轮生意的添了些有水。

从县城到轮渡点的公交车就一辆,每隔一小时左右发一班,要是赶不上始发车,杜家三口就得等上一个多小时了。好在到公交车始发站的时候,正好赶上最早的一班公交。杜言让杜老爹和杜老娘先上车,自己把三个人的行李该背的背该提的提,轻轻松松的一起带上了公交车,正坐在驾驶座上的公交车司机不出意外的又被杜言给吓了一跳,这小伙子力气可真不小啊。

时间还早,车上的人并不多,除了杜家三口就只一对老夫妇。白兰是个爽利性子,看老伴和儿子上车就开始眯上眼睛补眠,她却没一丝困意,干脆和那对老夫妇搭上了话。这才知道,那对老夫妇的儿子在县城工作,儿媳妇刚刚给他们生了大胖孙子,这次是去看儿媳妇的,老太太伺候儿媳妇出了月子,这才打算回镇子里。一趟车正好遇上了杜言家三口。杜老娘听到别人说什么媳妇孙子孙女的就开始叹气,那个姓刘的老太太觉得奇怪,问了两句,杜老娘闷声闷气的也不好揭儿子的底,毕竟在她的想法,估计儿子也是一时被那两个不知来历的东西给带坏了,等到回过劲来,应该会走回正道的……

杜老爹听到杜老娘一连声的叹气,掀了掀眼皮,瞅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儿子,这小子,虽然闭着眼睛,可那眼珠子还是骨碌碌的转着,也不知道又打什么主意呢。

杜家人和老俩口的目的地一样,也就一起下了公交车,上了一艘渡船。杜老娘和那家的老太太聊得投机,大方的让杜言把那老俩口的行李也背在背上。杜言是不敢反对,反正这对他也没什么,只是那老俩口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杜言大包小裹的又背又拎的,本就提着不少东西,自己带的包裹也不小,这么多东西压着,想着别把孩子给累坏了。

“没事,别看我这儿子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大着呢!”

杜老娘豪爽的一挥手,杜老爹也笑呵呵的直点头。杜言见父母和人家谈得投机,干脆就把几个人的船票一起买了,反正也没几个钱。只是售票员在听到杜言要买五张票的时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朝他身后瞄了瞄,弄得杜言直皱眉,没看过新时代雷锋是不是?!

杜言把两张船票交给老俩口之后,之前一直和白兰聊的投机的两位老人却有些激动,只说遇到了好人。杜言抓抓脑袋,这也没什么不是,举手之劳罢了。正得意着呢,却被杜老娘一巴掌扇在后脑勺上,低下头,老实了。

渡轮开得并不快,好在距离也不远,刚过了九点,杜家三口人就到了江心岛。 和杜家三口人一起到了镇子的老俩口下了船就一直没出声,看神情似乎带上了一丝迷茫。杜老爹咳嗽了一声,从随身带的烟盒里掏出三根香烟点燃了倒插在地上,又在前面铺了两张黄纸,上边写了些杜言看不太明白的文字,杜老爹随后又把那两张黄纸点燃抛到空中,随着袅袅的烟气飘飞,也不见落下。老俩口似乎松了口气,齐齐的朝着杜家三口人的方向拜了下去,唬得杜家三口人连忙侧身避开,眼看着两位老人相依偎的身影随着烟气一起慢慢的消失。

空气中似乎还回响着两位老人最后留下的话,谢谢……

杜言舒了口气,把背着的行李都放到地上,刚刚随手接过那两位老人的包裹,现在外皮已经由青花布变成了一团破烂的布条,从腐烂的布条缝隙间,可以看到里面是一堆烂得已经不成样子的婴儿衣服和一些干果子臭鸡蛋。

杜老爹一直等到那三根烟燃尽才转身拍了拍衣服,拿起放在一边的烟盒闻了闻,不舍的放进了口袋里。他戒烟很久了,可身上总是会带着一盒烟,这是习惯。

杜言和白兰也一直没说话,见杜老爹转身,白兰才让杜言打电话联系外婆的那个干女儿。郭平年初新搬了家,白兰也没来过。

这里手机信号不太好,杜言连续拨了几次号码,才联系到了那个外婆的干女儿,电话里也没多说,只让他们顺着镇前边那排槐树直走,见到人问问东头的郭平家就是了。

杜言把对方的意思和自己老爹老娘复述了一边,老俩口也没意见,杜言外婆认下这个干女儿的时候,杜言早已经离开这里了,对于那位的脾气,杜言不知道,他们却是清楚的。一向不喜欢管闲事,就算工作不方便,仍旧居住在这个镇子里,多少年雷打不动。这次能答应他们三口借宿,估计也是看在了杜言外婆的面子上。自从老人家去世之后,那间老人住过的有些年头的宅子连同老人生前用过的东西就被一起封起来了,这个镇子又没有旅馆之类的地方,要是这位不肯帮忙,估计杜言一家三口就得露宿街头了。

顺着村口的那排槐树往前走,杜言依稀记得十二年前,这里并没这么多的槐树,当时村子里栽种的最多的是桃树,虽然终年也不见开花结果,但是树枝树叶却是异常的繁茂,现在却看不到一点当年的影子了。

“怎么了?”

“没什么。”

听到杜老爹的问话,杜言摇摇头,只是有些困惑的说道,“或许是我记错了,可我总觉得这个镇子里变化太大了,就像这些树,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你没记错。”杜老爹接口说道,“这些年的变化确实不小,你不在家,都不知道罢了。”

杜言不吭声了,白兰有些埋怨的白了一眼杜老爹,估计是觉得这老头子给儿子不痛快了,杜老爹却觉得有些冤枉,他也没说什么啊。

杜家三口人走了没一会,就碰上了两位正坐在树下下象棋的老人,其中一位正对着棋盘深思,另一位却是看到了杜家三口,等他们走近了,见到杜言,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

杜言觉得这两位老人有些熟悉,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搭话,或许是当年的记忆太过深刻,对这个镇子里的老人,杜言总有着一种打从心底的敬重和畏惧。杜老娘则是笑开了脸,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上前,笑呵呵的和两位老人问了好。

“赵叔,冯叔,您二位好啊!有日子没见了,身体还是这么硬朗啊!”

那位被白兰称为赵叔的就是之前低着头看棋盘的老人,而那位冯叔自从看到杜言,就一直没错开目光。

“白家丫头,这就是你那个十几年不回家的儿子?真够不孝顺的……”

“哎呀,冯叔,当年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小子当时才多大!遭了那么大的祸,胆子都吓破了。再说这次回来就是特地给他外婆上坟的,您二位可不带这么糟践我儿子的,说什么不孝顺,要是真不孝顺,早就被雷劈了!您二位要纯心的,小心我让我家老杜再不帮那些没门子回来的找路子!就像今天那两位一样!”

两位老人同时哼了一声,都不说话了,还是赵老头顺手指着不远处的那个小院,说道,“给那个老婆子上坟,倒也有些孝心,你们是要住郭丫头家吧?那,就那个独栋的小院,这丫头昨天就和我们这帮老家伙嚷嚷着说什么那个十几年不照面的外甥要来了,当我们这群老帮子没见过世面怎么地?当初这小子穿着开裆裤到处调皮捣蛋的时候,我们还看过他的小家雀呢……”

站在一边的杜言早被赵老头这番话弄了个大红脸,他总算想起来了,这老头当初还被外婆骂过老不修来着!自己小时候可没少吃他的亏。

远远就看到了郭平家的小院,杜家三口也就没多停留,白兰让杜言和两位老人问了好,三口人就奔着那个小院去了。敲了敲门,听到了两声狗吠,接着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没过一会面前那扇乌黑的铁门就吱嘎一声打开了,看到站在门里的那个中年女人,杜言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女人不就是他在来时的列车上遇到的那个推着餐车的列车员吗?

同一时间,栾冰和白晖再一次提着满手的礼物站在已经人去楼空的杜家门前,在确定屋子里根本没人之后,对视了一眼,虽然两个人都很想把眼前这个男人撕碎了,可也都知道,现在并不是好时机。白晖哼了一声,栾冰则挑了挑眉头。互瞪了一眼,各自拦下一辆出租车,循着杜言的味道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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